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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枯骨


  黑鹰群带着白鸩,飞到某处时,突然在空中松开爪子。

  “砰!”

  白鸩的身体,从高空中被抛了下去。身子重重砸在黄沙中,凹陷下一个坑。

  她依然闭着眼,毫无知觉。黄沙杂糅在她的发间,细沙沾在她面庞,身上都是沙尘。

  她就这么安静躺着。

  那群黑鹰在天空中嘶鸣,绕着白鸩的尸体盘旋片刻,随即便纵身转了方向,朝另一头飞去。如来时般,迅猛疾速,带过一阵狂风,倏忽不见了踪迹。

  天上依然只有一轮烈日,散发灼目的光芒,炙烤着这沙漠,燃起滚滚热浪。

  约近黄昏,红日在西边挂着,天色冥冥。

  白鸩忽然动了动手指,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袭来。她想睁眼,眼皮却似黏住了般,打不开。使了使劲,好不容易眯着眼睁开,却被红日的光弥盖了视线。

  等她适应好一切后,想起身,顿时感觉全身酸痛。尤其是背部,宛如碎裂了般,骨架都要散了。

  她艰难坐起身子,仔细检查了下自己的身子,却又没发现什么受伤的现象。

  忽然,她想起,之前,她好似被蛇咬了。于是摸了摸脖子,果然在耳后根下,摸到一处结痂的疤痕,隐隐还有些疼痛。

  可恶的小蛇!

  她有些气恼。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幸,偏偏咬的人是她?商队也不知何处去了。估计这一昏迷,大家都把她遗忘了,早走远了去。

  现在她要怎么办?然而冷静下来一看,却又不知此刻身处何方。周围是漫漫黄沙,一眼望不到边际。她正坐在一处沙丘上,身上满是黄沙。

  那沙子十分滚烫,烧红了她的肌肤。在如此熊熊烈日的炙烤下,她本应该满身大汗才是,然而他却偏偏又没有一丝热意,反而感到有些凉。白鸩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总觉得冰冷的吓人。

  这大概是中了那蛇毒。白鸩心里琢磨着,心底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她担心自己不多久就要一命呜呼了,这该如何是好?尤其是这身子冰冷的温度,都不敢触碰,她可是在沙漠中啊。

  在担惊受怕之中,她起身,环顾四周。倏尔,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错愕。

  滚滚黄沙,夕阳的光辉照耀在沙漠中,风烟四起。这遍地黄沙之下,散落着无数白骨。惨白的碎骨,左一根,右一根,有斜插入沙中的,有被沙尘半掩着的,还有伶仃稀落在地的。那些白骨,有的是一具具完整的骨架,有的仅仅能看见一个头颅。姿势不一,看上去十分瘆人。

  而白鸩,此刻正坐在这满地骷髅中央。

  她被这一幕惊住了,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总觉得这里很是不祥。于是她费力爬了起来,转头便急急走去。她想走出这片区域。

  然而等她走了许久许久,踏过无数枯骨,面前依然是无尽的骷髅,茫茫无边。虽然如此,白鸩也没有犹豫,而是继续不停地向前走。

  走着走着,忽然,她的衣裳被脚下的碎骨缠住了。她一使劲,便往前一扑,跌了一跤,还崴了脚。白鸩痛得直跳,呼呼揉着脚踝。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看着天空,隐隐感觉不太妙。便瘸着腿,赶紧开始往前走。

  白鸩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天一黑,这片区域便到处透露着一股阴森的味道。也不知从哪儿飞来几只乌鸦,在空中飞了一会儿,便停在这些尸骨上。它们的眼睛金闪闪的,在黑夜里分为耀眼。它们都盯着白鸩看,仿佛在盯着一道美味佳肴,露出贪婪的目光。

  白鸩心下一冷,更加不安。都知道乌鸦以腐肉为食,它们现在正眼巴巴等着她死,然后啄食她的肉体呢。

  然而白鸩怎甘心死于此地,最后肉身被乌鸦啄食一空,留一具白骨于这作伴。她自然是愈发奋力走了起来。一定要走出这片骷髅地。

  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崴了的脚,越走越痛,还沁出了淤青,一看便是忍受着巨大折磨。

