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红尘落尽 > 第10章 株连无辜 3

第10章 株连无辜 3


  “老师,不用理她。这疯女人是咱们村的蒲儿,三天两头地来闹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前边的学生看到文韵受了委屈,就急忙安慰。

  文韵听了学生的话,点了点头,平静了一下情绪,微笑着说:“没有什么!她来闹肯定是有原因的,等她弄清楚我不是她要找的人,也就不来找麻烦了。现在咱们来学习李煜的《虞美人》。”

  “这首词的作者李煜,后人称为李后主,是五代十国时南唐的国君,字重光,号莲蓬居士,江苏徐州人。他在位的时候,正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此时,南唐已经拥戴北宋为正朔。南唐苟安于江南一隅,宋太祖多次派人诏北上,李煜均推辞不去。后来,宋兵南下攻破金陵,李煜被俘到北宋的都城汴京,并被封为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等。

  李煜在位期间,并不关心国事,却对书画、音律、诗文很精通,尤其是他的词,在中国词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被誉为五代之冠、‘千古词帝’,对后世影响亦大。

  他的词,前期多写宫廷享乐生活,风格柔靡;后期反映亡国之痛,题材扩大,意境深远,感情真挚,语言清新,极富艺术感染力。

  在每日以泪洗面的软禁生涯中,他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亡国之痛,受尽了百般凌辱。

  他的皇后小周后是闻名于天下的绝色美人,体态修长秀美,容貌光艳照人,被宋太宗赵光义垂涎,多次强留于宫中。每次小周后回去,都是又哭又骂,李煜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有在痛苦郁闷之中借词来消愁。这期间,他写下了《望江南》、《子夜歌》、《虞美人》等名曲。《虞美人》就是在他归宋后的第三年所作。

  这是一首泣尽以血的绝唱,词中流露了不加掩饰的故国之思,据说这是促使宋太宗下令毒死李煜的原因之一。所以,有人说它是李煜的绝命词。

  这首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词,在艺术造诣上也是很高的。下边咱们结合词的内容进行分析。”

  文韵正专心地给学生讲解《虞美人》,忽听窗外有人呼唤。她抬头向窗外望去,只见紫衣悄悄地站在那里向她招手,就急忙走了出去。

  “文姐,雪枫说今晚家里有事,不能来和你做伴了。夫人要你把门窗都关好,我现在陪夫人去庙里,得赶紧走呢。”

  “嗯,我知道了。紫衣,你快去忙吧!告诉夫人,我会小心的,替我谢谢夫人。”

  文韵看着紫衣远去的背影,心里感到很温暖。她回到教室,见学生们都安安静静地看书,很是欣慰。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在春暖花开的美好季节,李煜不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却追思往事?大家可以从李煜的处境来考虑。”文韵用启发诱导的方式问到。

  “老师,李后主被俘,国破家亡,心里不好受,没有心情赏春。”

  “老师,他想起了以前他做皇帝时候游春的情景。”

  几个性格活泼、胆子大的学生抢着回答。

  “嗯。你们说的都很正确。李煜正是想到了这些,才有了下面的‘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哀叹。上阕是由自问自答的方式开启,然后顺着凄切的愁绪写到了对故国追忆。‘雕阑玉砌’这些帝王家象征的建筑都还在,但却物是人非。这是很令人惆怅痛心的事!这种哀愁有多少呢?恰如那浩荡无边的江水一样,连绵不断!从全词来看,思路清晰流畅,愁绪贯穿始终,给人流走自如的感觉。

  这首词在韵律的使用上也很注意。抑扬顿挫中充满了凄楚激越的音调和曲折迂回的旋律,给人以沁人心脾的美的享受。”

  文韵说着,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学生,接着说到:“从情感和艺术结构上来讲,李煜的《虞美人》凄凉悲壮,意境深远,为宋代豪放派打下了伏笔,是词史上承前启后的大宗师。因此,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有言‘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评价很高。至于这首词的语句清丽、音韵和谐有人用空前绝后来形容。所以,很多人都把李煜的《虞美人》看成他的代表作。

  我们今天学习李煜的《虞美人》,除了学习他在诗词方面的艺术特点外,更主要是要知道这首词所反映的时代背景和内涵。国破家亡,千古词坛的‘南面王’也只能做千古长叹,这是国家的不幸。”

  文韵讲完,正准备下课,忽然听教室外有人叫好。她向窗外一看,不由得笑了。

  不知什么时候林子涵已经来回了,带着研墨站在窗外听文韵讲诗。

  文韵讲完诗,看了看教室后边墙上挂着的美华利钟表,见到了下课的时间,就让学生们下课了。

  文韵把教案和课本整了一下,放在讲桌上,正准备在黑板上写下一课的生字,偶然往窗外一看,才发现林子涵在外边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你在外边……”

