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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感觉


楚阎的耐心似乎告罄了,他刚说完“那就硬抢”,大门哗地一声弹开,连带着上面悬挂的空白画卷都掉落下来。

        秦九矜被这操作震惊地无言了片刻,压下想说的话,准备去抱“庄焉芝”。

        可楚阎又先他一步捏住阎罗像的脖子,将其提起,随即去搀他,道:“哥哥,慢点。”

        秦九矜是发现了,楚阎对阎罗可谓是一点敬畏心都没有,阎罗金身哪里是能这样又甩又拎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自己还用它砸了两个傀儡,确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聚宝斋从刚才开始便静悄悄的,伙计们和本该有的客人们都凭空消失了,同昨晚那无脸男动不动就上来一趟的情形全不相同。

        秦九矜与楚阎的一只手还紧紧握在一起,两人出了门,径直走到通往三楼的阶梯口处。

        “我上去,哥哥在这里等我。”楚阎将阎罗像递给秦九矜,道,“别往怀里抱。”

        “”秦九矜茫然用手接过阎罗像,认真问,“为什么不能抱?”

        楚阎笑了笑:“我很快回来。”

        语罢,他便转身踏上了楼梯,木制的楼梯不知为何总是吱吱嘎嘎的,这里的主人似乎很喜欢在各种细节中营造恐怖氛围。

        庄焉芝在阎罗像中晕晕乎乎,心中的惊惧却顶到了极点,他紧张地问:“楚阎行吗?”

        “行。”秦九矜稍稍蹙了下眉,“他能做的,应当比我们看到的更多吧。”

        “哦”庄焉芝便沉默了。

        秦九矜轻轻抚着阎罗像的头,也不顾什么敬畏不敬畏了,只当是在安慰庄焉芝:“你别害怕,阎阎下来时你便将眼睛闭上,我带你上去。”

        庄焉芝平日里惯是话多,十句话有八句是废话,这会子却一个字都难得蹦出来,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份,勉勉强强应了一句:“嗯。”

        “你的父亲想必对你很好,”秦九矜犹疑道,“但你要做好准备,现在的他可能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能用这样一座聚宝斋掩盖“藏鬼入瓮”的恶行,能养出那么多傀儡供他驱使,能让化形的怨气充斥这里的每个角落。

        不知道庄老板生前是什么人,但他现在只能是一只罪行累累的大恶鬼。

        再多的话秦九矜不愿多说,庄焉芝心中自然也有数,二人又无言了片刻,楼梯处便已然传来了动静。

        秦九矜立刻将阎罗像背到了身后,说:“好了,别看。”

        楼梯转角处,楚阎仔细托着一具团成一团的尸骨下来了。

        秦九矜光是看着,双手便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抖。

        尸身全化作白骨,双腿与身体重叠在一起,双臂抱着小腿骨,呈现的仍是蹲坐着的姿势。颈骨向后仰着,受到头部重量悬坠而有些裂纹。

        人死后骨头竟然舒展不开,死前定被憋在瓮中很久很久。

        他看见楚阎小心翼翼地对待那具畸形的白骨,面上并无嫌恶,也无半点不情愿,只是快步下楼,经过秦九矜身边时,两人很默契地转了转身体。

        一个挡住阎罗像,一个挡住白骨。

        随后,楚阎将那白骨安置在了方才他们出来的屋子里,从面前的墙上扯下几张已无人像的白纸,覆在尸骨上。

        白纸施了术法,可以完全盖住尸骨的气息,有效地安抚庄焉芝。

        “过来。”他薄唇微启,极低地吩咐了一句。

        小玛瑙顺从地自秦九矜手腕上跳下,细细的身体游得飞快,一下子钻进房间中,静静趴在了尸骨前方。

        楚阎敲了下她的脑袋,威胁道:“看好他。还有,再敢动不动找大人撒娇,我把你鳞片全拔了。”

        小玛瑙:“”

        小玛瑙反思了一下自己,所谓撒娇,不过就是翁身爆炸时,她“一不小心”跳到了大人手心里寻安慰。

        主人不让她撒娇,也不同意大人抱别人,隔着阎罗像抱一抱都不行。

        主人可真是世间最小心眼的人。

        小玛瑙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过她可万万不敢在楚阎面前表现出来,只能老老实实伏在原地,做出一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的臊眉耷眼相。

        好在主人暂时不会同她计较,大人在外面,主人才不会把时间耽误在她身上。

        她觉得自己明智极了,因为大门吱嘎一合,楚阎果然离开了。

        “走吧。”楚阎走到秦九矜面前,非常自然地接过阎罗像,再开口时哪还有对待小玛瑙的那种“穷凶极恶”,语气都轻得不得了,“我施了障眼法,庄老板尚未发现。”

        障眼法

        庄老板算是厉害的恶鬼,能蒙蔽住他的障眼法,当然比他更厉害。

        秦九矜跟着楚阎上楼,心中默默给楚阎评了个级。

        三楼的场景与秦九矜想的阴气森森全然不同,上了楼他才发现,三楼与二楼几乎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二楼的四间房一间比一间诡异,装的全是冷冰冰的物件和无法思考的傀儡。