  白鸩却不顾,迈着腿一个劲往前走。

  走着走着,白鸩感觉脚底下痒痒的,好似踩着什么硬硬的东西,硌得不自在。

  她低头一看,却见一只手,从沙粒缓缓伸将出来,正往她脚上摸去。

  白鸩顿感惊骇,下意识抬脚一踢,将那手踢飞了去。却见被踢落在远处的手,只有半截,那手却不是手,只是干枯的手骨。而那手好似活的般,不但五个指头能动,而且还能从地上爬行。此刻,它又朝白鸩爬来。

  白鸩汗毛倒竖,立马拖着伤腿,忍着疼痛,小跑了起来。

  也不知她惊动了什么,蓦然间,这沙地上出现了无数只手,正从沙子里悄悄冒出。它们挥舞着,拽住了白鸩的衣袍。白鸩一看,使劲从它们手中将衣裳揪了过来,“敕啦”一声,半截衣裳被它们扯了去。却见那块布被它们拉扯着,紧紧缩作一团,被埋入了沙土中。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白鸩看得心底发毛,危机四伏,她情急之下撒腿跑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脚伤,狠了劲往前跑。风在她耳边吹过,四周寂静,她能听见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急促而有力。她跑着,踏过那些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可是,人毕竟体力有限,况且还是白鸩这种多病虚弱的身子,到最后速度也慢了下来。然而这片骷髅地十分广袤,根本不知何处是尽头。那些手还不停地朝她伸来,她

  忽地,她抬脚时,却发现走不动了。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手骨抓住了她的脚踝,让她动弹不得。她弯下身,使劲掰开那只手骨。却发现它的力气之大,一时半会儿还挣脱不开。便有些急了。

  然而又不待她挣脱,另一只手又覆上来,捉住了她的另一只脚踝。紧接着,又有更多的手捉住她的身子。最后她的手臂,双腿,都被一只只手捉了去。

  白鸩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记得上次这么无助,还是在四皇山的食人花谷中。一时间不知道是挣扎一番还是顺其自然。这荒漠里,也无人能救她了。奇迹?这次恐怕再没有奇迹了。

  在这片刻犹豫中,那些手已经将她往沙里拽了。她半条腿已经陷入沙中,再继续下去,恐怕是要被沙子吞没了。四周的乌鸦飞了过来,停在她不远处,金色的眼珠露出诡异的贪婪。暗夜里,莫名透露着一股森然之意。

  在纠缠中,白鸩摸到胸口那个锦盒。她好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有了力气。她奋力甩开那些往身上爬的手骨,一个蹬腿,从沙中跳了出来。哗啦,那些手骨掉落一地。不过一会儿,又锲而不舍朝她扑来。

  我不能死!白鸩眼里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然后她好似发疯了般,拼了命往前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垂死挣扎。脑海中就一个念头,我不能死!

  “咚”。

  白鸩跑着跑着,好似撞到了什么东西。她往前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到。天很黑,她又看不见四处的景象,便直直往前冲。

  “咚”。

  这次她撞到头了,好似触到一面墙,头被撞了个大包,疼得要命。她再次伸手摸了摸,也依然没有摸到什么,只有一片空气。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就是过不去。

  她心下一惊,莫不是遇上了鬼打墙?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到处都是枯骨,该是埋葬了不少冤魂。又是深夜,遇上鬼打墙,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性命关头,出现这等事,白鸩急破了头也毫无办法。身后还有一堆手骨向她袭来,她焦急地跺了跺脚,顺着这看不见的墙,往侧边跑去。

  也不知跑到哪里,她踩到一处软沙,滑了一跤,身子跌倒一处凹陷的沙坑张中,半个身子陷了下去。此时,那沙子还在流淌,不断带着她往下去。

  白鸩顿时反应过来,她怕是踩到了流沙。也是,大漠里,有流沙也是很正常。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还未待她张着手往上爬,她已经随着这流沙越陷越深。最后,竟是吞噬了她整个身体。那沙如流水,淹没到她的脖颈处。在她最后张嘴呼吸了一口气时,猛地吞没了她。

  白鸩闭着眼,一瞬间天旋地转,在沙子紧紧的包围中几近窒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沉,好似要沉入地底深处。

  正当白鸩快要窒息而亡时,那些流沙渐渐变少,白鸩从沙子中放松开来。她呼吸了一口气,吸入不少沙子。紧接着,她的衣袍被什么勾住了,于是身子蓦然悬空,没顺着流沙继续往下去,而是一个大力拉扯,刷的一声掉了下来。