  “我刚回来,听见你讲课,顺便过来看看。”林子涵带着一些酒气,笑着说。

  “老哥,你又喝酒了?”文韵看着林子涵有些醉意的样子,问。

  “村长家新酿的红葡萄,我尝了两口,又和他们一起喝了一些白酒。”

  “啊?老哥,红酒和白酒不能混着喝,那样很容易醉的。”

  “这个我还不知道。怪不得我刚喝了几杯就感觉有些晕呢。”林子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吃些糖醋萝卜丝就好了。”

  “嗯,吃了。今天在村长家喝酒,恰巧有人给送了一坛子泡菜,很爽口的。”林子涵说,“小妹,我在外边听了一会儿。你讲得很好,尤其是结合最后关于国家的那部分内容。作为一位词人,李煜是成功的,所以清代沈雄在《古今词话》里有‘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的说法。”

  “是的,李煜的词写得很好。”

  “但是,李煜作为一个南唐的国君,他‘好声色,不恤政事’,使得国破家亡,在这点上,他是失败的。虽然他因为哀思故国,写下了《虞美人》等千古传诵不衰的著名诗篇,但在诗词和家国之间,应该有轻重缓急。”林子涵是诗词方面的大行家,说起来滔滔不绝“是啊。”文韵听了,点了点头,感慨地说,“昏君当道,国无宁日。”

  “那是。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是这个道理。要不,现在的时局咋这么混乱?”林子涵有些忧心忡忡。

  “这些军阀,对那些洋鬼子的侵略无心抵抗,而在勾心斗角上却很有一套。”

  “他们手里有军队,又会玩政治手腕,连孙大总理也被蒙骗了……算了,不说这些,赌心。对了,小妹,以后咱们这里不再叫私塾,改称学堂了。下午这里你多费些心,我还是有些头晕,先去休息一会儿。”

  “老哥,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林子涵冲文韵摆了摆手,带着研墨往内宅走去了。文韵微笑地着看林子涵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内宅之中,才回西厢房休息去了。

  西北的早春,虽然还有些寒冷,但却没有一丝风。阳光照在窗户上,暖洋洋的。

  吃过午饭,雪枫过来找文韵出去玩,文韵看了看学堂前追逐玩耍的学生,有些为难。

  雪枫说:“是不是先生又去喝酒,让你帮他照看学生?”

  文韵有些惊诧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瞎猜的。”雪枫顽皮地一笑,拽着文韵的胳膊就往外走,“别担心,小孩子们在院子里玩,不会有事的。咱们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文韵见雪枫很急迫的样子,笑了笑,悄悄地关了门窗,和雪枫一起出去了。

  花雨村的人家居住得比较分散,很多人家都是依山而建的窑洞,瓦房特别少,即便是有,也是很破旧,象林子涵接这样排场的大瓦房,方圆几十里也很少见。文韵和雪枫沿着村子边上的羊肠小路,一边走一边说话,沿途不时遇见上学的学童欢快地和她们打招呼。她们和孩子们招呼着,笑着。春天的柳条绿得最早。文韵看着路边那柔软婆娑的垂柳,忍不住抚了一下,顺手折了一枝,轻声说到:“‘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现在的江南,该是绿树浓荫了。”

  “咱们这里是北方,又是山区,气温比江南低,季节要比江南来得晚一些。来,我给你做柳笛儿。”雪枫说着,从文韵手里接过柳枝,用手把柳条轻轻一拧,一掐,做成柳笛儿,放在嘴边吹了两下,很开心地唱起来:“后半夜走来前半来,半个月跑了十五回,跑烂了我的一双新布鞋,熬了你的斤半油谁给赔了。”

  雪枫唱的是信天游里的《情郎歌》。那欢快的歌声如春天的风,轻柔柔地飘向了云朵里。

  “真好听,我们家乡的小孩子们也喜欢吹柳笛儿。春天来了,小孩子们爬高上低的,折下许多的柳枝,做成各种各样的笛子,赛着欢儿地吹,很是热闹。”

  “其实,杨树的枝儿也能做笛子,不过,杨树太高,不容易上去,所以折的人少些。”雪枫说着,欢快地笑了起来。

  “‘借一叶轻舟,载两岸莺歌,三声柳笛荡江南;播半山落霞,分一坡柳翠,几脉花香老塞北’记得小时候常听私塾里的先生吟对子,闲暇时分,和朋友坐在村口的石台上,端着茶水,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大家就在旁边听,听到有趣处,开怀大笑……”文韵轻声说。

