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评委事件 2
“嗯。你回答得很好。古人写重阳节的诗歌很多，最有名的就是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他是盛唐时期的著名诗人，在诗歌和绘画方面的成就都很高。在诗歌中，他的山水诗最有名，与孟浩然合称‘王孟’，又因为他晚年无心仕途，专诚奉佛，世人称他为‘诗佛’。他不仅是公认的诗佛，也是文人画的南山之宗。除此之外，他还很精通音律，是我国古代文坛上少有的全才。”文韵说着，停顿了一下，环视着学生，见大家正聚精会神地听讲，就接着说，“王维的这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朴素自然、含蓄深沉，在曲折有致的反复跳跃中，写出了游子的无限思乡怀亲之情。千百年来，他的‘每逢佳节倍思亲’成为游子思乡的名句，打动了无数游子离人之心。”
“老师，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文韵正讲解，忽然听见有学生举手询问，她点头示意，让那学生把手放下，然后微笑着说：“什么事？”
那学生见文韵关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头，笑着说：“我听林先生说咱们学堂也要举办诗歌朗诵赛，是吗？”
“是啊。”文韵也笑着说。
“那，到时候能朗诵咱们学过的古诗吗？”那学生见文韵不嚷，又接着问。
“当然可以。朗读的时候，只要按照要求，能把诗歌中所要表达的意思真切地朗读出来，就可以。”
“老师，比赛有什么要求吗？是不是什么诗歌都可以？”
“是呀。只要是诗歌，都可以。”
“那山歌呢？打油诗可以不？”
“当然可以。过几天，等我准备好了就把朗诵规则写出来，贴在教室外边的黑板上，你们一看就明白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学生们一听，都很激动。
“今天放学以后就可以准备了。先找一些自己喜欢的诗歌，试着朗诵一下。”文韵说着，微笑地看着学生，说，“先给你们一段准备的时间。”
“老师，允许别的学堂的学生来参加不？”有学生问。
“这是咱们自己搞的，主要是咱们学堂的学生，如果别的学堂有学生来参加朗诵，咱们也欢迎，但一般情况下主要是针对咱们学堂。”文韵和蔼地说
“有奖励吗？”
“当然有啊。”
“噢，有奖励啦！那我可得参加。”
“好，欢迎大家积极参加。到时间，表演得好，除了私塾里发的，我也有奖赏呢。”文韵看着学生们唧唧喳喳地，象欢快的小麻雀，围在她身边不停地问，心里喜滋滋的。
说完诗歌朗诵的事，文韵接着讲了《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又给学生留了作业，才下课了。
下午的时间比较长。文韵上了两节课，又辅导学生写了一会作业，抬头看了看教室里的钟表，见时间不早了，就把学生给放了。
放学的时候，文韵站在学堂门口，看着最后一个学生离开，才放心地踩着石板路往西厢房走去。
“小妹，这几天你辛苦了！”
文韵听见林子涵的招呼，急忙回头，见他胳膊夹着几本书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老哥，你的学堂规则写完了吗？”文韵关心地问
“还没有呢。写规则很麻烦，既要详细准确，又要切实可行，还有考虑到时局和学堂的安全……这不，忙了一个下午，才把第一部分写了出来。”林子涵有些疲惫地说。
“老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慢慢写，别太累了。”文韵安慰着说。
“咋不着急？这几天学堂里只有你一个人忙，我怕你身体吃不消。”林子涵看着文韵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
“老哥，我没事。咱们的诗歌朗诵的题目怎样定？”文韵看着明亮的学堂，忽然想起朗诵赛的事情来。
“你看着和老姐商量着办。我这几天确实很忙，也顾不上这些。”林子涵看着假山旁边的水池，不假思索地着说。
“这咋办？老姐回婆家了……”文韵有些为难。
“韵，不是我不管……我是怕管多了伤害到你。”林子涵看着文韵，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啊？”文韵听了，楞了一下。她看了看林子涵，见林子涵正用默默地望着自己，立刻，脸上飞起了红晕。
林子涵见状，霎时，也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低头看着路旁低垂的柳条，用手捋着树叶，轻声解释说：“我是怕外边那些闲言碎语伤害了你……这几天我其实是一直在躲着你的，怕别人说闲话……”
