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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朋友


隔着一条斜斜的走廊,周燕支看清前面的人的背影,发现是认识的人,慢慢停步。

        两人的视线刚触及,徐韫立刻扭过头去背对他,片刻后,又转过身面朝他。

        周燕支猜测徐韫大概听到了他刚刚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做出应有的反应就撞见了他。

        徐韫面上坦然,无奈朝他摊了摊手,“我本来想走。”

        他的话,像他的人,点到为止。

        周燕支无所谓地笑了笑,踱步朝外面走来,“没关系。”

        “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句,前面会有更好的。”徐韫说。

        笑意蔓延进眼底,周燕支走到距徐韫一步外站定,笑着说了句“谢谢”。

        徐韫抬手指了指男卫。周燕支朝后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像互相打趣多年的老友,调侃着彼此,又带着淡淡客气,终究是没打趣到底。

        两个男人错身而过,斜廊并不宽绰,两人几乎擦肩而过,各自心底那点敏锐将各自的嗅觉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竟从不足一秒的错身之间嗅到了区别于自身的气味儿,那是陌生的,也是迷人的。

        “你……”徐韫突然开口。

        周燕支停在徐韫先前背对他的位置,侧身回头看他,“嗯”了一声。

        “以一个失恋的人的状态来说,你的状态不对。”徐韫看着他说。

        周燕支在心底发笑,他算哪门子失恋的人。他不知道被看出来状态不对,是徐韫观察太过敏锐,还是他演技欠奉,不过他的演技就跟他和宋舟那段还没来得及展开的恋情一样,几近于无,所以,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在你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问题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模仿,模仿面对同样问题的大能,是如何模棱两可的回答的,模仿发问的人的句式,以期从他的问题中找出答案。这是周燕支面对难题是一贯才取的措施。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你的问题的本身就很有问题。”他说。

        徐韫眼神明显一愣,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接着很快换上无赖的表情,上身朝墙上靠去,笑着问:“哪里有问题?算上今天,我们算有两面之缘了。你硬要说,我是旁观者,那我的确该拿出旁观者该有的样子,看看热闹就算了。不过……”我不是很想做一个旁观者,他在心里说。“旁观者是不是也有上位‘朋友’的可能?”

        这次换周燕支短暂地展现出愣怔的神色。旁观者上位朋友。忽然,指尖像被针尖扎了一下,周燕支赶忙蜷缩手指,将手掌揣进裤兜。

        “当然。”他笑笑,“我的口误,待会儿我自罚一杯。”

        “今天就算了,茶水敬来敬去有什么意思,改天吧。”徐韫说着转身进了男卫。

        周燕支看着徐韫的身影消失在门里,才转身往回走。经过绿植观赏区,他停步看着静止不动的秋千好一会儿,心里总觉得,刚才似乎有什么没捕捉到的东西在他发愣时飞快溜走了。

        心里那点异样总也挥之不去。

        不喝酒的局,又不是多熟的人,所以散的格外快。

        五个人在店外分成两拨,客套几句,各自上车。雷克萨斯从路口跟徐韫的车分道扬镳,徐韫从侧面后视镜看着车屁股消失才收回目光。

        回到孟晓远家,已经过了九点。保安尽职尽责地守着一屋子狼藉,边吃麻辣烫边看“中医专家”直播“如何七天根治脚气”。

        见徐韫领着人回来,七手八脚关了手机,盖上麻辣烫的盖子,顾不得擦两瓣红亮亮的嘴,先说:“哎,回来了,我是不是能走了?”

        徐韫点头,“谢谢了,不过再放人进来,我还是会投诉你们。”

        保安一个劲儿点头,拎着麻辣烫袋子连声说:“不会了不会了,他们再敢来,我们直接报警抓人,今天是被他们糊弄了,小孩儿没事吧?”

        保安又跟徐韫聊了两句才拎着夜宵走了。

        关上锁不上的入户门,看着站在废墟里的兄弟俩,徐韫说:“两个选择,一,住酒店,二,”他顿了顿,“我那儿……”

        “你那儿。”孟晓远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没等他说完就给了答案。自己说完又怯怯地观察他的神色。

        徐韫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早就没什么安全感的兄弟俩会选择住酒店,而不是选择住在他这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家里。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既然已经有了结果,而且作为一个很爱面子的帅哥,他又不好推翻前面的选择再选一回。

        他朝卧室一指,“收拾东西。”

