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再见王沥川 > 第1章 重逢是命中注定

第1章 重逢是命中注定


  苏黎世的病房里,微弱的灯光下,沥川消瘦的面孔和脸颊两侧已经顺势长长的胡须让病床边的爷爷和霁川心疼不已,自接受了配型成功的骨髓移植手术后,沥川的术后并发症就一次又一次的折腾着他直至疼晕过去,这是得有多么强的意志力才能撑下来熬过一次又一次。爷爷双眼含着泪花起身,示意霁川一起走出病房,“霁川呀,沥川昨日清醒时,让你把戒指寄给小秋,你寄了吗?”爷爷边叹气边问道,“已经寄出去了,寄走了戒指,沥川的心也跟着一起寄走了,他执意的我们是改变不了的”。霁川看着爷爷蹒跚的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突然想起奶奶离世那一天的情景,心里哽咽一下,回到沥川的床房,看着唯一的亲弟弟如今这般模样,双手合一,闭起双眼祈祷,虽然他一直不相信神鬼之说,但此时,也唯有将这份无助寄托在老天身上。

  两个月后,沥川已经可以在护士的搀扶下在病房里行走活动,由于病痛的折磨,沥川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双眼也是空洞无神,无论是霁川、静文还是瑞内和他说话他总是处于游离的状态,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的事务已经和他没有关联,状态好时,他会翻看那本《追忆似水年华》,时不时还轻声朗读起来,脸上闪烁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状态糟糕时,一整天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平安玉反复捏搓。每每当静文看到这样的沥川时,都忍不住要拨通小秋的电话,想要告诉他沥川现在的状态,但考虑再三,还是安奈住了自己冲动的性子,仅是在病房的门口假意给小秋打电话,聊一些看似对于沥川而言不痛不痒的话题,以此来告知沥川小秋目前的生活一切还好,给予他活下来的勇气与支撑,因为静文清楚的知道,沥川现在病得最严重的已经不是身体了,而是他那颗因为要小秋而毅然决然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心,这颗心从那一刻起已经腐朽和死亡了,如何要让阳光再次照射进沥川的心中,静文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因为她答应小秋不向她传递沥川在苏黎世这边的任何消息,哎,这两个苦命鸳鸯,急得她都有跑去昆明把小秋绑到沥川面前的冲动了!

  昆明这边,小秋在创立了“望川秋水”翻译社后,知道沥川脱离了危险期活了下来,她遵照自己给沥川的承诺,彻底把关于沥川的回忆锁进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角落里,扔掉了有着她和沥川共同回忆的“指纹戒指”和翻译字典,埋掉了沥川写给她所有的生日贺卡,剪掉了陪伴她28年的披肩长发,活脱脱的来了个逆袭大调转,看着镜子中利索干练短发的自己,小秋总会不由自主的走神,“三千烦恼丝”就这般的没有了,而她竟没有一丝的不舍,或许这可以时刻提醒她自己开始新的生活吧。俗话说“情场失意则职场得意”,翻译社在她全身心的经营下生意日益红火了起来,在昆明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这一天,按照这两年养成的习惯,小秋依旧坐在“寂寞相伴的咖啡厅”里喝着她的拿铁,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啊啊”,一辆在拐弯处急速行驶的车辆撞飞了一个抢穿红绿灯的约莫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小秋的心忽然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磁场吸住了一般,呼吸起来都是疼痛的,在翠湖宾馆沥川一心求死的那一幕又如放电影般的涌现出来了,原来这几年的忘却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往后的一个月里,小秋每晚都会循环的做着沥川在昆明被抢救时情形,梦到沥川抢救后清醒时双眼空洞无神拒绝看她的样子,梦到自己拿着一束百合花站在沥川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写着的“这里睡着王沥川,生在瑞士,学在美国,爱上了一位中国姑娘,所以死在中国”,每次半夜都会被梦吓醒,然后双手似乎不受大脑控制的拨起静文的手机号,却又在没有拨通前而挂断。小秋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而又在期盼什么,和沥川的一切不是已经都埋葬了吗?难道是沥川病情加重了吗?小秋不敢再往坏处去想,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个性,她的这一生即使没有了沥川,但有关沥川的一切记忆已经融进了她的骨血里。这一个月中,只要空闲下来她甚至都能够感觉到空气着弥漫着沥川身上独有的“松木香味”,而她日常的工作和生活居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丢掉了“混乱恐惧症”的毛病,自己生活的轨迹慢慢的和沥川在靠拢,她害怕此时的自己,一旦长久的伪装崩溃后,她不知后续的生活将如何走下去......

