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走西安 3
林子涵坐在火炉旁,静静地想着,然后默默地走到书桌前,打开抽斗看了看,见里边很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婴儿方面的书。林子涵翻开看了看,见里边用笔标注得很详细,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正准备关了抽斗,却发现抽斗的最里边放着一个笔记本,这个本子,好象以前没见过。他打开看了看,见里边是一些有关胎儿保护方面的知识,再往后翻,是几张梅花图案。林子涵知道文韵喜欢绘画,并且画得很好,可是,无缘无故地在本子里画一些梅花做什么?再看,见后边是一首陆游的梅花诗《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林子涵看着,忽然发现笔记本的封皮里似乎有东西。他抽出来一看,见是文韵用钢笔写的日记,字迹很潦草。林子涵仔细一看,原来是记录的学堂里的一些事。林子涵正想放回去,却从里边看到了母青儿的名字。林子涵一直顺着看下去,不由得哑口无言了。原来,学堂的事,竟然是母青儿捣的鬼。并且,这些事情是村长和大伯通过州里的熟人了解到的,现在已经水落石出。
既然这样,就应该让我们继续办学堂了吧?林子涵想着,可是,他发现他现在已经对学堂没有了兴趣。店铺里的生意怎样?他想问文韵,发现文韵睡得正香,就忍住了。
林子涵睡得很晚。
清晨,他醒来时,发现文韵已经起来把早饭做好了。
他们吃了早饭,到隔壁的大师傅家坐了一会儿。大师傅听说林子涵的遭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林先生,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这个女人的事,咱可千万不能管了。否则,你看看,一家人都得跟着受拖累。”
林子涵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大师傅问:“你说的那个宁馨儿呢?”
林子涵说:“我回来时,她还在那个客栈呢。”
“你们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你知道她是哪里的人?”大师傅问。
“她说老家在很远的地方。”
“蒲儿在医院,她给你钱去帮蒲儿,后来又说是她自己也被蒲儿下毒了。怎么会有这样前后矛盾的事?莫非,她和蒲儿是一伙儿的?”大师傅说。
“不可能啊。我记得蒲儿虽然行事乖张、疯疯癫癫的,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拉扯的。”
“哈哈哈,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宁馨儿,她可是你的闺女。”
林子涵和文韵正在大师傅家说话,忽然听见房顶上有人尖着嗓子大笑,声音很刺耳。林子涵抬头看去,见是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头巾的中年妇女,披头散发的,仔细一瞧,见是蒲儿,不由得很是恼怒。
大师傅见林子涵怒目相向蒲儿,就急忙拉住林子涵,对蒲儿呵斥道:“你这个疯女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快走,再不走,看我喊人打你。”
蒲儿冲着大师傅一翻白眼,说:“您老人家怎么被这小子给骗了?你问问他,他对宁馨儿怎么了?宁馨儿可是他亲闺女呀。”
“你胡说什么?我和宁馨儿虽然被你使毒弄在一起,但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哈哈哈,你林子涵也配说清白?想当年,你对我怎样说?你信誓旦旦地对我,可是,我家发生了变故,你就不要我了?呜呜——咱们的孩子还在墙头上呢。”蒲儿说着,忽然哭了起来,声音和吓人。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和你没法说。”林子涵见蒲儿这样说,很是气恼。他一摔袖子,起身回屋了。蒲儿见林子涵对他不理睬,就拿出了一块白绸布,上边有一团红色,大声吆喝着说:“大家快来看,处女红。”
大师傅见蒲儿闹得越来越不象话,就找人把蒲儿赶走了。他一回头,却见文韵很痛苦地扶着梧桐树****,一只手捂着肚子。
“你快去照顾好韵儿,恐怕是要生了。”大师傅见文韵这样,急忙吩咐大师娘。
大师娘答应着,一面让人去喊产婆,一面搀扶着文韵回屋。
“林先生,快来出来帮忙,韵儿恐怕是要生了。”大师娘冲着文韵家的屋子里喊。
“来啦。”林子涵听见大师娘急急地呼喊,忙三步并成两步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韵,怎么啦?”
