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下第一（4）
半晌，他才将那香帕拿掉，攥在手中，扔也不是，留也不是，目扫周围，众人皆沉溺其中，唯独他显得格格不入。
有女子前来打量他，发现他气宇不凡，艳红的披帛松散挂于两侧，媚眼如丝，“这位公子有些面生，莫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话未说完，那玉手芊芊已然搭在他的肩膀，似有狎昵之意。
季泽霖不喜被他人触碰，按耐着拔剑的冲动，拂去肩膀上的玉手，后退一步，眉头紧蹙，“姑娘请自重。”
谁知这句话脱口而出，反而引得女子娇笑连连，让季泽霖一脸莫名，不知对方为何笑他。
自重？这世间男子何其之多，她见过不少假正经的，也认为眼前男子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如果要说自重，为何男子又在这烟花之地留恋？
她本是风尘女子，和她谈自重就好比讲一个笑话，有趣的紧，于是伸手勾着季泽霖胸前衣襟，想要倒在他怀中，季泽霖没想到女子会这般作为，下意识后退，女子扑了个空，差点摔倒，他连忙道歉，“抱歉，我并非有意……”
这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女子顿时气的面色又青又白。
本以为是假正经，没想到如此不解风情，真是无趣，便轻哼一声，扭腰离开，不再理会这种人。
季泽霖尴尬的站在原地，没过一会儿，有老鸨也注意到他的存在，略显肥胖的身材扭动着，斜髻一侧牡丹花随着走动摇摆。
她观季泽霖身上穿戴配饰不菲，必然是哪家公子哥出来找乐子，搞不好又是大生意，不由得笑靥如花，脸上的皱纹更深一分，胭脂□□扑索索掉落，无论如何艳丽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本来面貌，略显老态，“呦~这位公子看起来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是第一次来？有没有看上的姑娘？不是花娘我吹，我们这儿的姑娘啊，都是一顶一的好，保管让你流连忘返，还想来第二次……”
“我是来找人的。”季泽霖暗自和对方保持距离，实在是花娘身上的香味太过浓郁，他差点被熏晕，不得不远离。
“找人？难道是找我们这儿的姑娘？公子你莫急，花娘我挨个给你介绍，红玉，翠云，快来过来伺候这位爷~”
“等等！我不是……”
季泽霖被花娘推搡着，想要解释，花娘却投以一个‘我懂’的眼神，来不及拒绝，就被各种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淹没……
————
阁楼之上，一名陌生男子慵懒的坐在栏杆侧面往下眺望，过于纤细白嫩的指尖捏着翠绿瓷杯细细啜饮，自有一番惬意。
这番姿态在红楼之内格格不入，引得他人频频看去，却不曾打扰。
男子目光落在阁楼之下被迫前行的青年身上，多出几分兴味，嘴唇阖动，似乎在与人交谈，身边却无一人在侧，着实有些诡异。
“我就说过，以他的秉性，必然来此，只需要静静等候即可。”
“那可不一定，其实就算我今日不说，日后也会有其他人告诉他，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又怎么能说都是我的问题？”
“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只见他饮尽茶水，啧叹一声，想要续杯，又犹豫不决，最终没能再倒茶水。
“没想到这种地方的茶水还算不错，虽然比我的住处那边差上不少。”他嘀咕几句，摸着脸部，觉得易容丹失效应该差不多到了，翻身飞下阁楼，顿时引得其余人等惊呼。
江湖之中，身傍武艺者不再少数，而真正能站在众人之上的顶尖高手却是极少数，一般人都会选择低调行事，不在外人面前展示武功，也难怪这些人会为此惊呼。
离开喧嚣之地，陌生男子在人烟稀少之处停步，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吞下一粒丹药，霎时间，原本陌生的五官逐渐扭曲，最后一点点变为熟悉的面孔，如果季泽霖在这里，绝对能认出此人是谁，正是他口中所说□□妖女。
林宛摸了摸脸，还是觉得本来面目感受一些，鉴于身上是男装打扮，干脆将脸遮住，戴上薄纱斗笠，脚下轻轻一踏，身态便轻盈如燕，落在砖瓦上方，可谓是踏雪无痕。
前两个世界里，她经历的都是现代城市，像飞檐走壁这种武侠小说才会出现的情节根本不会存在，如今真正到武侠世界里，难免觉得惊奇。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可以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其实这还要多亏了柳洳芊本身就武功超然，不然林宛也不可能有这种体验。
“没想到轻功这东西挺有意思，如果能带到下个世界，岂不是锦上添花？”
【你想都别想！】
脑海里，系统嘲讽道，呵，就这点东西还想贪图，不愧是愚蠢的人类，在这之前，它一再警告宿主，不要对季泽霖出手，宿主嘴上承诺着不感兴趣，谁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自从上个世界出现问题以后，系统不得不时时刻刻关注宿主的一举一动，以免哪个关键情节出现意外，哪知任务还没完成多少，宿主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我劝你不要搞什么花样。】
这是系统对宿主的警告。
林宛对此不以为意，不过言归正传，看到季泽霖真的按照她说的那样，去寻找暗阁查询当年真相时，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季泽霖一向刚正不阿，怎会让自己的人生存在污点？他必然会查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这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没有遗漏。
