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子璇
白家人来得很快,此时已经站在了御书房之中。
在她们身旁,还有数十名被兵部或各郡推荐的人选,但宫祁没有露面,只派了白子晋前去考校,自己则在偏殿暗中观察,毕竟他对用兵航海之事也不甚了解,更多还是要在心性上比对。
白子晋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几个问题下来就检验出了鱼目混珠之人,一番交流后殿中剩余的皆有真才实学,过程很顺利,只有最后在白子璇那出了点小波折。
高挑貌美的女子没有先回答问题,而是偏头看向一侧的屏风,意有所指的说道:“三弟似乎过于在意那边了,心思完全不在阿姊我身上呢。”
即便有亲姐弟关系的加持,这种敏锐的感知还是超出了宫祁的预料,他怀疑白子璇已经发现了屏风后的自己,只是较为配合才没有说破。
果然,当宫祁从偏殿走出时,在所有人脸上都看到了或多或少的情绪波动,只有她淡定依旧,还揶揄的对着白子晋眨眼。
“朕会给你们每人一支船队,用一月的时间绘出所处海域的舆图,届时将以船员状态、粮草剩余和海图真实度作为评判标准,取最优者为我大夏海军总都统,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
“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臣也听懂了,可有奖励?”
最后一句格格不入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宫祁听到那种不着调的声线就知道谢傥来了,他免了男人的礼,警告道:“你应当记得朕叫你来是为何。”
谢傥脸皮奇厚,不依不饶走过来拽住宫祁宽大的衣袖,故作委屈:“陛下骑马之前,也要给马儿喂草的吧。”
“这些事有马厩负责。”宫祁冷漠回应,但对于赏赐一向不会吝啬,继续说:“御书房中的摆饰你可以挑一件。”
“不能是人吗?臣最想要的明明……”谢傥被宫祁的眼刀一扫,及时闭了嘴,拉开两人的距离回到正事上,转身对那几人朗声宣布:
“本官造办处管事谢傥,负责此次航海的火器教授,你们的船上会有许多新设计的器具,需要随各管事学习一段时间,操作熟练后方能参与考核,先随我去领一趟出入牌照,正式训练从明日开始。”
“是!”他刚才是在与皇上打情骂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是!”撩完虎须还能站着说话,竟被陛下偏爱至此!
“是?”完了我弟没希望了,他那种冰块绝对争不过啊。
事情安排结束,宫祁就让众人退下,之后看到白子璇不停的对白子晋使眼色,然而男人不为所动目不斜视,依旧笔直的站在他身边,宫祁只好提醒道:“白卿,令姐似乎有话要对你说。”
“臣不能擅离职守。”白子晋说完微微一顿,补了一句:“陛下喜不喜欢子晋这般听话?”
宫祁被这突然婉转的语调惊到,险些以为他被什么东西上了身,但随即也反应过来,无奈道:“莫要被谢卿带坏了,今日朕放你半天的假,安顿好白府之人再回来不迟。”
门外的白子璇刻意放慢了步子,终于在临出宫门时等到了白子晋,她开门见山道:
“你对那位的心思最好收一收,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你整日在想什么。”
“嗯”
“要不还是放弃算了,你又生不了孩子,性子也不讨人喜欢,没什么赢面啊。”
“不”
“我认真的,他应当是偏好那种花花肠子……呃、活泼的人,这次两个小妹也来了,你去那位面前引荐一下,说不定我白家也能做一回皇亲国戚,到时候你就是大舅子了。”
“……滚”
宫祁坐回御案后,看向一直安静当背景板的卫承泽:“卫卿认为这几人如何?”
男人立刻给出中肯的评价:
“冯期才最上进但有些急躁,应对突发情况可能会处理不好,郑益学识最广但实践不足,遇事有退缩避让的趋势,白子璇思绪活泛但过于张扬,容易与人产生矛盾,其他几人表现平平,臣暂时看不出什么特质。”
“这样便足够了。”宫祁比对一番,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决断,开始处理今日的奏折,但不一会儿来人禀报说长平公主求见。
她进来行完礼后,第一句话就是:“陛下可否先让宫人避让。”
这是有大事要说,宫祁当即准许,但仍让卫承泽留在偏殿中,等正殿只余两人后,宫筱才轻声开口:
“臣在您围猎遇刺后,说过些冤枉了赫连大人的话,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但当时所言皆不是凭空捏造,唯有一句在判断上出了错,太后并不挂心她的亲子,反而可以随意抛弃以换取利益。”
抛弃?
