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1.白真自行取了眼睛，解了众人的定身法便离开。
众人只觉素锦莫名其妙便失了眼睛，怀疑是被妖孽所害，越发待她不好。
因没了眼睛也回不了天宫，日子甚是难熬，素锦便日日去找夜华(照歌)诉说苦楚，夜华(照歌)只冷冷回话:我好心带你回家，你却用妖法迷惑于我，还设计怀上孩子，这孩子我不会认的！你打掉他吧！我不会再见你！
语毕自有奴仆将她拖出书房送到偏院。
素锦经历怀孕、失眼、被夜华逼着打胎、赶走等苦楚，又被凡间众人讥讽是攀龙附凤。种种痛苦，击溃了素锦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32.当白真取了眼睛回到十里桃林，遍寻折颜不见，又遇到从青丘折回这里蹲守的土地公。晓得白浅在若水河等援手，他留下毕方去找折颜，自己即刻赶往若水河。
刚至若水河便发现素锦拉扯着重伤的白浅冲向正在开启的东皇钟，素锦一心拉着白浅求死，白真只救回了白浅，素锦收势不住冲向了东皇钟，带着腹中夜华的骨肉一起生祭了东皇钟。
33.白真喝了一大口酒。
一阵冷风袭来，下了一场花瓣雨，两人坐看桃花久久不语。
石桌上三坛酒已尽，白真支着下颌笑道:老凤凰还说墨渊因担着四海八荒守护之责极少饮酒，今日方知全是虚言。瞧瞧这酒，几乎全是你喝的！
墨渊涩然一笑，并不辩解，拂了拂身上桃花:我去看看小十七。
才刚行了两步，白真的话便幽幽传来:你永远只当她是小十七？
墨渊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她若只当我是师父，我便只是师父。
34.白浅在床上安睡，眼睛仍是覆着白绫。
折颜刚收了法术，见墨渊还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惊的形容，不由得起了戏弄的心思，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咳了一声，说道:小五的眼睛已经换好了，只要一年内不见强光就能彻底养好。但是，她这一身的伤，有些棘手……
说罢偷偷拿眼瞧了一瞧，见墨渊有些忧色，忍住偷笑又咳了一声:她身上轻伤无数，胸前背后皆有重伤，我估摸着胸前的伤是跟擎苍打斗留下的，后背的伤乃是被人偷袭。只是这……
墨渊一双眼进门后只盯着白浅，听得折颜说话吞吞吐吐，仍是不看他，只说:直说吧，我听着。
折颜潇洒转身，走到门口才说了句:唉，小五是女子，我可不敢给她上药，否则真真又要不理我了。
一挥袖，一个白玉药瓶飞了过来，墨渊伸手接住，回首，折颜已不见人影。
35.墨渊坐在床边，深深凝视着她，伸手轻抚她安静地睡颜。
她化名司音学艺那两万年是何等调皮，整个昆仑墟都快被她玩的翻过来，他只是宠着她、由着她，师兄弟们一同犯错，别的师兄被罚的都是艰难的体力活儿，只有她永远只是被罚抄经，听着她委屈声声地讨价还价:师父，能不能少抄一点点，十七的狐狸爪都要废了……他总是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样暖暖的师徒情分，若是他没有用元神生祭东皇钟，或许他们一辈子只是师徒。
变异的感情是何时开始的呢？或许是从生祭东皇钟的那句“等我”开始，也或许是从炎华洞中醒来时，看到的那支灼灼桃花开始，还因了折颜那句“她为你剜心取血七万年，只为守住你那没有元神的仙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36.梦里，白浅见到一身素衣白绫覆眼的女子，她伸着双手摸索着，跌跌撞撞走出一揽芳华，离开洗梧宫，一路走的那么艰辛，却又那么决绝，瞧见她对着镜子说着告别的话，也眼睁睁看着她跳了诛仙台，结束了她的生命，以及千疮百孔的爱情。
她知道，这是素素那一世。
作为旁观者，仿佛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