“老哥，你我清清白白的，别人说什么闲话？”文韵有些不解。
“韵，你来咱们这里时间不长，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什么情况？”
“韵，咱们这里的人思想比较保守，不象沿海那样开化……我本来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可能，你也听说过我家里的一些事情。”
“嗯，听说过一些。”
“以前，我和夫人成亲的时候，老岳父对我说过，让我和夫人的第一个孩子随岳父家的姓。岳父说，他家就我夫人这一个女儿，想要我们为他延续香火。当时，我和夫人都答应了。我心想，头一个孩子就随岳父姓，后边的孩子都随我的姓，也好。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夫人生了我家的宝儿后，就不见了动静。开始，我们也没觉出来，后来，夫人生病，家里请了个郎中，那郎中给夫人看病的时候，问夫人是不是在月事里否用过凉水？我和夫人见郎中神色不对，急忙问原由，郎中说，女人在月事里一般不能动凉水，否则会影响生育。我夫人就是因为在月事里动了凉水，这些年来，肚子里才一直不见动静的。”林子涵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哥，宝儿还没消息吗？”文韵见林子涵说起这个，也想起听别人说过的林子涵为了寻找儿子急得快要疯了的情景。她看着林子涵，关心地问。
“没有。那年他去了英国留学之后，来信，要我给寄钱。后来，不知怎的，就没有了音信。我去询问那些和他一起出国到英国留学的娃儿们，他们说，宝儿跟着英国大舰队司令杰利科去参加什么一战了。我当时听了，着急得不得了，写信、发电报，都不见回，就又托人去领事馆问，也问不出个究竟。唉！”林子涵说着，眼睛红红的，声音沙哑。
“老哥，你这么好的人，宝儿肯定没事。你也不用着急，我听说有很多国家都在和德国打仗，宝儿既然和大舰队司令在一起，肯定没事。”文韵安慰着。
“但愿如此，都已经两年多了……”林子涵忧虑地说。
“也许是战事紧张，顾不上写。还有，也可能是怕泄露军事秘密。”文韵轻声劝着。
“这个，我现在已经不想那么多了。唉！现在，还有一件麻烦事。”
“什么麻烦事？”
“最近夫人一直催着让我再娶一房，说是给林家再添个一男半女的。”林子涵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嗯。”
“韵，你说，我该找个什么样的女子呢？”林子涵问。
“这个……老哥，我怎么知道呢？”文韵见林子涵问她，神情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
林子涵见了，也不言语，只默默地看着文韵，叹了口气。
文韵住的厢房就在学堂旁边，文韵和林子涵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厢房门口。文韵停住脚步，对林子涵说：“老哥，既然嫂子让你找，你就再找一个，这样，林家也有了香火……”
“你也让我找？”林子涵看着假山边的垂柳，吃惊地问。
“嗯。”文韵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异样，眼里却涌出了泪水。她怕林子涵看见，就悄悄地把泪水擦了。
林子涵见文韵半天不说话，回头一看，见文韵眼睛红红的，不由得又是感动又是怜惜。他看着文韵，试探着说：“其实，我只想找一个自己熟悉的。如果，能象你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子，就很好。”
“老哥说笑了！我哪里有那么好？”文韵说着，羞涩地看了林子涵一眼，低下了头。
“韵，我闲着没事时总想，如果能娶到象你这样的女子，那将是我林子涵几世修来的福啊。”
“老哥，我家里现在不比从前……”
“韵，我看中的是人。俩人如果心在一起，彼此想着，比什么都强。”
“老哥……”文韵低头说着，脸上飞起了红晕。
“韵，这几天我忙，你辛苦一下。”林子涵见文韵这样，心里很喜悦，不由得轻轻地握住了文韵的手。
“没事。老哥，你尽管忙你的。你以后也别太熬夜，那样对身体不好。”文韵看着林子涵，柔声地说。
“嗯。韵，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林子涵说着，轻轻地抚了一下文韵的手。
“老哥，有你这句话，我也知足了，我会珍惜的。你不知道，很多次，我听到别人说咱们的闲话，都感觉自己象《红楼梦》里的晴雯……记得晴雯临死时说，‘早知道自己要担狐狸精的虚名，当日就应该……’”
“韵，都是老哥不好……”林子涵歉意地看着
“老哥，别想那么多……”文韵柔声说着，看了看门前的翠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吟吟地说，“对了，诗歌朗诵赛你考虑一下，看朗诵春天方面的诗歌怎样？”