  昆明的三月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小秋清晨走在上班的路上,空气清新、鸟语花香,让人沉醉和感叹,这样子步行一个小时零十分的路程,双耳戴着耳机听英语版的广播,放空自己的大脑什么都不去想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三年。看看时间,突然想到今天上午9点要和中电投云南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国际部的负责人洽谈合作的事宜,于是一路小跑到翻译社,为会议材料的准备备课。这三年来,小秋比之前清瘦了不少,脸部线条更加的轮廓分明,配上现在中性风格的短发和小西装,越发的显得干练。和云南国际的会议正式开始后,通过双方的交流,小秋知道了对方国际部的负责人单总的基本情况:31岁,从北京总部调任到昆明,公司需要寻找能够长期合作又有实力的翻译公司来负责云南分公司和非洲分公司之间的业务翻译工作。小秋在注视聆听对方秘书阐述合作事宜的同时心里默想这一大单生意必须拿下来,这可是“望穿秋水”头一次和央企这样的大公司合作,想着想着,也轮到该自己上场用PPT来完整的阐述翻译社三年来的业绩,“单总您好,客套的话我不多说,‘望川秋水’翻译社这几年在业界取得的成绩和优势稍后我会在PPT中一一进行说明,但在此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单总您能暂时将手机交给您的秘书,完全集中精力给我十五分钟的时间听我向您介绍……‘望穿秋水’除了我刚才在PPT中介绍的优势之外,还有一个和其他翻译社最大的不同:这里的8个员工,上大学全部都是靠社会上好心人的资助才完成的学业,而且都是单身,不仅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上进心,还可以随时接受外派出差的任务,工作效率之快是您在别家翻译社不可能享受得到的服务……”介绍完毕,小秋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虽然从单总犀利的眼光中能够看到对自己的欣赏,但这无疑也是在赌一把,万一自己太高估了自己,万一对方根本不把这个小翻译社看到眼里,又或者是刚才自己带有挑衅的话语已经激怒了对方呢?不管了,该有的气场还是不能丢的,双方各留下联系方式,送走单总一行人之后,小秋接着开始了下一笔订单的准备工作。当察觉到肚子饿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收拾收拾办公桌上的物品,准备到旁边的咖啡厅去吃点东西,刚要起身,办公电话响起:“您好,是谢社长吗?我是云南国际单总的秘书小陈,我们单总对贵翻译社上午的合作方案很感兴趣,希望能够有进一步的沟通了解,您看看明天上午十点可否来我们公司一趟,单总要亲自和您谈谈具体的合作事宜……”挂完电话,小秋抑制不住心中的小兴奋,用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右边脸颊,“哎哟”,确实是痛,这并不在做梦,难道是走大运了!小秋带着喜悦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前方一位穿着校服的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哭泣,忍不住上前询问才知道小姑娘是在回家的路上遭遇小偷把手机偷了,现在正在不知所措难过呢,这个手机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妈妈用业余时间绣十字绣挣来的钱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小秋从包里掏出了五百元硬塞给小姑娘后就径直走开了。

  曾几何时,她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她比小姑娘要幸运,在被抢时遇到了沥川,“沥川”,这两个字从心头划过时,心脏似乎又嘎然停止了那么几秒,双腿不听使唤的停在了原地,原来,一切还是回到了三年前他被抢救的那一刻,无论她如何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如何逼着自己去学习插花和绘画来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都是徒劳的,只要和他相关的人和事一出现,这颗沉封的心还是会被唤醒!

