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此莉非彼立

　　今天李立非常不开心，甚至不能用不开心，更应该用如丧考妣来形容不为过。到今天李立才搞清楚，今生非前世，此李立非彼李立!

　　对!昨晚江氏又惯性地在他耳边喋喋叨唠：“毛毛，娘的心肝宝贝儿哩。过完年等爹爹回来买漂亮花花给你穿。”.李立口水“哇哇哇”（不要漂亮衣服，多留点钱给我长大喝酒。）

　　江氏继续自话自说：“毛毛还没见过爹爹呢，你长得可长你爹呢，一个模子铸下来似的。”李立哇哇哇(我当然知道，不然那老头能对我这么好，后来把大半家产都给了我。)

　　江氏看着李立有回应，更是滔滔不绝：“看你这小眼睛又黑又圆又精神，葡萄似的哟，像足你爹了，这鼻梁秀秀气气却挺直也像你爹。”

　　李立高兴臭美的“哦哦哦”地和着，（当然啦!想当年小爷可是江中第一美人咧。可惜俊叫俊矣，是个地道的绣花枕头。）想到这李立心下发狠，这一世一定好好做人，努力学习，孝敬长辈，让他们不要再为自己操心难过。

　　李立两眼亮晶晶专注地看着两世的母亲，心中盘算着如何如何教敬亲娘。放在初为人母的江氏眼里，那是机灵聪慧可爱乖巧，真正逗人怜爱，于是江氏话意更足：“这嘴形也像你爹…”

　　“不过比他爹秀气些，还有这小手小脚都像。”坐在门边的周氏边纳鞋底边接过话头。

　　李家房子不多，三间正房两间侧屋，周氏住东边李家小夫妻住西边，正中间做了堂屋。两间侧屋空出来—间做柴房杂物，另一间做了厨房，厕所则搭在厨房后面。厕所内设有猪栏，现来养着两只小猪崽。

　　“看娃娃这皮肤，水滑白嫩这个像你!”周氏望着儿媳妇肯定地说“唉呀妈呀，把爹娘的优点都占足了，将来一定是个大美女!先开花后结果也好。清儿回来知道了还不喜欢得成什么样。看我家毛毛这么聪明漂亮，将来求娶的还不踏低了门坎。”周氏叭啦叭啦。

　　李立默：大美女？说谁呢？

　　奶奶不会现在就糊涂了吧？不行!等我大点得叫老头子多塞点补药给她。

　　“娘，看你说的。还不知道娃他爹欢不欢喜咧。”江氏笑道。

　　李立默：为啥不喜欢？那老头子欢喜透了，那前世小的时候还不知道帮小爷洗了多少澡呢。么说这男人帮小孩洗澡，在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就是平头百姓及难得了，更别说李严清更是有官身的。不过话说回来-那老头也揍过小爷多少回。唉，少不更事，少不更事！李立内心荡漾。

　　“孩子他爹两代独苗想要儿子是没错，但是你们还年轻着呢。俺说毛毛是女孩也不错，后面再帮俺们李家多生两个小子就好了.”

　　毛毛是女孩!毛毛是女孩!

　　李立头一木，激动了。

　　两个月的小李立，前生执绔今生慵懒小李立，平生第一次身手敏捷的，往下身一探……

　　李立晕了，晕在母亲怀里，晕得没激起半点浪花。江氏太累了，抢收忙种晒谷入仓一堆事，见李立头一偏两眼一闭，自个单方面认定宝贝睡了，连纳闷都没有及得纳闷下，便招呼了婆婆，带着李立欢喜上床吹灯睡觉。

　　十个月后，李严清果然同前世一样春闱中举，陛下亲点探花入翰林荣归故里。

　　李立满周岁了虚岁两岁，今天老爹也回来了。说到老爹不得不说帅，李严清这时刚好儿冠之年，远远望去只见他头带冠帽，多出几丝乌发飘于脸侧，唇红齿白修眉俊目。直把李立看呆了，说句不孝的话，这活脱脱前世的自已呀!这三十多年未见的老爹呀!嘴里舌尖叨咕的老头子呀，心里牵挂心疼的亲爹呀!直把李立惹得老眼—红。

　　可惜亲亲老爹人家连眼角余光都没有舍得给他，眼中只有老母娇妻，孩子是谁？暂时不晓得……

　　李严清中举点探花后，朝廷邸报先他一步到了平洲府，又由平洲府发文传平原县衙。等李严清一到平原县，就被令杨知县接待—翻，后差人吹罗打鼓开路送回了家。

　　李严清还没到家，李立舅家江大舅得讯先一步跑来，和李母周氏带着儿媳江氏抱着李立就等在屋廊下。

　　李严清远远看到母亲和妻子，急急打马跑来，等到屋前迫不及待跳下来急唤道“娘，花儿!”