“很好啊。现在正是踏青的好时节，趁着这个机会，也让学生们到大自然中开阔一下视野。不过，这个诗歌朗诵赛得认真组织一下，别让人看笑话。”
“嗯。”
“你先把方案想好，吃过饭，咱们在一起商量一下。韵，我得回去了。”林子涵说完，和文韵挥了挥手，快步往内院去了。
看着林子涵的背影，文韵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早春的中午，很短。
太阳直直地从正头顶照射下来，暖洋洋的。
吃过午饭，文韵正坐在桌前思考诗歌朗诵赛的事情，忽然听见外边有“嘶喇嘶喇”的声音，她抬头向外面望去，看见窗外房檐下有只小花猫在不停地用爪子扒拉一本书。文韵急忙起身走出去把小花猫赶开，俯身从地上拾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本装订的文集。这本文集的封面被小画猫撕扯得稀烂，看不清书名。文韵轻轻地抚去书上的尘土，随手翻开，见里边全是手书的小楷字，很是清秀。她随手翻看着，忽然，一段文字吸引了她的视线：
“在和谐的音乐声中，一幅隽美的画面渐渐舒展开来：灰褐色的树叶摇曳飘荡、翩跹匝地；金黄色的秋景里、蔚蓝的天空下，一位长发飘飘的妙龄少女沿着长满衰草的碎石小径缓步而行，或低头沉思、或凝眸远望，给人以无限的浪漫和遐想。在这空灵绮丽的景色中，一位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地诉说着秋天里或者春天的故事，时而悠扬、时而低沉、时而呜咽、时而欢快，宛如清澈山涧的潺潺、又恰似萧瑟秋风的悲叹，仿佛听到那发自心底的对生命呼唤与渴望……”是白话文？文韵很吃惊，心想，新文学传播得真快啊！上海刚兴起白话小说，这里就有人写白话散文了。她继续顺着文字往下看，只见文中妙语连珠：“泉水叮咚，小鸟啁啾。忽然，画面一转，镜头飞快地掠过皑皑白雪和含苞红梅，瞬间，春天的姹紫嫣红展现在眼前：不畏寒冷的迎春花、娇羞柔弱的山桃花、富丽堂皇的牡丹花、纯洁如玉的带露梨花……画面徐徐推动着，悦儿的女声伴着欢跳的孩童以及飞舞的蝴蝶，妙曼旋转、追逐嬉戏，天真烂漫的神态和情趣在轻拢慢撚中如珠落玉盘，余音袅袅、绕梁不断。”
文韵看罢，不由得连声赞叹着，手捧文集，很有些爱不释手。好细腻、好精美的文字啊！文韵阅读着，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她家乡的春天和一些往事来。
江南的春天，温暖湿润，到处是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象。
文韵的祖父是江浙一带的地方官，在戊戌变法中，因支持康有为的变法而被人告密入狱，遇害。为了逃命，文韵的父母带着全家人来到了浙江顺溪，在姑母的帮助下，文韵一家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住了下来。
文韵家和姑母家住得并不远。农闲时，文韵的姑母常常带着儿子萧云来娘家看望哥哥嫂子。那时，文韵和萧云年纪尚小。两家的大人们坐在一起唠家常，他们就在一边玩过家家。姑母见他们在一起玩得开心，就逗文韵说：“乖，将来给你萧云哥哥做媳妇好不？”文韵见姑母问，就仰着小脸儿稚声稚气地回答：“好！”文韵的父母听见了，就很开心地笑着。等到文韵的母亲问萧云的时候，萧云则很干脆地大声说：“我要娶韵妹妹，她长得好看。”两家大人听了，都乐得不得了。
文韵的母亲是个很勤快的女人。家道的衰落，使她倍尝世道的艰难和人情的冷暖。萧家来提亲了，她并不反对。对于文韵和萧云的婚事，文韵的母亲的态度很明朗：只要两个孩子感情好，她这个当娘的自然高兴。可是，文韵的父亲却有些担忧，他说：“咱姐夫人不错，萧云这孩子，从小我看着长大的，很淳朴，可是，咱姐这个人，脾气不好……”文韵的母亲听了，也不言语，但她知道丈夫的意思：怕文韵到萧家受委屈呢。
父亲把他们的担忧和文韵说了，文韵说：“妈，您别担心了。姑妈待我肯定会很好，你不见她每次来咱家都很喜欢我吗？”
“闺女，这是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你可要考虑好。将来过日子，比树叶还稠……我和你爸是怕你将来受委屈。”文韵的母亲说。
“妈，我都这么大了。再说，将来过日子，是我和萧云过，姑母和姑父又不能跟着我们过一辈子。”
“也是这个道理。萧云这孩子，知老知少，很懂规矩，遇事也不张扬……”文韵的母亲说。
“妈，你不见萧云都来咱家好多次了？”
“鬼丫头，真拿你没办法！好，就听你的。”
就这样，文韵和萧云的婚事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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