  苏黎世的别墅里,沥川已经出院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当他看到床上有着小秋气味的枕头没有时,迫不及待的找家里的佣人问询,这个佣人是刚刚雇佣过来,上班还不到一个礼拜的新人,他看到主人房间的枕头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污渍,所以很是勤快的把枕套拆下来进行了清洗,将枕芯放到后花园的阳台上进行晾晒。沥川知道后,发狂似的将枕套与枕芯扔了出去,无论是霁川和瑞内如何劝阻他一句也听不进去,然后就将自己锁进房间,整整一个下午没有走出房间半步,“难道是老天在惩罚自己,惩罚三年前自己对小秋的决绝,如今不让自己留下对小秋的半点念想……”想到这里,沥川被切右肺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这里的伤是看得见的,可心里的疤痕却是看不见摸不着,但又怨得了谁呢?“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感情沥川不是没有想过,可他怎么样能够自私的耽误小秋的青春和一辈子的幸福呢!但凡自己有五成的把握可以给小秋幸福,他一定不会狠心的松手,也不知道小秋现在找到自己的幸福没有?尽管偶尔听静文在电话中提到小秋的近况,他也把指纹戒指寄给了她,可真实的情况自己是无法想象的,万一执拗的小秋还是不肯,那她余下的人生又该如何走下去呢?烦躁的思绪越不越不受控制了,每每这个时候,沥川身边疼爱和关心他的家人、朋友都得跟着一起遭殃,他的任性和脾气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第二天的一早,小秋在家中挑选了一套天蓝色的职业套装,别上一支精致银色的胸针,带上一对紫罗兰颜色的菱形小耳钉,再画上淡雅的妆容,尤其是眼妆颇花费了一些心思来掩盖住昨天夜里没有睡好的熊猫眼圈。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干练利落中性打扮的自己,虽然也有那么一点点妩媚,但小秋还是有些许怀疑自己还是个女人吗?也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席任何场合不再爱穿裙子,与人沟通说话也转换成了调侃互怼之风,试问这样的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和温柔似水的小女子有半分关系呢!好吧,回过神来小秋赶紧检查一下自己要去云南国际谈进一步合作的文件资料,出门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就直奔云南国际大厦的办公楼,早到是小秋这些年一直遵守的职业操守,绝不能让合作方等着。

