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塌房
林然续了房租了约,大概是半年,也许以后还会续。
但她倒没听到过周幼近来的消息。
只隐约知道他在拍综艺,好几个综艺,人气不错。
见面聊天的时间不多,顶多是在她回来时他出门,她出门时他回来。
林然觉得周幼很忙,忙得不太自然,随着学业渐进,研究深入,林然忘记了上网看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天在半夜回来在饭桌上看到一张纸,拿起,是徐一糖的签名写真。
她想也许是周幼拿回来的,原因不明。
陈语柯经常对着手机,笑得如银铃般响,路过时看到周幼拍些送外卖的生活体验综艺,她心里丝毫不觉得有趣,只是平静。日渐疲惫,倒仰在座椅上,她突发奇想想要喝一杯海盐芝士,点了个外卖,静等。
足足四十分钟后,手机才响起取餐提示音。
她起身开门,拧把手,忽而,面前一顿。
周幼带着头盔,身着工作服,身后是一层一层的摄像机,灯光,收音,助理。
周幼也一顿,很快,露出标准地微笑:“小姐您好,你的奶茶。”
林然迅速反应过来,平静代替了惊讶,接过:“辛苦了。”
她喝起那杯海盐芝士,竟然毫无味道,平淡似水。
周幼不出意外地火了,比她想的火很多,林然在公寓中却感不到一丝迹象,唯一有所接触的是他突然的拼命写歌,练歌,还弹吉他。
林然笑:“你要发专辑吗?”
周幼沉沉一低头,隐着笑:“我想。”
她上垃圾仓,才知道娱正bal内部发个人专辑,七个选一个,看样子是质优者胜,林然不抱期待,并对周幼这番样子没什么幻想。
他的歌清唱起来还挺好听,但是不至于单独一曲。
林然忙忙碌碌中度过,忽地一天,久远的音乐软件发来一条通知,她点开bal的新专,听到熟悉的旋律,她认得,无比清晰,但演唱人变成了队长喻歌。
整整七首歌,个人专,作词人喻歌,作曲人喻歌,演唱者喻歌。
她听到周幼解约的消息了。
闹得很大,闹得纷纷扬扬,但传不进耳朵。周幼赔了五百多万,一点东西都没带走,解约得很突然,原因不明。
不久,网上就流传出各种各样的不雅视频,还有各种各样的顺口溜。
十五岁上|床十六岁约|炮,种草莓熟练还有床照。
出生克爹,出道克妈,出团克友。
带嘤太子十三年,何必归华舔千金。
林然这才发现,周幼还有这么多东西她是不知道的,而且是不该知道的,在网络上却被扒得一干二净,□□。
周幼解约后,待在公寓里的时间确实很多了,除此之外,她觉得解约前后并没什么区别。
呆在家里大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周幼终于出门:“姐,我想出去吃顿火锅。”
他吃去吃了顿火锅,回来就病倒了。
吃完,归家,他回了房间,直至吃晚饭的时候他也没踹,林然端了饭进去叫他,却见周幼睡着了,手一摸,很烫,他一时有些昏昏沉沉。
病得很快,很急,无精打采,林然觉得是肠胃炎,把他送去医院。折腾四五个小时吊了水,送回到公寓,半夜昏迷,又进医院。
周幼的身体垮了。
要住院,要上呼吸器,要各种各样的手续,林然这才发现,周幼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熟人。她去联系所谓的经纪人,对方含糊其事,翻开他朋友圈,朋友一栏里几乎全是整整齐齐的备注。
(歌手)
(演员)
(团员)
团员标签内,仅仅剩一人,她依稀记得这个名字,尤正。其他大概是全部删了。
林然半天翻不出一个可以联系的人,只好帮他缴了费办了手续,他手机单薄得和新机一样,什么都没有,甚至于手机密码也简单得令人发指。
她一猜就猜出来了。
周幼昏迷了两天,终于醒过来,林然去到时他已经坐在床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看着自己的银行卡,里面还剩十来万块。
护士说他问过医生,这点钱能治好吗?护士笑回:“买社保了吗,买了就能治,不是什么大病,好好休息。”
确实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身体虚弱,虚弱得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前公司穷追不舍,职黑天天下场,他一天天高烧呓语,昏迷不醒。前经纪人来看望过他,听见他手机不停滴响,打开,小号也已经沦陷,各种恶性狠毒的咒骂。
林然坐在一旁,也拿着手机,看着不断推送的娱乐八卦新闻,觉得实在和病房格格不入。
前经纪人叹口气,对她道:“你帮他回复一下吧,我不方便。”
她帮忙回复,在众多不堪中,点开一条看上去较为友好的“你最近安乐吗[微笑]”,回复一个“你好,我是他的舍友,他生病了,不方便回复。请勿再打扰。”
发出去后,她又逐条逐条私信看看,挑刺的明显,撒泼的无理,剩下一些她分辨不出来的便统一回复了格式。
后来黑粉们收到回复,统一地开火。
不久,热搜上就凭空出现一条【高烧[嗤笑]】,徘徊在中游位置,不上不下。
点进去,里面全是——炒作?卖惨?自导自演?周舍友,影帝非你莫属啊!