        兄弟俩眼里满含的期待瞬间变成压不住的喜悦,接着喜悦的光黯淡下去。

        不过没等徐韫说什么,孟晓游牵着弟弟朝卧室走去。

        徐韫站在玄关给店长发信息,让店长给他留门。今晚孟晓远兄弟俩住在家里,他肯定要失眠,不如去店里凑合一宿。

        发完信息一抬头,发现孟晓远兄弟俩排排站在卧室门前,直直望着他,身前立着一只海绵宝宝的小号行李箱。

        徐韫拿着手机的手指指行李箱,提醒道:“值钱的东西最好都带走,门明天才能换新,敞着一宿很可能会丢东西。”

        “都在这儿了。”孟晓远局促地说,孟晓游想开口,被孟晓远抓住手腕按了下去。

        徐韫的目光不动声色在兄弟俩一举一动间收回,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收拾东西用了不到五分钟。这对于曾经的小少爷可不太容易。他又看了眼那只20寸的行李箱。

        两个人,只有一只20寸的箱子。徐韫没再多问多说,带着两个人下楼。下楼上车,徐韫都没主动去碰那只行李箱。

        一路上三个人都默契地没开口说话。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徐韫问了一句,“生活用品……”

        “我们有。”孟晓远赶忙说。

        徐韫从后视镜里看向孟晓远,孟晓远的目光跟他碰上,立刻偏头看着窗外。徐韫一面觉得好笑,一面想到,他那时被卫叔从老家刚接过来时,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一面战战兢兢地不知道畏惧些什么,一面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

        车子倒进私家车位,徐韫盯着倒车影像,忽然,倒车雷达“嘀嘀嘀”响起。

        “有人。”孟晓远看着后车窗,声音紧张地喊了一声。

        徐韫皱眉,不太相信,追着孟家那群人敢找过来。熄火,下车,徐韫站在敞开的车门间往后看,一道人影从车位后方的墙边阴影里走了出来。

        徐韫皱眉:“是不是得说句‘真巧’。”

        郑文哲一手撑在他车上,醉眼朦胧地看着他,“我等了你一晚上,”他猛地拍了下后车门,“人都带回来了,呵……”

        徐韫没搭理郑文哲发酒疯。他回身低头朝车里说:“下车。”

        孟晓远拉着弟弟从另一侧下车,又回手从车里拎出行李箱。他看看郑文哲又看看徐韫,最后拉着弟弟退到单元门口。

        “是挺嫩,难怪。”郑文哲含糊不清地说。

        他慢吞吞走到驾驶位门边,徐韫关上门面朝他,两手插兜,神色阴冷地问:“自己走,还是我找人请你走?”

        “快四年了,我都没进过你家的门,徐韫,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我除了,除了……”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比划两下,似乎想说“除了不够嫩我差什么”。

        徐韫冷笑着说:“就这一样,你就输了。”他掏出手机,想拨物业的电话,一面找电话号,一边在心里腹诽,这些物业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郑文哲上前一步,一把抓过徐韫手机。

        徐韫手上一空的同时,猛地抬脚踹了过去。徐韫收着力,这一脚,只让郑文哲跌坐在地,手机脱手落在轮胎边上。

        徐韫捡起手机,居高临下看着郑文哲,郑文哲丁点不显狼狈,他单手撑在身后,稳住摇晃的身形,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徐韫:“要叫叫我的人。”

        徐韫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半晌,最终从郑文哲手里拿过手机。

        郑文哲敢把手机给他,大概已经猜到或打听到,他知道了什么。

        “你生日。”郑文哲说。

        徐韫忍着恶心输入密码,又改了密码,再打开通话记录,上面十几个电话都是没备注的电话号码,翻过一页才找到备注“小云”的联系人。

        电话拨过去,很快接通。

        “老公。”对面的女人声音温柔,“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嫂子,郑哥喝多了,您方便来接他吗?”徐韫面无表情地看着郑文哲说。

        他还记得郑文哲妻子是什么模样,那是位相貌平平,却很温柔大方的女人,给郑文哲生了两个孩子,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垃圾分类里,该属于哪一类。

        郑文哲不算震惊地看着他,苦笑着频频摇头,脸上是“果真如此”的表情,眼神从渴望变得颓废,光芒黯淡下去。

        “可以,我现在过去,麻烦你发我个地址。”女人利落地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徐韫!”郑文哲想起身,想伸手抓他的手,但酒精麻痹了他本就不算多么优秀的身体机能,失去平衡的人险些趴在地上,手肘猛地触地才让他的脸免于戗地。

        徐韫挂断电话,把手机扔给郑文哲,没再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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