  来到云南国际大厦的办公楼前,小秋深呼一口气,习惯性的用右手臂弯曲、握拳给自己一个加油的动作,再次在心里默念“加油,谢小秋,一定要成功”后大步的走进了大厅,找到电梯厅后很优雅的走了进去,按照昨日单总的秘书小陈说的按了17层的按钮后,静静的看着电梯数字的变化,“哎,你们听说过没有,从北京调过来的单总平日里脾气不太好,他的秘书小陈成天被他呼来喝去,那个惨哟......\"电梯数字显示停留在17,门开了,小秋顾不上听公司职员们的八卦,顺着楼层的指示图找着1706的办公室,“哦,找到了”,小秋礼貌沉稳的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请进”,小秋轻轻的推开了门,“陈秘书您好,我早到了半个小时,可以在会客室等一会单总吗?”“谢社会您好,我们单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我带您进去”,这个陈秘书用他始终冰冷但又不缺乏礼貌的语气边说边带小秋走向了内屋。小秋以最快的速度对这个单总的办公室从上到下扫了一圈,各种物品的摆设井井有条,装饰的风格也是简单大方,这种风格的摆设很是熟悉,但这古香古色的木质办公桌和书柜又让小秋很快的回过神来,“单总您好,我是‘望穿秋水’翻译社的谢小秋”,“谢社长好,我叫单子墨,请坐,想必我的秘书已经和您细说了我们云南国际的情况,下面我们来谈一谈具体的合作细节”。小秋仔细聆听着单子墨提出合作案中的各个要求,昨天虽然已经通过会议的形式面谈,但整个会议中单子墨都没有发言,全部意项均是由他的秘书小陈来提问和解答,今天这么直接了当的谈合作细节反而让自己有些出乎意料,“谢社长,我对贵社所秉承的服务理念和处事风格都非常认同,我只有一点需要特别提示一下您,我们云南分公司最主要的对外业务是在非洲利比亚投资的新能源项目,需要经常性的擅长阿拉伯语和英语的随从翻译跟着出差,如果这点贵社能做到,那么今天我们的合作就可以定下来了!”“没问题,这点请单总绝对放心,昨天我在介绍我们翻译社时已经提过到,‘望穿秋水’的职员都非常的有责任心和社会责任感,她们一定能够出色的完成贵公司交办的各项任务!”小秋目光无比的坚定,主动向单子墨伸出了右手,“单总,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单总以后可否直接叫我‘小秋’,这样,我也不会觉得自己很是老成”,说完这句话,小秋又觉得十分唐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尴尬笑容,或许在这样的国企里,职称是非常重要的呢!“当然,小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这笔大笔单子居然就这么谈成了,更想不到的是,单子墨居然直接送小秋到一楼大厅,容不得小秋多想,单子墨的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大门口,“小秋,我让司机送你回翻译社,顺便你把拟定的合同交给他带回来,我安排秘书审核后再联系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小秋的视线中。回到“望穿秋水”,小秋就马不停蹄的拟定出合同,安排了一系列的事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大家停一下手头的工作,今晚我请大家出去happy,晚餐+卡拉OK,怎么样?”话音未落,这帮人已经纷纷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物品,“小秋姐,你终于要大出血了,咱们走起!”加上小秋在内的十个人围成了一桌,大家沉浸在接了大单的喜悦之情中,小秋也经不过大家伙的劝说,三年来滴酒未沾的她在今晚喝了3瓶啤酒,按照之前的约定,大家伙又来到卡拉OK一起尽情的放松呐喊,每人都举着小瓶的科罗娜一次又一次的碰瓶干杯,而专攻英语翻译的小秦此时点了一首《Honey》的英文歌一展歌喉,已经有些醉意的小秋听到歌曲的旋律后顿时呆在了那里:当初在温州设计清链一期的案子时,自己第一次去沥川的房间想删掉《沥川往事》躲到了衣柜时迷糊睡着前沥川手机里似乎就是播放的这个曲子......有关温州有关沥川的回忆如排山倒海般涌现,小秋的泪腺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眼泪连成线的往下掉,在小秋的认知里,这不是在哭,而是受了音乐的感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秋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隐约感觉到从下车到被人扶到小区门口的这一路上都有人跟在后面,醉酒的滋味真不好受,在醉得不省人事之时,居然还梦到了弟弟小冬,还有另外一个比小冬高一些的陌生男人,两人在床边嘀咕好一阵,约莫听到感谢和骨髓移植之类的话语。小秋睁开眼睛看了看手机,头还疼得厉害,已经是凌晨3点40分了,枕边和衣领处还是湿哒哒的,小秋此时已经辨别不出自己是清醒的还是继续在醉酒的状态,总之是头和胃都扯着疼,但却无半点睡意了。借由双手的力量撑着坐起,拧开床边的台灯,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了那个已经禁闭三年多的邮箱,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着,双手噼里啪啦敲出了一大堆字,双眼模糊却看不清楚,最后又全部都删除掉,合上电脑,吃下一片安眠药继续躺下。

  苏黎世这边,沥川已经在霁川的安排下来到GMF的总部上班了,每天还是习惯性的打开以前小秋给他写e-mail的邮件,加黑未读的一封来自小秋邮箱发过来的邮件让沥川几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抖的手点开了这封期盼以久的信件,却只看到一连串的省略号,此时,沥川原本就起伏不定的那颗心又开始躁动了起来:小秋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用已经三年多不用的邮箱发来这么一大串的省略号,小秋到底是怎样了?沥川的脑子里此时此刻全部是心疼和问号,已经思考不了任何事情了!

