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幻丹

　　白妙林三十来岁身着月色棉袍，白面无须，五官清秀，看着温和近人。但就这么一个儒雅书生，却不比吓破了胆，被死亡威过一遍的二头目，他十分硬气，一口一个“主子，没做过的事，你让我怎么招？”

　　赵瑞瑾冷眼看他：“你从五年前本宫出宫建府便投靠了过来，你初来表现极为出众。力压住其他幕僚，条条妙计很是受用，的确不少打击了其他皇子，但从来不包括二皇子。”

　　白妙林平静道：“这不说明我叛了主子。”

　　赵瑞瑾吐了一口气点点头：“好！不说你，说说孙旭。”赵瑞瑾来回踱步，把事情慢慢分析开来：“孙旭，十年前出现在庐洲府，寒门武举出身，小小七品武官。从七品的芝麻小官做到如今的从二品辅国将军。十年来他致力于剿灭匪患，也因此屡受提拔。剿匪将军也不只有他一人，三江一带曾有十八位将军参加过剿匪，全部杀羽而归。其中就有庐州云麾将军苏得林、归德将军武刚，毫洲壮武将军林正同、吴天成，上墛将军韦智刚五人惨死乌山。”他闭了闭眼才继续道：“三江一带的盗匪日益猖獗，他官却越做越大，一直盘踞三江不曾调迁过。本宫觉得很是奇怪，直至这次我被他包了饺子，才醒悟不是匪贼太强大，而是我们大周的将军次次被内奸反叛，伤了性命败了战事。”

　　白妙林冷冷道：“如真是这样，这些战败的将为何不上报朝廷？”

　　赵瑞瑾诡异一笑：“也许他们上报了，可若朝中有人压下了呢？”

　　白妙林眼神一缩，赵瑞瑾不错眼地看着他：“再说你吧，这次剿匪二王爷党羽推荐本宫前去剿匪，众幕僚多是反对，唯有你支持，说这是一次机会，八万正规军对五万匪贼胜算甚大啊！什么胜算甚大，是你们胜算大！”

　　白妙林心知此事无法了了，不再辩白，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任谁都不能撬开他的嘴。

　　与白妙林谈过后又过了两天，白妙林始终咬自已冤枉，不肯招供。就算用大刑也一样不改其口，一个二头目的招供还不能扳倒政敌，赵瑞瑾需要更有力的证据。主子闷闷不乐，赵安也郁闷不堪，突然想到二头目为何这么简单便招来，那不是因为少年李立么？他灵机一动便找上了李莉。

　　李莉正在看雪喝茶，见赵安磨磨蹭蹭，便问了：”赵总管，你不守着三王爷，跑我这里有事？”

　　赵安先时还不愿接近李莉，怕一不小心有去无回。这时也是没法了，为了主子硬着头皮上了。不过他说话也是很有技巧的，先是七七八八两人拉扯了好一阵家常，才突然苦恼地说：“唉，这白妙林不招，我们主子也没法回京地过年了，这是如何是好啊！”

　　李莉表示很同情，也感叹道：“是啊，过年回家才热闹！”

　　赵安瞅了她一眼，又道：“这孝子就得在春节时回家祭祖，与家人团聚才是。”

　　李莉点点头,拈了一果肉放入口，口齿不清道：“对，春节前一定得回家才是！”

　　赵安低垂着头轻声问：“李少爷，您过年回家不？”

　　李莉想也不想，肯定地点头：“当然得回，不回我老爹不抽死我！”

　　赵安紧张道：“那主子欠你的银子给你了吗？”

　　李莉翻个白眼：“给我了，我还不走？等着伺侍你主子呀！”

　　赵安心想，主子哪需你伺侍，不过面上却有担色：“主子不回京，哪来钱给李少爷您呢？”

　　李莉啊了一声，急问：“赵安，此话怎讲？”难道是空头支票不成？

　　赵安神秘道：“主子肯定是有钱的，但是，如果不回京，那钱都在京城的王府里，怎么拿来用呢？再说了，现在白妙林不招，主子没法回京呀！”

　　李莉听了半天，就是一个意思。她要拿酬银跟白妙林招供有着间接，引起的直接关系！

　　李莉挥挥手，把嘴里的果脯咽下去，很是埋怨：“赵安你也太小家子气了，说句话七弯八拐的。想要我审讯你直接说呗，我是那么小器的人么？不就是想省两个银钱！放心，这些小事我不收钱的。”

　　赵安一听有戏，连连称是，绝口不提他一点都不怕李莉要银子，只担心这位爷心情不好甩挑子。

　　李莉办事效率一向高，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他并叮嘱：“这里面是一颗幻丹，把丹丸喂给白妙林吃下，半个时辰后开始问。”

　　赵安握着瓷瓶如获至宝，期待地看着李莉：“真的好用？”