——真的假的,昏迷不醒?
——高烧昏迷?逗我呢?前两天的奶茶怎么回事?
【街拍】
底下一条顽强的粉丝回复:这是在东城时录节目的街拍!
可惜权重并不高,一直被压在底下。
林然没再管这摊事,资本要捧起一个人很容易,要压死一个人也很容易。通过一条网线,可以颠倒黑白,偷龙转凤,让人哑口无言,无能为力。
就像是一个泔水池,什么都有,各种味道混杂,令人难以下咽。
周幼在半梦半醒的休息中,向她亲自承认,都是真的。
视频是真的,顺口溜是真的,他苦笑。
林然隔着屏幕,隔着窗户,隔着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句子,看到了他的笑,是她见过最苦涩的笑。
他亲自承认,他从小单亲,十五岁出道那年母亲意外去世,自己看心理医生的次数比去门诊还多,吃药的数量不下于吃饭。
明明是同一个团,人家要资源是靠公司,他要资源是靠肉|体。人家说的闲话他都听得到,谣言吗?不是谣言。他背景不够厚实,就只能让背景厚实的队友踩着上。
他对成为爱豆,并无其他感觉,只当做是一份职业,从未有过热爱。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待见他的原因。
但钱是能赚不少,站着也能赚钱,躺着也能赚钱。
他觉得也还行吧,就这样过下去吧。
落下了肺病,寒症,周幼吊的水比喝的水还多。
窗外的天变冷了,空中蒙着一层颗粒状的雾蒙蒙,他连续烧了二十多天,有时自己也怕自己死掉。
说是怕,不怕,只是觉得死得太潦草。
最终医院没有让他如愿,他出院了,但药物不能停。林然给他推荐了中医,慢慢内调身体。
周幼现在不行了,还不算冷的秋天,他要穿上毛衣,还要穿上外套。
反反复复的病症不断,发烧蹂蹑得他躲在房间里,一步不出。林然给他看电影,他更喜欢看书,看了很多不知所云的书目,每天在家睡觉,刷手机,无事可做。
一闲下来反而感觉无话可说,他或许本来就很沉默寡言,以前在一起的时间简短,林然不怎么过分觉得,现在每天相处,也只有两三句话。
周幼不是没想过未来怎么过活。
他只有一个初中毕业证,沦落到出门打工也未必有人要他,当个小网红,每天开开直播混日子,倒也能行,但一上线就有人举报封杀他,理由是传播淫|秽色|情。
大家都知道,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再复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自己是娱正的眼中钉,没人再敢用他。但凡有点动静,攻击的潮水便会比先前更猛烈。他想这样也好,断了自己好吃懒做的心。
卡里剩余的几万,勉强能过一年。药费加上房租,吃喝,有时还林然资助,他觉得自己实在无用至极,像个笑话,让老天爷都看得偷偷笑。
林然鼓励他,但没有建议他。
周幼把太多时间花费在酒店和镜头里了,他其他一律都忘记了,读书吗,读书吧。他连七这个数字都算不清了。
明明是七,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了零,简直哄笑大堂。
他无限地怀恋过往,那些值得他怀恋的,算起来,仅仅有幼时时光。十七年的人生只有十年能感到无限甜蜜,另外七年,令他铭刻于心。
林然说:“那是你没文化。”
周幼答:“那我去读书,把文化读出来可以吗?”
林然答:“可以啊。”
周幼心里种下了一颗小种子,他在弹吉他时遐想到这颗种子,他不知道它将什么时候发芽。
弹吉他的视频传到网上。
十分钟后,来了第一条评价:我求求你,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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