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39
豪宅内部的装饰古典又不失豪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令人心旷神怡,炉台上有象牙女神像,艾芙只看了一眼便被女仆催促,只得跟着一起上二楼右拐。
长廊两旁亦有不少精巧的女神画像,阳光照进眼中,她的心情似乎也在逐渐变好。
女仆一直带她走到最深处的房间,敲响后有人来开门,是个同样女仆打扮但衣服更复杂,地位更高的中年女仆。
她会说话,并把艾芙邀请进屋。
里面的空间很大,左边三分之一的位置被细密的玛瑙朱红帘子遮住,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位斜躺在榻上的女性。
右边只有一个单人椅,艾芙知道那是自己的位置,她走进屋内,鞋子陷进厚实的地毯没发出任何声音。
“坐。”贵妇出声了,声音柔和又清冷,带着贵族特有的疏离感。
艾芙坐在单人椅上,阳光自背后洒下,在花纹繁复的地毯留下深深的影子。
女仆端上茶与甜点后便离开,房间只剩下她们两个。
帘子里的贵妇先开口,“a小姐,这里只剩下我们二人,我在里面看不见你的模样,请摘下头巾享受一下我家的甜点。”
艾芙闻言也不客气,拿起银勺吃草莓慕斯,说:“这位夫人,我该如何称呼您?”
“我叫薇夫人。”
“薇夫人,您好。”艾芙又抿了口红茶,她原本以为是红茶,喝了才发现是口味清淡独特的葡萄酒,有淡淡的酒香和浓郁的葡萄香,正好中和了草莓慕斯的甜腻。
“a小姐,我很喜欢你的小说,也不必对我使用敬称,这里只是我们讨论文学的地方。”
艾芙愣住,她问:“我写的小说……文学?”
“是的,虽然文笔幼稚字迹丑陋,但文字中透露出的思想在女性中并不常见。”薇夫人从贵妃榻上下来,递给她一叠雪白的纸,纸质细腻柔韧,带着淡淡的竹子香气,与她平时用的完全不一样。
艾芙走过去接过,微微垂眸不去看薇夫人的真实模样,她们旁边有一整面的书墙。
“你的思想很有深度,文笔还需历练,今天开始,我便是你的老师,那面墙的书你可以随意借阅。”薇夫人说道,“你先把你的小说继续往后写,写完一章给我看。”
艾芙万万没想到这个身份高贵的薇夫人想当她的‘老师’,“您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
“知道,对我不必使用敬称。”薇夫人也在看书,“文学有它的多样性,得到正确的指导或许能写出你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东西。”
“为什么选我?”艾芙好奇,“波恩日报的作者都是女性。”
“因为你的文字很像年轻时的我。”
艾芙了然,薇夫人把她当成‘继承人’,想让她完成年轻时未完成的文学梦,看来薇夫人年轻时还挺自由奔放。
反正来都来了,她便认真坐下写,总归二人谁都不认识谁,或许过几周薇夫人便没兴趣了。
室内只有薇夫人的翻书声和她写字的沙沙声,不知过了多久,薇夫人才问:“写完了吗?”
“写了一点。”
“给我看看。”薇夫人走下榻,帘子里伸出一只手。
艾芙将稿纸递给她,薇夫人看见她的字又是一声叹息,问:“你上过学吗?”
“我是埃米诺音乐学院的学生。”
“毕业了吗?”
“快了。”
“你的教授看得懂你的论文吗?”
“呃……应该看得懂。”艾芙的教授是名三十岁的专门研究音乐史的女性,比起教授她更像名斗士,容忍不了任何不公或者腐败,甚至敢指着院长的鼻子骂老蠢驴,这也意味着艾芙字再丑她也会认真给出对应的分数。
这也是艾芙认为自己很幸运的原因,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体会到性别带来的不公。
薇夫人教她什么是比拟,什么是比喻,让她重新将文字写得更加灵活生动。
艾芙按了按脸颊,突然后悔来到这,比起文学家她更想打败康□□当上小提琴首席。
“你不想呆在这?”薇夫人察觉到她些微的情绪变化。
“我只是怕辜负你的期待,或许我的思想并没有什么深度。”艾芙实话实说。
要是奥德莉在这肯定会赞同并嘲笑薇夫人一顿,脑子里只有花朵、首饰和漂亮衣服的霍尔曼小姐能有什么深度。
“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薇夫人开口了,“就算我看错了人也是我的问题,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艾芙更加有心理压力,并且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有话直说,现在薇夫人都这么说了,她更说不出要走的话。
“你年轻时也写书吗?”