画面一转，却是若水河一战，她看见，年少的司音抱着浑身是血已毫无生机的师父声嘶力竭的大哭，叫嚣着要“倾尽一生，杀尽翼人一族，为师父报仇”，时隔多年仍是泪盈于睫。
转眼间，又看到炎华洞中因取心头血支撑不住的司音，自觉要身归混沌，爬上榻与师父并排而卧，十指紧扣，念着“这样一起死了也好”的司音……
这一刻，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似乎读懂了什么……
怨不得离镜一直说嫉妒师父，原来，无论是司音还是白浅，对师父都有一种别样的感情。
师父，师父，师父……
37.白浅醒来才发觉自己紧握着师父的双手，以前在昆仑墟也经常和师父笑闹也不是没拉过师父的手，只有这次，掌心灼热得不同寻常，耳朵也红了。
为了不尴尬，她只得扯开话题:师父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哪儿？我……
墨渊微微低头，拿一双如墨的眼睛盯她半晌，才缓缓答道:这是在十里桃林，你的伤好些了吗？
隔着覆眼的白绫，白浅都感觉到师父灼灼的目光，让她心里暖暖的，也添了几分小女儿的羞涩。
她低了头不敢看师父的眼睛，只小声说:都是小伤。师父，我只是力竭，休息几日便好了。说话间却无意中轻抚了一下胸口伤处。
你当初剜心取血，伤口是在这里吧？还疼不疼？冷不防墨渊的手覆上了她的心口。
隔着几层衣服，白浅却觉得狐狸心跳得很猛，几乎要从心口跳了出来。只得佯装镇定:伤……伤口早就长好了，还剩一道浅浅的疤痕，反正也没人能看见。不打紧。
38.白真的出现打破了一室温情，他先瞧了一眼墨渊，才郑重说道:夜华来了！
顿了一顿，又加了句:老凤凰在桃林外设了九重仙障，他进不来！小五，要不要见，随你。
白浅以梦境回顾前尘往事，心中已经释然。这段情伤，终究也如同离镜的背叛一般，都过去了。
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让他走吧，我们缘分已尽。
白真见此情形，想着夜华剜眼之气尚未出得，岂能轻轻放过，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只说:小五，不见面终是断不干净，有些事情终究得当面讲清。
白浅应声:也是，出去看看吧。
39.白浅一人出了桃林，白真想要偷偷跟上，却见墨渊站在桃花树下并不行动，颇为奇怪:你怎么不跟上？不怕他们旧情复燃？那夜华心眼儿可不少。
墨渊目送白浅离开，眼神悠远:十七做什么决定，我总是支持她的。
白真摇头一叹，仍是偷偷跟了上去。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我是为了小五，和墨渊！给自己找了个合情理的借口，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去看八卦了……
桃林入口，夜华一袭玄衣立在那里。向来持重守礼的典范太子殿下居然衣衫不整形容狼狈，一头秀发也未束起，随意披散在肩头，更添了一抹柔弱。
对，就是柔弱。
见到白浅身影，他跑了几步迎了上去，本想用一个拥抱以解相思之苦，抬起的双臂却在白浅漠然的眼神中定格。
40.白浅抬头打量夜华，这个记忆中总是将规矩做得堪称典范的男人，他如今却多了几分落寞颓然之色，她微微怔了一怔。
夜华一把抓住白浅的手，激动地说:凡间的事，我可以解释，请你相信我，自始至终，我只爱你一个人！
不必解释，早在素素跳诛仙台时，我们缘分已尽。
你说过，若我在凡间招惹了桃花，你便将我锁回青丘狐狸洞，此话还算不算数？且这朵桃花并非是我主动沾染，是素锦变成你的模样勾引于我，还对我用了天宫的□□，只怪我那时还是凡人，识人不清……浅浅，你为何要退婚？
白浅长叹一声：我们青丘女子，爱恨分明。爱也好，不爱也罢，总要说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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