  “哎哟!”白鸩掉在了一处硬地板上,恰好压到了她那只受伤的脚。她忍不住低呼出声,呲牙咧嘴,扶着墙站了起来。一看,她的衣服原是被一处铁钩给勾住了。

  接着,她往自己所在的地方一瞧,却见她站着这块地方,是悬崖石壁的一处边缘。这一面枯石嶙峋,正好露出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平台。她就是落在了此处。

  此刻她正紧紧挨着那一小块边缘站着,手脚发麻。月光竟透过头顶的漩涡,漏了些光下来。甚是奇妙。

  身下是万丈深渊,头顶上不停地有流沙往下涌去,像瀑布般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壮观不已。而往下看,却是深不见底。只能看见头顶的漩涡,正不断把黄沙往下带。那些沙子如同漏斗般,在中间落下形成一个粗壮的水柱,落入地底。

  白鸩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落入这之下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正当她暗自庆幸时,她的身子忽地往后一仰,脚一滑,刷的一声掉了下去。

  啊,她低叫了一声,赶紧伸手,紧紧攀住了那边缘的石壁。好在她的衣服还被那插在墙壁上的铁钩钩着,这才没有完全掉下去。

  头上有沙子漏下来,落了她一身。那些沙子摩挲着她的脸,她只好眯着眼看向上看。那石板撑着一个人的力量,仿佛摇摇欲坠。这一下,惊得她一身冷汗。

  她暗骂自己不小心,又不慌不忙地,小心翼翼挪动着手臂。再借助那钩子的力量,用力一翻身,爬了上去。

  惊魂未定之际,她趴在石板上,拍干净了自己身上的沙子。呸!白鸩又将嘴里的沙吐了个干净,深深吸了口气,抬头一望,瞬间被这里的景象震住了。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甬道,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这甬道约一人高,周围砌着大理石,上面雕刻着模糊的花纹,好似年代有些久远。这甬道被红色的石砖堵住了入口,进去不得。

  白鸩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拍那红砖。拍了拍,听这声音,好似那边是空的。

  想了想也无别的退路,不如看看此处可有什么法子通了去。于是便伸手,剜着红砖的边缘,便往外抽。

  这一抽,便是将红砖抽了出来。一块红砖被抽离,紧接着其它的红砖也纷纷掉落。

  “哗啦——”那些红砖倒地,露出一个口子来。

  白鸩用手扇了扇灰尘,咳嗽了几声,递过头去看。却见,这甬道竟好似十分深长。里面隐隐飘来一股陈旧的香气。像是存放经久的书本,有些霉味,有些淡淡的清香。

  白鸩正欲钻进去,可是她停了停,皱起了眉头。好似,哪儿有点不太舒服。于是她在身上左挠挠右挠挠,还抖了抖破烂的衣裳。

  “啪”,一条蛇从她袖子中抖落了下来。

  白鸩定睛一看,竟然是咬她的那条白蛇!白鸩大骇!

  这一看不得了,先前见蛇她是害怕,但此刻,蓦地胸中燃起熊熊怒火,二话不说抬脚欲踩。

  那白蛇盘着身子,被这一摔,惊醒了来,睁着骨碌碌的金色眼珠审视周围情形。

  此刻,它好似察觉了不对劲,抬头一看,见白鸩正抬脚往它踩来,立马识相地逃跑,一溜烟钻进了甬道中,消失不见了。速度之快,让人错愕。

  白鸩一时间也是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别的,对那蛇紧追不放,朝着它的方向钻进了甬道。

  咳咳咳。白鸩被这甬道中的空气呛得直咳嗽。这里边味道并不好闻,有的气味有些刺鼻。也不知是什么味。

  周围黑漆漆一片,看不见别的。白鸩只好睁大了眼睛,摸着甬道内的墙壁,一步一步,缓缓向前。

  这时,她倒也追不上那蛇了,于是也就此作罢。倒是这个地方,感觉有些恐怖。该不会是个古墓吧?

  伸手不见五指的洞内,白鸩竖起耳朵细细听着。隐隐,她好似听到了水声。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便又贴着墙壁听了起来。这次,她肯定了,确实是像水声。

  可是,这大漠之中,何处有水流?

  将信将疑之中,白鸩还是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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