宫祁前些日子还见过宫闲,小婴儿还很是健康好动,虽然……身有余毒的早产儿如此状态已经是异常了,但当时宫祁没有多想,只当是养的精细,不过按照宫筱的意思,这里面还有些狸猫换太子的猫腻。
“你应当知道,朕不会听信于一言之词。”
“自然,臣是有证据的。”宫筱眼中倏然滑下一串泪水,拿出一个幼儿戴的金锁:“臣曾育有一男婴,但生下不足三月便病死在府中。”
“当时臣听到消息便昏了过去,醒后葬礼都已经结束,但某日却在一杂役之子的身上看到了他的金锁,逼问之后才知道遂儿从未患病,只是被王家人抱走,这配饰是他趁乱从房中偷得的。”
“那几日王良焕密谋之事,便是如何将臣的孩子送进宫中,让他常雅珊能有机会再夺权柄!遂儿比宫闲大了两月,陛下只要找人细细分辨,就能看出十三皇子到底是何年纪。”
虽说没什么决定性证据,但宫祁已然信了八分,开始关注后续的处理:“所以你今日来,是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宫筱听了惨然一笑:“经此一事,王家人肯定越发容不下他了,臣害怕再有疏忽会让遂儿真的早夭,只希望用这个秘密换取陛下些微的照看,不要让常雅珊苛待了他。”
“你若是想回宫中居住,朕会应允的。”
宫祁表达了善意,但却被拒绝了,宫筱从未想过躲避,而是准备继续与夫家死磕,暗中筹谋报复,暴露王家与太后的关系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宫祁当天便差人调差此事,虽种种迹象表明宫筱所言属实,却没有得到实质的进展,大夏依法治国,没有证据无法定案惩处,除非挖开名义上王西遂的坟墓开棺验尸,但未免动作太大易生事端,对死者也极不尊重
既然案件察不清楚,宫祁只好找个迂回的方法给他定罪。
先是突击延禧宫当场滴血认亲,各从太后和宫闲指尖取血,不管血型是否吻合,水中的药物都让两滴血液无法相融,宫祁装作震怒,呵斥常雅珊私藏先帝遗子,将人禁足在宫殿中,直接带走了宫闲。
然后再给王家送了一堆重礼,意为祝贺宫筱为皇室血脉中添了一位男丁,虽然迟了许久,但皇帝事多人忙也可以理解。
王良焕只能满头大汗的给宣旨太监解释,说小公子已经病逝了,场面一度尴尬异常,几车的礼物都有了讽刺的意味,之后即便王家人不愿,也不得不进宫请罪。
而宫祁只要表现的生气些,几项罚奉罢官的处罚也就顺理成章,之后就只剩宫闲的身份问题。
他理应是宫祁的侄子,现在却用着弟弟的身份。但他的生母都不在意这些辈分,宫祁也不作改动,将人养在了雍和宫,交给宫临幼时的嬷嬷细心照顾。
说来也巧,他之前还准备过继个皇族的男孩作为太子的备选,让宫临不必有太大压力,如今宫闲便恰好符合了要求。
宫祁将人带回来的动静不小,宫临很快就过来查看,围在婴儿床边好奇的张望,软软的问道:“父亲,小皇叔以后要住在这里吗?”
“嗯,你以后也算多了个玩伴。”
婴儿有十个月大,已经学会了个别的发音,此时就含糊的叫着“呣、呣后”,葡萄般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宫祁,被人当妈喊了的皇帝嘴角一抽,缓声道:“叫皇兄。”
“喤、须、须须。”
那费力的小表情逗得宫女们齐齐一乐,宫祁更是直接在他脸上掐住,轻轻扯着圆鼓鼓的包子脸,宫闲想要表示反对,奈何词汇量贫乏,只能无助的重复:“呣后、母后。”
但这次宫祁却不怎么关注了,他转头看向默默离开小床的宫临,走过去将人抱起来:“临儿不开心了?”
“……没有”,宫临撇开视线,长而卷的睫毛不断扑闪。
“嗯?”
“就、就有一点。”小孩委委屈屈的承认,然后问出了这个年纪都会纠结的问题:“父亲更喜欢临儿还是小皇叔?”
宫祁回答得毫不犹豫:“你我是骨肉至亲,又岂是他人能比,你十三皇叔年纪尚小,需要更多的关照,宫人重视些再正常不过,临儿不必为了这点小事怄气。”
宫临贴在他肩上蹭了蹭:“我只在乎父亲,那若是您有了别的孩子,还会不会最喜欢临儿?”
这假设基本不可能实现,但宫祁还是认真回答:“父皇永远都最喜欢临儿,但真到那时,也不能太过偏心。”
“哦……”
其实宫祁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宠爱宫临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亲子,亲近宫闲是想起了在现代的弟弟,除此之外,对其他小孩只有资助或帮扶的行为,所以宫临出于独占欲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他自觉这只是一段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但却让宫临心中滋生了点不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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