  自从小秋发了那一长串省略号后,沥川整个人的狂躁症状况就更加的明显了:暴饮暴食、将那本记载着他和小秋在昆明金马坊拍下的回忆用剪刀全部剪成一个个的小纸条再又全部粘贴回去、到咖啡厅一坐就是一整天......一向疼爱弟弟的霁川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把沥川从卧室里拖了出来,约上瑞内一起出来滑雪,以往少了一条腿的沥川无论是在速度还是平衡度上都是三个人中的冠军,可今日的他如霁川所料一样发挥失常,看到沥川这样的萎靡不振下去,霁川揍他的心都有了。“沥川,心里放不下安妮就去把她找回来呀,你这样犹犹豫豫的到底是想怎样?你以为你天天闷在心里不说,全家人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你这样折磨自己,有没有想过爷爷的心脏是否还能承受得了?我想即便是安妮现在站在你的面前,看到你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你当初的决绝连我这个亲哥哥都觉得残忍,更何况是一个爱你到骨子里等你这么些年的痴情女子,以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你该有个决断了,这是小秋在昆明的地址,我好不容易从静文那里软磨硬泡的要来的,你看看你老哥我的嘴角,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不用感谢我呀,去不去你自己决定。”说完这些话之后,霁川将一个写着地址的纸条塞到了沥川的手中,拉着瑞内一起走出了滑雪场。

  看着霁川和瑞内远走的背影,沥川流下了多日来强忍住的眼泪,其实他自己最清楚,当他在病床上听到小秋手机里的那番留言时就已经后悔了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他不是那么固执,珍惜和小秋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那即便他现在已经离开人世,小秋也是拥有着他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两个人都在孤独中煎熬着彼此,不死不休。现如今,没有小秋的半点音讯,却反而坐立不安,霁川刚才说的每一字都剜中他的心锚,现在的他才34岁,难道就每天浑浑噩噩的这么过日子,小秋是自己残缺不全的生命中的那一抹阳光,没有阳光的日子又如何继续下去?想到这些,沥川拿起手机,“静文,麻烦帮我订一张三天后去昆明的机票,但拜托你不要让小秋知道,!”挂断电话,沥川从手机的镜面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沧桑邋遢,胡须因为没有精心打理已经如杂草般连上了鬓角,用右手顺着脸颊摸到下巴上的胡子,想到第二次带小秋到上海的别墅时小秋摸自己胡子的情形,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从来都知道,小秋是他命中注定的爱人,眼下当务之急,他需要去理发店打理一下自己的胡子,想必小秋见到这样的自己也会被吓到吧!