“别喊,先把韵儿扶到床上。”大师娘说。
“好叻。”
林子涵和大师娘把文韵搀扶到床上,一边烧开水,一边准备小褥子和铺垫的东西。大师娘问文韵屋子里有没有红塘,文韵说在柜子里放着呢。大师娘就让林子涵取了出来,同时,又让林子涵找鸡蛋。文韵强撑着说,鸡蛋就在厨房。林子涵到了厨房去取找鸡蛋了,文韵躺在床上疼得满脸的汗。
大师娘安慰文韵说:“没事的,头一胎,都是这样,等一会儿接生婆到了就好了。”
文韵答应着,使劲忍着疼痛,用手抓着放在枕头边的香囊。这个香囊,还是她和林子涵在江南成亲的时候林子涵送给她的。大师娘见香囊放在文韵身边,就急忙走过去,想把香囊拿开,她怕香囊的气味会影响文韵的奶水。可是,大师娘去拿香囊的时候,却发现香囊里掉出了一枚绿意荧荧的玉戒指,戒指上刻着涵韵的字样。大师娘看着,叹了口气,把戒指戴在了文韵的手指上。文韵看着戒指上的字,哭了。
“韵,别哭,有我在。”林子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文韵的床边,一边用毛巾给文韵擦汗,一边轻轻地握住文韵的手,问大师娘,“嫂子,产婆是哪里的?怎么还不来?”
大师娘到门口看了看,说:“就在街上,不远。你先在这里照看着,我出去看看。”
林子涵见大师娘出去了,就把脸紧紧贴着文韵,说:“韵,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文韵看着林子涵憔悴的面容,有气无力地问:“蒲儿说,宁馨儿是你的闺女,是真的吗?”
林子涵看着文韵,无可奈何地苦笑着说:“这个蒲儿,一直幻想着我和她之间能有一个孩子,这样,好栓住我。可是,韵啊,我和她连同房都没有过,怎么可能有孩子呢?那宁馨儿,我根本不认识的。”
“宁馨儿现在在哪里?老哥,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你觉得她不错,可以把她接过来。”文韵说着,看着林子涵。
“你呀,说的是什么话?我和她如果真的有什么,还会回来吗?你也不想想,她把我害得那么惨,我躲还躲不及呢。况且,我的心里,只有你和孩子。”
文韵笑了,尽管肚子还很疼痛,但心里却觉得很轻松。
林子涵和文韵说着话,见文韵肚子疼得不得了,急忙冲着门口大声喊大师娘。
“哎——”大师娘答应着,招呼着产婆进了屋子。
林子涵见那产婆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有些不放心。
大师娘对林子涵笑着小声说:“你放心,这个产婆是咱阌乡镇最好的产婆了。你别看她年纪大,咱全阌乡镇的孩子,可都是她接生的呢。”
听大师娘这样说,林子涵笑着去厨房准备热水和鸡蛋汤了。
一个月后。
林子涵带着文韵和刚出生的儿子林家驹回到了花雨村,林子涵的夫人带着林嘉宇、林子弥,还有大伯一家子,早已在村头的小木屋旁等候了。
“子涵,来快让我看看孩子。”大伯说着,从林子涵的手中接过孩子。见孩子白白胖胖的,长得很可爱,大伯高兴地笑得合不笼嘴,“快带韵儿回去吧,家里,夫人已经准备好了酒席,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呢。”
“好叻。”林子涵答应着,对着夫人笑了笑,他们一起往家中走去。路上,夫人高兴地从大伯手里把孩子抱过来,在孩子的小脸儿上亲了又亲。
文韵看着,心里很是欢喜。她听林子涵说,夫人和紫衣,因为被蒲儿用了哑药,现在还不能说话。因此,就微笑地看着夫人。
林嘉宇见文韵走路有些气喘,就对文韵说:“阿韵,你身子虚,东西让我来拿吧。”说着,从文韵手里接过林家驹的小棉衣。
“宝儿,该改口了。”林子弥看着林嘉宇,笑着说。
“不用,我和嘉宇的年龄相仿,喊别的怪别扭的。”文韵不好意思地说。
“没什么别扭的,这是辈分。宝儿他是小辈儿,自然该喊你姨的。”林子弥说。
“那我就在姨前加个韵字吧。”林嘉宇说。
“随你。只要一大家子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我就开心。”林子涵看着林嘉宇英挺的样子,很是欣赏地点了点头,说,“这次,你母亲和紫衣能平安回来,你也出了大力啊。”
林子涵的话,让林嘉宇有些得意起来:“爹爹,我还找人把咱家的厢房也翻盖好了。”
“这个我知道的。我说过,你到外边没坏处。你看看,这一个月,我在镇子上一直忙着伺候你韵姨,家里的事,你都能撑起来了。好小子,以后,这个家,我就交给你了。”
林嘉宇听了,很高兴。他悄悄地看了文韵一眼,见文韵正满怀关爱地看着林家驹,而林子涵则关心地看着文韵,不由得有些失落。