　　哪里还有慢条斯里探花风度，紧跟着走前两步一跪“娘，不孝孩儿回来了！”自是红了眼圈，十年寒窗一朝得报，不欢喜那是骗人的，亏他性子沉稳，在外应酬—副风淡云清，直到了亲人面前一瞬也是失态哽咽了。

　　周氏连忙抢步向前扶起儿子，也红了眼“儿呀，累吧？都瘦了！”

　　摸着儿子的脸，周氏心疼连问几次累了吧饿了吧，其它的话却是忘了个精光。李严清连连表示一切都好。儿行千里母担扰，不见人时几番牵挂，见着了却有反反复复几句关心身体的话。

　　“花儿”李严清很快回过神来看向妻子。江氏忙应得，“相公!”千言万语—句相公尽在不言中，两眼相望各自看不完似的再说不其他话。

　　还是在旁的大舅江大林说道“谨之，看看毛毛，这是你孩儿呀！”

　　“对!看看媳妇给你生的大胖娃娃哟，你走后半年生的。”周氏也连忙道。

　　李严清瞪大眼珠不可至信地看向李立，不要怪李严清呀，谁让他一则没听到江氏有孕的消息。二则久别见到母亲和妻子心情激动没顾上别的，连妻子怀里坐着个小猴儿都没赶上奇怪呢。君不见连自已大舅子也没招呼上么。

　　李严清睁眼仔细打量起李立，顺手抱过来摸摸小头。啧啧啧这小鼻子小眼小嘴小脸，自己的翻版呀。于是初为人父智商暂时离家出走的李清严犯了个严重逻辑性思维错误，只见他情深意切“儿子啊？！”

　　“嗷～”迎接他的是“儿子”热情似火的—爪。

　　不等李严清反应过来，李立自己先他爹一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伤心的!绝望的!愤怒的!哭得天崩地裂地，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李严清？!

　　周氏？

　　江氏？

　　江大舅？!

　　敲锣打鼓的差役……

　　奔走相告看热闹的人群……

　　晚上热闹—天的李家终于清静下来，李立臭着脸坐在他娘怀里。至于上午给他老爹毁容的事，在他老娘不轻不重的小屁拍拍下一拍而过。

　　李立自认为自己没错！完全是他老爹太没眼力劲了。半天不关注不问候不说，那是还没认识自己，李立自觉大度的这么认为。但是他认识自已后，也不关心他身心健康，直接关心他是不是儿子，这是什么行为？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

　　别看李立知道自己转生时发生不可逆转的错误，把自己的“把”弄丢了，但李立—直不肯面对自已的性别。如果别人说他女孩他不乐意，他自个认定他只是转生时不小心丢了根儿，他还是一爷们。但是粗粗听到老爹说他是儿子时，他一下又委屈上了，愤怒了，他爹不爱丢了“把”他了呀，这么重男轻女必须抑制。同时他爹那句话也成了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明白这一生回不去了，不管他认不认命，他只能做个女人了，不然这算不算太监啊。

　　所以崩溃的羞辱的愤怒小李立，果断地给了他日思夜盼的老爹一嫩爪做见面礼，把先前要如何如何孝顺他爹的想法丢去天边。

　　“毛毛宝贝，来哦，到爹这里来哦”李严清哄着李立，“哎哟，乖宝贝哟，什么事惹到你啦！”饭后，初为人父的李严清也根本不计较女儿的那一爪。就觉得自家孩儿怎么看怎么可亲可爱？

　　兀自笑眯了眼。

　　可亲可爱的李立还在为自己变太监好，还是变女人好的事，感到烦恼郁闷，也就恹恹的不大搭理他老爹。

　　李严清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以为小女孩都安静，还是李立母亲江氏看不过去，拍拍李立的小屁屁；“毛毛，快叫爹啊，你爹都叫你好几声了，你快叫啊！你个小气鬼，怎么啦！平时也不认人呀？见人都伸长胳膊肘让人抱”

　　别说李立两世为人，就是到那儿都耍娇的毛病是始终改不了，只要是混的脸熟的邻居都吵着要人家抱。他也不是普通的小孩，邻居见过面之后大概也就记住了。再加上上辈子的记忆，慢慢的融会贯通之后，谁坏谁好谁热心谁冷漠，大概也就慢慢摸清了。再说了，他就两只小短腿，才开始学会走路，不找人抱他，怎么站到高怎么跑的远？所以讨好买萌是小人必备技能。

　　周氏也过来哄他“哎哟喂！看看这谁，这就是你爹啊！你不是天天盼着念着爹爹了吗？你爹爹中举回来啦！将来你爹当官赚好多银子，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哦。来，快叫叫爹爹。你爹喜欢你喽？”

　　李立翻白眼，谁不知道这老头回来了？有什么好念的，有什么好想的，一回来就惹我生气，谁要他喜欢啦，喜欢我的海里去了。

　　李严清笑抱起李立，李立看他爹喜滋滋的样子，那隔了三十年，隔了两辈子再见五味杂存的心情，也就丢到爪哇国去了。唉，老爹一如即往地喜欢他，真是没法子。心里一甜，面上翻个白眼轻轻唤道“爹！”

　　李严清大喜，连声叫应好。撅起还没有留胡须的嘴，对着女儿的嫩脸叭叭叭！一顿乱亲，

　　李立嘴角翘起，伸手推开老爹的脸，口是心非道：“亲我一脸的口水。”

　　看这爷俩亲香，江氏翘起嘴角想起重要的事，对李严清说道：“毛毛一岁了，还没有大名，想着就取了个小名，小名取轻一点，好养，所以就取了毛毛。等你回来再取大名，大名嘛讲究。还是你读的书多一点，你想一想吧！要不现在取一个吧！”

　　李严清想一想，抱着李立来回的堂屋里走动几圈“就单名取莉字，上面“艹”表示四方，下面“利”代表顺利，意思就是在各地都很顺利。”奶奶周氏捧场连连叫好。

　　李立还是叫李莉，只是此莉非彼立，李莉两眼一黑。不过又想现在自己都变太监了，那做不做男人的问题也就没多大意义了，只觉前途—片灰暗，人生一片渺茫。

　　既然没有什么好争取的了，便默认了这个名字，默认了这个身份。可怜的李立，他认为，这样默认的这个名字就已经是很难过了，却不知道等待他的，人生更是一片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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