  昆明,“望川秋水”翻译社和云南国际的业务合作很是顺利,自然而然,小秋和单子墨的来往也就变得频繁,这一天,实在推脱不掉单子墨的邀约,便答应和其一起出来吃晚餐,“小秋,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你的情况我已经很熟悉,那么,你对我有什么样的印象?我可以追求你吗?”正在喝着柠檬水的小秋听到单子墨如此直白的问话,差点没呛着,心想这个单总还真不是简单的人物,说话如此犀利和直接,“单总,既然您这么直接了当的问我,又说对我很是了解,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想必您听说了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我的后半辈子只交给自己,也不想去祸害别人,所以我们俩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当然,除了工作上的合作以外!”小秋说完这话,两人对视了3秒,全然没有不好意思之说,似乎是两个老朋友在相互调侃一般,“好吧,小秋,我坦白,我已经注意了你很久,久到你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这个人的存在,为了了解你,我和小冬直接联系上了,从而也就知道了你和王沥川之间的故事,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愿意静下心来等待着你用时间来疗伤,帮助你一起来抚平这道伤疤。从北京申请调到云南,也是为了来寻你,这半年来你每天清晨步行到翻译社,我都一路跟随,陪着你一起发呆;跟在你身后,看着你进养老院,陪着你一起做义工;尾随着你回到南池高中,望着球场叹虚,我愿意走进你的生活,哪怕你内心深处一直住着一个王沥川......“”等等,单总,您越说我越糊涂,首先,我能肯定我之前是不认识您的,再者,您说的这些事也确实和我有关,您到底是在和我弟弟小冬唱哪出戏?您是我姨妈和小冬煞费苦心给我找来的相亲对象吗?还是苏黎世那边雇佣过来的侦探,要看看我过得好不好?”此时的小秋已经顾不上什么合作伙伴之间应该保持的形象了,越说越激动,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活得连最起码的隐私都没有了吗?这个小冬,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对不起,我想今天的晚餐就至此结束吧,我需要回家整理一下我的思绪,消化一下单总您话里的意思,我现在脑子乱得很,就不奉陪了,再见!”说完,小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刚出大门口就收到了单子墨发来的短信:“小秋,你所有的疑惑我都会为你解答,请相信我,我们不是陌生人,明天晚上6点还是在这个餐厅我会等你,告诉你所有想知道的,不见不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小秋手中的手机又是一响铃响,“我美丽温柔的老姐,医院这几天要外派我去山区卫生所协助义诊,半个月后就回来了,现在的我马上要进入山区,手机没有信号,不用挂念我,爱你的小冬!”

  小秋一肚子闷火的回到家,远远的就看见门口放着一个盒子,没有多想的就抱着进了家门,满脑子的疑惑都归咎到小冬的身上,“这个小冬,等你回来,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蹲下边给米娅喂着猫食嘴里边嘟囔着,一个后退不小心把刚才抱进家的盒子给踢翻了,一大盒包装好的巧克力和一包猫食倒在了地板上,小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种久违的锥心之痛又开始了,不争气的泪水又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静文在温州时说的那句话一直反复的出现在脑海:“小秋呀,沥川一个眼神就能让你深陷,忘记所有对他的恨......\"

  沥川躲在小秋家胡同靠墙的角落里,看着小秋把他准备的那个盒子抱进家门,却始终没有勇气走上前,把日夜思念的小秋揽入怀中,倾诉这三年来对她的想念和愧疚,他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尤其当看着小秋抱着盒子环顾四周转身回头的那一刹那,看着小秋脸上的的那份淡然,还有那一头出乎他意料的短发和消瘦的锁骨,沥川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因为他明白小秋的改变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当年给予的伤害所留下的创伤,这样的自己又如何有权力求得她的原谅呢!沥川心疼的看着小秋家的灯全部关掉,在确定小秋已经休息的情况下,推着拉杆箱回到了翠湖宾馆.

  夜里,沥川翻来覆去没有一丝睡意,拨通了静文的电话,把他刚才看到关于小秋的一切告诉了静文,希望从静文那里知道一些更多关于小秋的消息,“沥川,之前多次在你病床前和小秋的通话其实都是我自己在那自导自话来安慰你,给你求生的欲望,三年前我答应过小秋,除非她主动和我联系,不然我不会主动联系她,也不会告诉她关于你在苏黎世的一切。小秋是很一根筋的女孩,你在昆明求死的那一刻已经如烙铁般深深的烙到了她的心里,每当她想走上前靠近你时,那个烙铁就会提醒她,她的靠近只会让你受伤,甚至会害你丢掉性命,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和小秋之间的这份情债,旁人说不清谁欠谁,只有你俩坦诚相待才能解开,你俩之间的较量从来都不会分得出输赢,论固执这方面小秋其实是远远不如你的!沥川,遵从自己的心吧,让你的心做出选择,既解脱你自己也救出了小秋,勇敢些,去吧!”静文在电话那边推心置腹的说出了憋在她心里多年想要对沥川说的话,沥川也为自己有这样的嫂子而由衷的感到高兴。静文的话确实是带着魔力,这些年他的逃避无非就是自己懦弱和自卑的表现,必须打起精神来,“去他的隐藏在身体里的癌症细胞、去他的少了一条腿,幸福从来都不是唾手可得的,我一定要弥补小秋后半生的幸福”,沥川在心中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后,开始构思他后面的计划。

