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雄虫，虫族里数量最少的性别，被恶龙们看守的珍宝。
越是貌美的雄虫，身份信息的隐蔽程度越高。星网没有秘密，然而虫族的疯狂能让知道秘密的人湮灭。在歼星炮的威胁下，各种族默契地不主动获取雄虫信息。因此，对于在直播间里的绝大多数观众来说，这是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雄虫的影像。
很难描述见到雄虫的感觉。
他明明生着标准的人形，笑容和煦，礼貌而文雅，但看到他的瞬间，你就会明白，他属于那个宇宙霸主种族。被他的外貌所震惊过后，首先浮现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虫族用上百年时间确立无可撼动的权威。他们是暴力和死亡的化身，在宇宙各种族心间刻下禁令。
观众们看不见的后台里，平台的负责人疯狂给维尔特发信息，质问他是否早已知道对方身份。提前联络好的记者们也一窝蜂地找他要内部消息。嗜血鲨鱼们迫切地想要用雄虫出没的消息引爆安林星域乃至宇宙舆论场，但又害怕被虫族找上门算账。甚至有一位来自官方机构的联络员，说已经直接控制了维尔特的终端。对方发来指令，叫维尔特先安抚对方，不要轻举妄动。万事等雄虫离开镜头后再说。
维尔特想骂人。
是，他想火想疯了。
但他从没想过拿命去火！
谁知道一个雄虫会跑来偏远星域的直播间！还现场连线！
充满威胁意味的指令悬挂在直播界面后，维尔特不敢擅自关闭直播间。
他颤颤巍巍地挤出笑容，说：“你……您好，是c吗？很高兴见到您。谢谢您对我直播间的支持。”
该死，他换敬语慢了半拍。虫族会因此炸了他所在的星球吗？
c看上去毫不介意，他兴致高昂地说：“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其实，我关注您很多天了，但还是第一次跟您直接聊天。”
艹。对方好像不打算关闭通讯。也没有关闭摄像。
维尔特瞄了一眼官方联络员发来的指示，在心中祈祷自己能活着见到明天的月亮。
面色苍白的章鱼少年说：“我们……您是想打通蜂王线，对吧？”
c从泳池里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将摄像范围从半身调整至头部。他说：“是的，我一直没有打通这条支线。也很想和其他虫、人一起玩游戏。看到您开通连线功能，便试着申请了。我运气真好。”
阳光下，他的笑容温暖。
评论区里绝大部分观众已经被禁言，平台控制了他们的账号，正装作若无其事地发送评论。
c看了一眼评论区，友好地说：“没错，我来自虫族。我的名字是城。小维，我们可以不用敬语吗？”他有些腼腆，“我不太习惯。”
被念出卖萌网名的瞬间，维尔特的三颗心脏差点同时停止跳动。
他说：“当然，一切以你的意志为先。”可能是态度太舔有些崩人设，他赶忙找补道：“我的工作就是让朋友们满意！”
城抿唇，有些害羞，又有些雀跃。他说：“谢谢。我的朋友很少。你是第一个能跟我一起玩游戏的朋友。”
维尔特心想，看在雄虫亲口盖章的“朋友”份上，虫族能不能判他死缓，让他处理好遗产再上路。
弱小可怜的直播主不敢接话，乖巧陪玩。
他只想安分苟命，然而没什么朋友的尊贵雄虫似乎真的把他当朋友了，聊天欲望充沛。
维尔特不得不倾听雄虫的生活故事。
问就是十分痛苦。他每多听一个八卦，就是给自己的坟墓掘深一尺。
更糟糕的是，雄虫城亮相不久后，得到消息的广大外星用户涌入直播间。其中不仅有大量的来自虫族疆域的，还有来自蓝星、古尔图等若干宇宙大族的用户。平台不敢管也管不动，只能提前藏起一些明显挑事的言论。
官方联络人的语气从冷静到焦虑到狂躁，当虫族用户过万的时候，正式进入绝望摆烂阶段。
直播间大部分评论是夸张的尖叫，仿佛在观赏珍惜物种。
然而本该最狂热的虫族用户们非常谨慎，反复和同族们确认情况。
“是在低级星球吗？哪家缺德机构主办的节目？”是不相信雄虫会同意无偿出镜的雌虫。
马上他就遭到反驳：“请这种样貌的雄子出镜办节目？你脑袋被吃了吧。”
有用户提出新看法：“说不定是慰军演出呢。”
“什么时候要打安林星域的？我怎么没收到通知。”
“打个安林不至于派军队吧。不就是放几位高级军官出笼的事。”
看到虫族们嚣张地讨论攻占安林星域不用费工夫，维尔特和直播间内的安林星域用户们敢怒不敢言
随着参与讨论的虫族增多，对城的好奇逐渐发展成灰色行为。
“有道理。可能是某位军官的家属？”
“多少功勋值能买到他的监护权？”
“家属就能放任雄子靠近前线？看上去不像刚破壳啊？监护虫是谁，还活着吗？滚出来受罚。”