从屋顶飞身下来后，林宛整理一下微微变皱的外衣，闲庭信步的往前走，本想着原路返回，却怕之前遇到的‘美人’再跑到她住处等待，一想到那是明晃晃的男人，她就忍不住打个哆嗦，这样的福气，她可无福消受，百般无聊的和系统聊起来。
林宛：“你说，季泽霖从那里出来以后，会不会直接回飘絮剑庄？”
【剑庄是他家，他当然会回去。】
“我看不见得。”林宛摩挲着下巴，笑的意味深长，“就冲着飘絮剑庄那些人跟踪他，他就绝对不会回去。”
早在季泽霖踏进烟花之地时，她就察觉到人群中有几个变装男子跟随其后，虽然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是武功只要高于他们，他们无论如何屏气敛息，都会无所遁形。
以季泽霖的武功，又怎会察觉不到这件事？
“系统，不如我们打个赌吧，我赌他绝不会主动回去，如果我输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说。”林宛心想，如果说出来，打赌还有什么意思。
【你当真会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都行？】
“当然，绝不反悔。”
【行，如你所愿。】
系统从来不觉得愚蠢的人类能赢过它，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
从里面走出来时，季泽霖扶着额头，衣着松散，发丝凌乱，甚至前胸衣襟还有几抹玫红印记，从外表看上去，好像一个刚刚流连花丛出来的公子哥。
“为何……怎会如此……”他步伐踉跄几步，差点失衡摔倒，面具下他的脸色惨白，长袖下双手颤抖，好像遭受巨大打击，无法承受。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一直萦绕着那些荒诞话语，正一步步摧毁他多年来坚定的心。
从小到大，他就被灌输着忠义和道义，就连现在身上的配剑，也是他所谓的养父，飘絮剑庄庄主季鸿亲手打造，十几年的情感和悉心教导，他也将对方当做生父，励志要做个响当当的人物。
“霖儿，你要记住，你手中的剑，是为了惩恶扬善，捍卫正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那它将失去全部意义。”
他一直铭记这些，从未忘记，可如今，他维护的道义却像个明晃晃的笑话，一个邪门妖道之子还想捍卫正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不是季鸿的儿子，如果他的养父知道了会如何待他？他还能一直是飘絮剑庄的少庄主吗？若被天下人知道，他们又会如何看待他？
如果他真的是季鸿的儿子该多好，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他也注定不是季鸿的儿子。
想到此处，他握紧拳头，所以关于他的身份，还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养父知道吗？那他的生父又在何处？
仅仅这些问题，就差点把他逼疯。
不行，他还要找那个妖女当面谈谈，等找到机会再说，现在还不行，至少要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用余光瞥向身后，步伐逐渐加快，片刻，他在一个暗巷转角停下，转身看着前方，沉声道，“跟踪我一路，也该出来了吧？”
没有回应。
他眉头微皱，“如果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哪怕你们是剑庄的人。”
话音刚落，几抹黑影出现，单膝跪地，“少主，请你跟我们回剑庄。”
“如果我不回，又能如何？”季泽霖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跟踪他，在确定是剑庄的人后，就任由他们了，不过他不想回剑庄，至少现在不行，他需要冷静一下，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着眼前五名暗卫，他眸底划过一丝锐利，手已经搭在佩剑上，如果这些人想强行带他回去，他不介意进行反击。
几名暗卫相互对视一眼，知道劝说不了，只好对他拱手，“少主，那就得罪了！”话音刚落，人已扑上去，准备擒拿少主。
他们的任务是将少主带回去，哪怕是强硬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刹那间，几个人缠斗在一起，季泽霖身轻如燕，躲过对方攻击，利剑出鞘，内力化劲，剑刃嗡嗡作响，一抹银芒在半空划过半月圆弧，势如破竹般横扫而过，与他对峙的暗卫手中拿刀，下意识抵挡，却发现实力差距太大，抵挡不成，手中长刀与利刃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间隔不过几秒钟，暗卫目露惊骇，步步后退，握刀的右手微微颤动，由此可见，硬碰硬他也毫无胜算。
与此同时，其余几名暗卫齐涌而上，季泽霖面色微肃，不敢大意，脚下腾空而起，翻身躲过身后攻击，本就挥向暗卫的剑刃忽然偏离方向，剑刃回转，伸手点住偷袭的暗卫穴位，至于其他人，则按部就班，引得暗卫惊愕不已。
“少主！”
季泽霖不为所动，“抱歉，我这也是逼不得已，等穴道解开，你们就回剑庄吧，告诉他们，我只是去……散散心，待我想通一些事，不用你们寻找，我自然会回去。”
暗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少庄主逐渐远去，想要等穴位解开，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到时候他们想追人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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