  第二天的清晨,沥川请租来的司机师傅开着租来的车一早就停在了小秋家胡同外,知道了小秋早上有步行上班的习惯,中午到“寂寞相伴咖啡厅”静坐的习惯,看到了小秋用他改写小说结局中提到的“望川秋水”这个名字来命名翻译社后心里荡起了一阵涟漪,也知道了这些年小秋因为忙碌的打拼经常性的不按时吃饭而加剧的胃疼;第三天、第四天的清晨沥川依旧等在小秋家的胡同外,却也发现了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八,长相清秀却给人感觉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气质的男子一直在小秋身后五米左右的距离尾随着,感觉上不像是坏人,却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目标就是小秋,难道?沥川不敢多想,这三年来他当真是错过了很多事,自己不爱,又怎可奢望别人不来爱小秋呢?当初自己决心求死不就是想让小秋吗?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看着小秋走进眼前这家名叫”文林”的餐厅坐在了靠窗户边的餐桌前,沥川没有多想就在靠近小秋背部方向隔着一张屏风的餐桌前也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从餐厅门口进来的人、听到她们之前的谈话!沥川心头闪过瞬间对自己鄙视的念头,但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和想要了解这三年来更多关于小秋生活中的点滴的欲望战胜了这个念头。突然,沥川的眼神被锁在了进门的这位男子身上,很熟悉的面孔,对,是这几天早上跟在小秋后面的那名男子,他们果然是认识的,沥川的心开始慌了起来。

  “单总晚上好!”小秋仍然是很礼貌性的站起来和单子墨打招呼,“小秋,晚上好,咱们之间暂时放下合作伙伴的礼节,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好吗,当然,你可以直接叫我子墨?”单子墨说完这话,用右手示意小秋一起坐下。“我想我还是称呼您单总比较妥当,对于您昨天晚上说的那番话,我认为您确实是需要给我一个解释,我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的,最主要的是您话中还提到了我的弟弟小冬,他现在被派去山区就诊,我也联系不上,还请您解答疑惑!”

  “我的故事比较长,需要你有一定的耐心,我们边吃边聊,菜我在来之前已经按照你的口味点好了,十分钟以后就可以上齐,服务人员这边我也打好了招呼,菜上齐后不会过来打搅,今晚不喝酒,我点了两杯橙汁,我工作上的事情也都安排小陈给推掉了,如果你同意,现在我就开始把我和你之间的关联一一道来”。单子墨非常期盼的注视着小秋的表情,“单总请讲,我洗耳恭听!”小秋说完后也很配合的将手机调成静音状况以减少干扰。