“去雄虫可申请名单里筛一遍不就知道了。我功勋值高我先查。‘不坠日’和周边星球没有这位阁下。”
维尔特一边陪着雄虫打蜂王线，一边看着大佬们在评论区肆意点评，惊恐逐渐变为麻木。情感支持系统过载，章鱼少年彻底变成一个只知道装笑的工具。
城不太关心评论，偶尔瞄一眼。不知道看到哪条消息，他笑道：
“我没有监护虫啊。怎么，跟朋友玩个游戏也不行吗？你们有意见？想买我，去找雄委会问价。”
这是他出镜以来第一次用不太客气的语气说话。
评论区的虫族用户们刹那安静下来。
然后，在数以万计的外星网友的注视下，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虫族们，突然转变风向。
一部分是直接化身舔狗：
“没有没有没有！雄子阁下玩得高兴！”
“我们是为您的安全着想！绝对没有干涉您的意思！”
“您还缺朋友吗？随叫随到全部存款上交，听话乖巧绝不打扰！”
还有些比较聪明，换种方式表忠心：
“谁在查雄子阁下信息！滚出来单挑，我就在‘不坠日’主星，报上地址，现在就去咬你！”
“想在您怀里舔您的唇角呜呜呜，我把冒犯您的渣滓全鲨了能换您再笑一次吗？”
同为宇宙霸主的外星用户们快乐坐观虫族内斗：
“收盘收盘，雌虫们的装冷扮酷时间是四分钟二十五秒。谁刚才押的十分钟，把星币交出来！”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没有单身雌虫能忍住不当舔狗。如果有，那就是雄虫等级太低。”
“雌虫就是犯，雄虫一凶就亢奋。”
“你的评论我好爱，你的棺材记得买。”
“蓝星的朋友上大号说话。笑死，你们alpha好光荣好独立，有本事情潮别靠omega过。”
眼看着评论区快要吵起来，维尔特赶忙说：“我们现在正在蜂王线的关键剧情点。城你之前打到过这里吗？”
城说完那通激起虫族用户脱裤子的话后就没再出声。他坐在遮阳伞下吃着零食，嚼得咔嚓咔嚓响。被叫到后，他咽下食物，说：“我的战斗操作技巧不太行，在这里卡关了。维尔特的话一定没问题。”
被他满含期待和信赖的眼光注视着，维尔特差点想当场把自己通关的记录展示给对方看。
异族少年都如此，评论区里的虫族用户们更加难以承受。纷纷鬼哭狼嚎求着被城当做零食嚼。
维尔特瞄了一眼疯狂刷新的评论区，操纵角色装作艰难地打完战斗部分，将情感选择部分让城来玩。
蜂王线，顾名思义，攻略对象是一只生着触须、尾部携带巨大毒针的人形蜂王。游戏厂商说没有原型，但谁都知道蜂王取材于虫族。厂商在设计角色时下了很大功夫，蜂王完美俊朗的外形堪比高等雌虫，乌黑头发中有几缕鎏金。在这个剧情点中，游戏给出了二十五个选项共七十个分支，其中只有一个会直接通向死亡结局。
身为雄虫的城应该很了解同族的习性，不至于直通最糟糕的结局。维尔特放心地让城进行选择。
然而……
城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拒绝让他成为奴隶不对吗？谁会把爱人当奴隶？”
游戏中，蜂王紧紧拥抱着主角，他的口器扎在主角体内，吸吮着他的血液。巨大的“死亡”提示展现在上亿观众面前。
“这题我会！你的选择等同于拒绝蜂王的求爱还把它推给其他追求者。按蜂王的病娇性格，留个全尸不容易。他好爱你。”同样打过游戏的蓝星用户认真地分析道。
“这剧情是认真的吗？虫族的雌虫真敢杀死雄虫？敢让雄虫难受，不该自杀谢罪？”这是挑事的乐子人用户。
虫族用户们义正言辞地反驳顺便表白道：
“当然不会！别说伤害雄子阁下，谁敢凶他一句，我带着全族杀他几百遍。”
“让我想起了上一次求爱……我没有奢求什么，只想当个提款机而已。他还是拒绝我了。”
“呜呜呜城雄子好温柔好体贴。我也想做您的奴隶，看看我看看我。”
维尔特还在构思措辞安慰对方，城已经看到评论区。他跟观众们呛声对线道：
“为什么想做我的奴隶？你是没有手脚还是没有工作？”
“除了杀来杀去还会说别的吗？你没有别的追求吗？”
“有没有可能，对方比自卑提款机还有钱呢？”
他骂人的时候也在笑。
维尔特愣住。直播间大多数观众也愣住了。
不解风情的雄虫，顶着一张温柔到极致的面孔，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火焰。然而，带着怒容的、冷笑的城，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绚烂。
一位虫族用户发了一句：
“我错了，我想当城阁下的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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