　　李莉柳眉倒立：“当然好用，我师兄亲自配的，哪有不好用的。不信你看看你家主子的那张脸，那就是我师兄配的易容丹！”

　　想起第一天见到主子的脸，赵安抖了抖，他没有主子那勇气，赶紧告退。

　　赵瑞瑾抚摸着手上的瓷瓶，问站在一边的赵安：“立儿说的，问什么说什么？”

　　赵安躬身回道：“回主子。是的，不过在问之前加上一句话。\'我是你的主人‘就可以问了。”

　　赵瑞瑾嘴角一抽：“这药是立儿配的？”这么奇怪的东西，不是李立弄的还有谁？

　　赵安心中一紧，主子不会……抬头看了赵瑞瑾的背影，恭声道：“回主子，听李少爷说是他师兄配的药。”

　　赵瑞瑾恍然：“是呀，还记得他说过，想要把他那全能的师兄打包带走呢！”说完又冷哼了两声。

　　赵瑞瑾现居住的这是一家三进的大宅院，不同于一般的三进院，这座大院的后院下边特意被挖出一个地下室。

　　晕暗的地下室内，有几个隔开的小房间，白妙林从带来就被关在这里。此时的白妙林早没了平时的儒雅风度，现今也衣衫褴褛逢发盖面，面色惨白双眼深陷，嘴角犹带血迹。

　　他见赵瑞瑾一行人走了进来，平静的看着他们，不得不说白妙林是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男人，这几天的大刑逼供没有击溃他的意志，反激起了读书人的气性。铮铮铁骨的男儿谁不欣赏，但换成铮铮铁骨的敌人，谁不头痛！

　　赵瑞瑾没心情看属下问供，直接招手让赵安投喂幻丹。赵安上前几步，把幻丹喂进白妙林的嘴里。

　　白妙林一怔，这就忍不住动手了？是了，问不到有价值的东西，也是该处决了他。闭上眼，这样好！这样已是最好的结局了。左右不过一个死，只要没坏主子的事就好了。想到这，他就着口中的血水咽了下去。

　　这厢白妙林心下翻腾，平生所行事事涌入眼前，各种滋味涌上心头。那厢赵瑞瑾一边算着时间，一边命人摆案上文房四宝，书记上堂就位。等白妙林回个神来，囚房里除了他，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白妙林顿感不妙，冷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会认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赵瑞瑾示意赵安答话，赵安答道：“我家主子慈悲，不若取你性命，你不必有性命之忧。”

　　白妙林吃惊，不是□□，那刚才吃下的是什么？难道还会是补药？真是笑话！

　　赵安接下来解开了他的疑惑：“是幻丹，吃了讲真话用的。”

　　白妙林一听顿时两眼暴睁，脑袋四下转动，想撞墙自杀，可四肢固定在木架上无法动弹。想咬舌而亡，早就在进来的时候被人塞了特制的牙套，真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半个时辰未到，白妙林的眼神慢慢开始呆滞起来。赵瑞瑾冷眼看着，觉得差不多了，走到近前问：“白妙林，还知道我是谁？”

　　白妙林目光呆滞两眼直视前方，对赵瑞瑾的问话充耳不闻。很好，赵瑞瑾暗自点头。语气如沐春风：“白妙林，我是你的主人，我无论问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

　　白妙林双眼直视前方眼神却没有焦距，他机械地答道：“你是我的主人，你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

　　赵瑞瑾问：“孙旭是不是与匪勾结，曾先后杀死庐州云麾将军苏得林、归德将军武刚，毫洲壮武将军林正同、吴天成，上墛将军韦智刚五人”

　　白妙林想了一下，回道：“前面四位将军是他杀死的，韦智刚却不是，他是真正被乌山大头目一刀砍在其腹而亡的，当时是想偶尔也让朝廷大军胜一场，没想到居然这人太无能。”

　　当下，赵瑞瑾慢慢问了，孙旭这十年来剿匪与匪勾结的全过程。原来，孙旭只是一个庐州驻军的一个小把头，他为人性子疏阔，与人还算仗义。在一次省亲途中与乌山大头目结识，从此官匪勾结。十年前，土匪规模还小，小股土匪常下山来滋扰民众。洲府派小把头带小队兵马迎击，每次孙旭带兵总能打退土匪，而其他把头带兵却十有八九被土匪狠揍。如此以往，孙旭渐渐受到上司的肯定，从七品官慢慢升了起来，但也有限。孙旭官位享通还是从五年前搭上的京城的某个贵人，才算是真正有了靠山，做事更肆无忌惮起来，先后害死了庐州云麾将军苏得林、归德将军武刚，毫洲壮武将军林正同、吴天成，上墛将军韦智刚五人。

　　不过白妙林无论是什么都招，就连自已在江南另有家业妻室这么隐秘的事情都招了。就是不招孙旭在京的贵人的名姓，只要赵瑞瑾一提及，便面色苍白头痛欲裂状若发狂，让人再也问不出一二来，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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