  “我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家族从清朝起就世代习医,父母现都在北京协和医院任职,因为我从小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童年时期又因为父母经常性的熬夜加班缺少陪伴,所以对救死扶伤的医生这个职业很有抵触,也就忤逆了父母的意愿去考医大而当一名医生,报考了和电力相关的专业。也可能正因为我没有一颗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所以老天爷看我也不顺眼,在我27岁的那年,我患上了白血病,这个消息几乎让我的父母精神崩溃,动用了他们在医学界的所有关系为我找寻相匹配的骨髓,而历经了一年多的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本对鬼神之说从不相信的父母也一起去了九华山向上苍祈福,更是联系全国的医院为我寻觅骨髓。幸得上天垂怜,在两年前,父亲从云南昆明这边的医院找到了和我能够匹配的骨髓,于是我也就很幸运的进行了骨髓的移植手术。尽管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但我也遭受了不少的罪,恢复了9个月的时间身体才算是完全康复了。我的病好了以后,就很快的回到了公司上班,随着时光的推移,我想找到捐赠我骨髓的那个恩人去当面道谢的心从未改变过,父亲从小知道我的性子执拗,经不住我的再三请求,明知不合规矩也动用了他的关系找到了捐赠者所在的城市和姓名,于是我毅然决然的向公司领导递交了调到云南分公司的申请。来到昆明后,我又辗转打听到你工作的翻译社,知道了你的家庭情况,但又不敢冒失的直接找你,有一次在你家附近徘徊时认识了你弟弟小冬,一来二去,和他也就成了朋友,知道了你和王沥川之间的感情故事。我承认刚开始,我对你只是有种疼惜的感觉,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看以何种方式还你捐赠骨髓之恩,但随着这大半年对你的观察和头一次协商合作时正式的见面,我发现守候你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工作之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你的身上。起初我说服自己,或许是因为我现在体内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液,所以才会被你吸引,但事实证明,我是在被我的心所牵引,它把我从北京带到了昆明,带到了你的身边。小秋,请你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我不敢保证我的白血病还是否会复发,但我一定会细心照料我的身体,我不忍心看你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封存起来,你值得拥有幸福的人生!”

  小秋停留在单子墨的话中还没有回过神来,没想到自己当初因为沥川病的缘故捐出的骨髓竟真的救活了一条人命,更没想到还和这个人有了交际,这样戏剧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她谢小秋的身上,“等等,难道那天我在卡拉OK喝醉酒回家梦到的两个人影就是你和小冬吗?”小秋不可思议的问着单子墨,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天呀,这是什么鬼?死小冬,居然让他老姐在外人面前丢大人了,该不会是这小子已经把他默认为姐夫了吧?”小秋大脑正在快速的理清这些问题,突然一个警醒,很坦然的看着单子墨的眼睛说道:“单总,这样说来,我们确实是有着很深的缘份,我愿意和您交朋友,既然我们现在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那我以后就是您的亲妹妹了,至于报恩,我想您公司能选择和‘望川秋水’这样的小翻译社合作,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恩情了,这样算来,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您说呢?”

  小秋实在是坚持不下来再和单子墨这样对视着说话了,虽然商务礼仪上双方沟通看着对方的眼睛是相互之间交流的尊重,但小秋从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当年沥川眼里才有的“星星”,“单大哥,从现在开始,我就喊您一声大哥吧,对不起,我还有一份合同需要拟定,就先回家了,既然您对我这么了解,那就请您千万不要再跟在后面了,给我时间,好吗?”小秋顾不上看单子墨的反应大步的走出了“文林”。

  单子墨和小秋之间的对话悉数都装进了沥川的耳朵里,原来在自己回苏黎世治病的期间,小秋为了他还去捐献过骨髓......想到这里,沥川的心抑制不住的难受起来,用右手捂着嘴开始咳嗽,顾不上留意那个单子墨到底有没有离开,拄着拐杖也出了“文林”。此时的小秋已经消失在了沥川的视线中,沥川直奔小秋的家,到了胡同口,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小秋的背影放慢了速度跟在后面。

  或许是听了单子墨的表白之后,小秋此时的直觉告诉她,后面有人跟着,但她不确定还是不是他,她刻意静下心来听,还有她熟悉”咚咚咚......\"的声响,难道是沥川,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小秋思绪又开始混乱,她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回头看,既怕不是会再一次失落,又怕是他而不知如何面对,沥川在翠湖宾馆一心求死的那一幕就如同放电影一般涌现出来!

  身后的沥川看到小秋停下了脚步,他也停了下来,也又一次的胆怯了,两个人在相差不到十米的距离两端就这么僵持着,时间仿佛也一起停止了,从相识、相恋到相虐的所有回忆在两人周边开始盘旋!


  (https://www.tyvxw.cc/ty28743/1417071.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