“爹爹,我想到南方去。”林嘉宇说,“我从英国回来,学的这些东西,在咱们这里也派不上用场,虽然前一阵子一直帮着韵姨在绸布店忙活,但总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我想,我可能不适合经商。前几天,我在家里,收到了南方一个同学的来信,说他们那里的军械所需要技术人员,我想去那里。”林嘉宇说。
“你去那里也可以,这个也是你所学的专长。我见你这次帮着官府一起去解救你母亲,还懂一些战术和功夫,很适合搞军事。只是,现在兵荒马乱的,打仗,难免要有伤亡,所以,我不主张你到部队上去。你去军械所,我觉得还可以。”林子涵说,“你和你母亲商量一下。你母亲这次和你在一起,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你该知道她的心思的。”
“那,我再想想,看怎样和我母亲说合适。”嘉宇说。
“对了,你在你母亲面前可千万不要提蒲儿的名字,她这次被绑架的事都是蒲儿捣的鬼。”
“爹爹,您怎么知道的?”林嘉宇见林子涵已经知道了,很是吃惊。因为,这个事情,村长过叮嘱过他,不要他和林子涵说是蒲儿绑架的林夫人,担心林子涵万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去找蒲儿算帐。村长说,一个女人,因为感情的失败,成了疯子,已经够可怜的了。如果,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她家里和她,都是很可悲的。
“咱们这里离镇子上能有多远?我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上边已经让你韵姨到学堂去教课,并且让她任学堂堂长了。”
“那,小家驹谁来照看?”林嘉宇看着母亲怀里的孩子,问。
“小家驹,我已经给他找了保姆。你韵姨,我还是想让她到学堂里去。她有知识,有爱心,对孩子们也很好,很适合教学。学堂,我舍不得放弃。”
“那您呢?”林嘉宇问。
“我还想做我的老本行:做皮草生意。”
“学堂的事您不管了?我记得您以前是很喜欢教书的。”林嘉宇说。
“人这一辈子总得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以前,我因为咱们这里太穷,所以,总想着能让孩子们多认一些字,多学一些谋生的本领。可是,有期盼的生活总是很累人的。这么多年来,我在村子里虽然人缘很好,可是却经不起一个女人的折腾。一个疯子,竟然把咱们家闹了个鸡犬不宁,还险些让你母亲和我都丧命。我也想开了,放下那些迂腐的想法,还是开开心心地去做生意的好。做生意,虽然有风险,但总比在家里整天被人惦记着暗算强。”
“爹爹,那是您遇人不淑,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啊。”林嘉宇说,“我记得以前,您很喜欢吟诵李清照的《诉衷情》:夜来沈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梦断不成归。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些时。”
“现在老了,没有了那些闲愁淡绪。”林子涵笑了笑,从夫人手中接过小家驹,在他胖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家驹,你哥哥要去南方了,你舍得不?爹爹我可是舍不得哟。”
“爹爹,舍不得,您就带着母亲和韵姨、小家驹,一起到南方,咱们一家子在那里,开开心心地生活,不也很好吗?听说,那边的人,都不留辫子了,人与人之间都很平等,没有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旧俗。”林嘉宇说。
“好啊。家驹,你哥哥要咱们到南方去住,你答应不?爹爹可是想去呢。”林子涵说着,又亲了他一下。
大家见林子涵这样,都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花雨村的河水缓缓地向东流着,小木屋还在,林子涵和文韵等人看着周围静静的山峦,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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