  “你想家了?趁现在天暖和,抽空回去看看,伯父伯母肯定也很惦记你。”雪枫见文韵说起家乡,很关切地说。

  “前一阵子给家里写了信……”

  文韵正说着,忽然听到旁边的祠堂里有人在唱歌:“夜来沈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梦断不成归。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些时。”

  声音沙哑而****,情调凄凉感伤,让人听了,感到有说不出的心疼。

  “这是宋代婉约派女词人李清照的《诉衷情》,写的是女主人对远游丈夫的绵绵情思。咦?怎么会有人在祠堂唱这样的歌?”文韵有些不解地看着雪枫。

  “依依脉脉两如何?细似轻丝渺似波。月不长园花易落,一生惆怅为伊多。”

  还没有等雪枫回答,祠堂里又传出了歌声,听声音,还是刚才的人在唱,只不过这次里边似乎有叹息声。

  “女人忧愁哭鼻子,男人忧愁唱曲子”雪枫看着祠堂低声说,“可能是蒲儿在装神弄鬼。”

  “蒲儿?记得以前我刚来花雨村的时候,你叮嘱过我,说她是疯子,要我小心,千万别招惹她。”文韵有些不解地问。

  “是啊。蒲儿的父亲以前在省城做官,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告了,就削官为民,回来了。没过多久,蒲儿也就成了疯子。”

  “怎么会这样呢?这蒲儿的气性也太大了。”文韵还是不很理解。

  “听说蒲儿以前在省城的私塾读书,是有名的女才子。婆家是她父亲的同僚。后来她家出事了,婆家也把亲事给退了,说是怕受牵连。”

  “那时蒲儿多大?”

  “也就十四五岁。”

  “可惜了!”文韵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做女子真难啊!”

  “是啊!这个社会,对女子的限制太多。”雪枫也很有感慨地说,“男人可以整天在外边吃喝玩乐、闯荡江湖,而女子却必须严守妇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现在比以前强多了。武昌起义后,很多女子都可以在外边自谋职业,不用再看男人的脸色。”

  “是这样。不过,咱们这里是山区,很偏僻。你别看咱们这里的山歌很流行,但是,在外边敢放开嗓门唱的,多是男人。女人有了辛酸,只会躲在家里抹眼泪……哼,我就偏不信这个,想唱就唱,想说就说。哈哈……”雪枫说着,开心地笑了起来,“咱们这里的深沟多,人们行走不便,所以,唱山歌就成了相互传话的方式呢。

  “是啊!我在赛歌上听到的民歌,语言朴实,节奏自由,粗狂激昂中充满了奔放豪迈,悠扬动听得很。”

  “咱们这里的山歌调子虽然简单,但唱好了,就象那咆哮奔腾的黄河水一样,在山洼洼、沟岔岔里能回荡很长时间呢。俗话说,“山歌不唱心不爽,唱起山歌解愁肠”,这山歌就象美酒一样,有歌唱,日子再苦,即便吞咽的是粗食瓜菜,日子也是甜蜜蜜的。”雪枫说着,开心地笑起来。

  “是啊,唱歌可以排解忧愁,缓解疲乏和劳累,很不错的。”

  雪枫听了,微微一笑,用手对着文韵“嘘”了一声,示意文韵别出声。

  文韵看着雪枫神秘的样子,有些吃惊。她正想悄声问雪枫是怎么回事,忽见雪枫亮开嗓子大声地唱了起来:“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文韵见雪枫朗声唱出了清代秀才蒋坦的《秋灯琐忆》里的诗句,有些惊诧。她疑惑地看着雪枫,不知道雪枫怎么忽然唱出了古词,正在这时,却听得祠堂内的凄婉歌声戛然而止,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文韵见状,又是一惊,只紧张地望着周围。

  雪枫见文韵吃惊,冲着文韵莞尔一笑,也不说什么,只轻轻地握住文韵的手,长长地舒了口气。

  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这首《秋灯琐忆》,记载了杭州西湖的一段夫妻恩爱的佳话。据说,蒋坦很擅长书法。一日,他看着窗外巨大的芭蕉叶,忽然想起夜里听到雨打芭蕉的凄凉景象,就随手在芭蕉叶上提诗:“是谁无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次日,他又转到了窗前,却见有人在上边接续数行:“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他看着那柔媚的字体,笑了。那是他妻子秋芙的笔迹,他知道是妻子在开解自己,顿时释怀。

  芭蕉淋雨,原本属于自然现象,并无忧愁和快乐。观者愁也好,乐也好,全都在于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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