薇夫人的动作只顿了一下,说:“写过。”
艾芙没再问,心想:你写过为啥不继续写,找我干嘛?
艾芙又改了几遍,薇夫人才满意,她让艾芙给她念《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艾芙之前没看过这本书,而且开篇书中主角自述的一大片错别字看得她头疼。
她只念了前面两章,薇夫人问她有什么感想,艾芙说感觉这个主角最后会很惨。
薇夫人只是轻笑一声。
临走前,薇夫人给艾芙最后一个任务,“把这本书带回去,这周看完,下周同一时间,车子会在报社门口等你。”
艾芙只得点头说好。
到家后,亚拉妮丝问她霍尔曼老爸还好吗,艾芙说得很可怜,霍尔曼老爸突然失势,在里面吃不饱睡不暖,每天都生不如死。
亚拉妮丝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说下次陪她一起。
“对了,这里有你的信,林茨寄来的,他竟然还愿意给你回信。”亚拉妮丝有些惊讶,那两句八岁小孩似的对话林茨竟然还能聊下去,他也太执着了。
艾芙拆开信封发现林茨写了密密麻麻两页整,便拿着信封神秘兮兮的走进卧室偷偷看。
亚拉妮丝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心里却有些难过,艾芙竟然也学会藏秘密了!?
她把视线移到艾芙放在餐桌上的书,看来艾芙有很多秘密。
艾芙拆开信封,林茨用的信纸和薇夫人的一样柔韧细腻。
‘亲爱的艾芙,
很开心收到你的来信,疗伤一事不必挂在心上,只是作为朋友能给予的一些帮助而已。
玛丽夫人就是石明公国的那名出卖身体的女性吗?她的本命叫玛丽·伊,是石明公国著名商业家族伊家的长子的第三个妻子,我年轻时游历到石明公国学习,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石明公国的律法对女性更为严苛,嫁给有钱的丈夫可以获得优渥的生活却得不到自由,底层的女性更不必说,她们没有财产权或者自主权,这是玛丽·伊的出身的造成的困境。
她拥有勇气孤身来到白星王国工作已经超越许多石明公国的女性,进乡绅家当教师更令人敬佩,合约的不合理既是那名乡绅的人品问题(我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了),亦是我们的失职,这是外界对她的影响。
事出之后玛丽·伊没有寻找你的帮助,反而看不起你人鱼的身份,甚至帮助安娜害你,她或许曾经善良,但你也没必要对她抱有太多同情,被生活逼到无路可走固然值得同情,可这不是加害你的理由,她利用了你的善良,犬斑湾的警局就在你们对面她没有选择求助警察而是害你,这是她自私又怯弱的性格。
综上所述,使玛丽沦落到这一步的是出身、环境与性格,不仅是女性的困境,也是每一位弱势的人都有可能出现的困境,罢工的工人,黑街的儿童,乞讨的残疾人,以及失去父亲庇护的你,我相信你也遭受过外界的恶意,但你依旧选择善良。
请不要否认你的善良,你认为能完成学业及拥有体面的工作是幸运,在我看来是你持续努力的成果,外界的差距固然存在,但积极、乐观的生活与善良的内心更加可贵。
关于不幸的人,我年轻在外游历时想过要消除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可不公永远存在,就像这次清扫黑街,对于犬斑湾的你们是一件好事,但对那些罪犯的家人却是天大的不幸。有八十岁的老人跪在希洛家门口求饶,也有怀孕的妇女,哭闹的儿童,她们不是很不幸吗?命运对她们公平吗?
可我并不能因为他们不幸而宽恕罪犯,法律是保障社会安定的基本底线,这也是我尊敬您的一个原因,你坦然接受了父亲的罪恶并不以此自卑,在挫折低迷的时候亦有善良与勇气维持体面的生活,每个人都会遭遇苦难,但在苦难时你依旧是个正直美丽的女性。
至于你问的人鱼是否没用,白星王国这个偌大的国家没有悲喜,漫长文明与宗教诞生了各种各样的人类,有的总是充满歧视与罪恶,但我依旧有信心,我相信大多数人的心灵与良知,相信与生俱来的正义与道德,和平的钟声远比恶毒的咒骂更加可贵,你的存在便是对这个流言最好反击。
林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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