        而三楼只有两间卧房,一间熄着灯,一间亮着灯。

        透过窓纸,亮灯的那间发出明黄的光晕,光晕染在脸上,不仅丝毫阴森感都无,还给人温暖之意。

        非常不合时宜的,秦九矜竟想到了他与楚阎初遇的那日,他在鬼打墙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看见眼前的房间里亮起灯光的那一刻,心中不仅是如蒙大赦,想来也有这样暖和的感觉吧。

        若要比喻,大概就是无论走到何处,总有那么一个人点着一盏灯,在明亮的房间里痴痴等候。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归属感。

        “哥哥。”楚阎见他出神,轻轻唤了一声。

        秦九矜转向他,鬼使神差地说:“阎阎,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他看见楚阎的表情一顿。

        他自己也跟着一顿,旋即便道:“我就是随口一提,算了,回去再说。”

        他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大门附耳去听,房里传来说话声。

        “小芝子睡香香,明日同爹在家里,不出门。”

        楚阎手中的阎罗像微微震颤起来,庄焉芝的鬼体从中飘出,并列站在秦九矜的身边。

        “看清楚了吗?”秦九矜低声问。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庄焉芝脚上还套着绣花鞋,无法隔门窥视,亦无法随意进出。

        庄焉芝答道:“我看不见,但的确是父亲的声音。”

        秦九矜侧头看庄焉芝,同时察觉到来自斜后方的视线。

        楚阎在看他。

        房间里无人回答庄老板,可他仍在自言自语。

        “听爹的,爹给你买绣花鞋,给你买胭脂。”

        “爹说过,不会再扔掉你的鞋子,你喜欢什么,爹全都给你。”

        “当铺不要去了,胭脂铺也别去,以后都别去。”

        “不会的,谁再说你是傻子,爹去教训他们。”

        庄焉芝听着这些近乎发疯的喃喃自语,低头叹了一口气,他发觉叹出的只有微不可查的声音,没有气息,于是他愣了神细细思考,半晌,才道:“我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真正接受自己死去了。”

        秦九矜和楚阎都没做声,一个是听着庄焉芝的倾诉,而另一个,心思早不在这边了。

        “你知道吗?有的人的灵魂是不完整的,我就是这样。”

        庄焉芝自小便喜欢一般只有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比方说粉色的绣花鞋、梅花制的书签、美人头面,还有胭脂。

        父母为他取名焉芝,望的是他芝兰玉树,以后能有出息,哪里想到压了个“娘里娘气”的谐音。

        童年的时候无忧无虑,像别的孩子一样戴着虎头帽,玩着拨浪鼓,抓周时抓到了支簪子,身边的人也只会满面笑容地哄着,说这孩子抓金子,以后定能大富大贵。

        成长为少年时,庄焉芝渐渐发现自己与旁人不同,书院里的同学们都齐齐整整穿素衣梳高髻,个个利落挺拔。只有他,喜欢的东西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因为花枝招展,因为格格不入。

        可喜欢就是喜欢,掩饰没有那么容易。

        他的爱好暴露了,父亲扔掉了他心爱的绣花鞋,周围的邻居们也总是说三道四,明着暗着损他两句,觉得他要么就是生错了性别,要么就是脑子有点毛病。

        少年时期是对自己的认知最摇摆不定的时期,周围人的态度和说法很容易影响他的心理。

        他渐渐束缚自己,压抑自己,读君子之道,读四书五经,妄想从人伦物理中知道一些道理,妄想用圣人书卷将自己伪装成正常的模样。

        而人往往越去追求“正常”,越是已经陷入了“自己是不是不正常”这样的漩涡里。

        时间一长,如旁人所说,他的脑袋真的“出了点毛病”。

        他开始肆无忌惮地往当铺跑,当掉一些不喜欢的东西,再去胭脂铺买一些喜欢的东西。

        当铺和胭脂铺的老板为了做生意,表面上自然是哄着他,只有背地里才会暗戳戳地议论两句。

        这就够了,不被当面指责,已经足够让他高兴。

        “有的灵魂在跨过生死间的鸿沟时,是会丢失掉一部分的。滞留人间时也始终浑浑噩噩,执念虽重,但缥缈的很,徒徒困缚住你,但给不了你清晰的答案。”

        “你是这样吗?”秦九矜问。

        “我不是,”庄焉芝道,“我是直到死去那时,才始觉灵魂完整。”

        被闷在瓮里时,周围的温度渐渐升高,瓮壁灼热,气息被一点点地抽去时,他才想通,天高地大,有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他只是特殊了一些而已。

        他只是特殊了一些,为何要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是谁在评价他,又是谁害死了他?

        秦九矜沉思了一阵子,道:“我想,你的父亲同你一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话锋一转,“所以,是谁害死了你?”

        房间里,庄老板佝偻着身形坐在床边,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他的身体不动,只有脑袋吱嘎转了一整圈,对着窓纸的方向直直地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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