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1.九重天真冷啊,恢复记忆的白浅心里默念。
天宫的守卫见到未来的太子妃腾云而来纷纷见礼,白浅忆起做素素时被抓上天宫关押在一处废弃宫殿,天兵天将是何等冷眼,除了小仙娥奈奈,没有一个神仙真心待她帮她,受了冤枉也无法申辩,活生生被剜了眼睛。
路过诛仙台,她轻抚栏杆行了一路。时隔三百多年,心中那点心酸爱意似乎已渐渐湮灭。
正大光明去洗梧宫找素锦,却发觉她不在天宫,伺候素锦的小仙娥说娘娘下凡了。
她一定是去找转世的夜华!白浅想到此节,即刻动身赶往凡间。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距离上次去看夜华已一日有余,昆仑墟的雪还在下,凡间已是春天。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古庙的桃林里,柳照歌(夜华的转世)用仅剩的左手紧紧拉住一个女子。隔着灼灼的桃花,那女子语笑嫣然,似乎还有几分眼熟。白浅心中一顿,这容貌,是素素!
然而,这女子并非真的素素,却是素锦所变。
12.白浅隐了身形,走近细细一看,原来是柳照歌(夜华)在桃林中偶遇素素(素锦所变)觉得甚是眼熟,仿佛前生注定,他害怕女子离开,情不自禁便一把拉住。此番纠缠让素锦心中又喜又怒,喜的是夜华终于对她主动,怒的却是身形容貌皆是用素素的,分明是夜华转世也不忘素素。这等情深让她抑制不住心火焚身。素锦本意只是试探,却不成想夜华(照歌)喝了忘川水,忘了白浅,忘了素锦,却还记得一个素素。
纠缠中素锦瞧见隐于树后的白浅,因为神仙的障眼法若是不刻意对同僚使,彼此之间还是能看到的。
素锦心头一个主意顿生,随即装作崴脚就要跌倒,夜华(照歌)自然看不见隐身的白浅,一个伸手便将她揽住一带,素锦便被他带进怀里。桃花一树缤纷,成就一片花瓣雨。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场才子佳人相遇、英雄救美的戏码,但在白浅看来,不过一场闹剧罢了。
13.白浅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忽然来了兴致,使个定身的小术法将他们定住,然后现了身形。那照歌(夜华)正维持着揽住素锦的姿势与怀中人四目相对,甚是有情的模样。定住后便有几分滑稽。
素锦发觉身子虽被定住,但尚可言语,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张口便道:姐姐此来所为何事?妹妹也只想寥解君上相思之苦,若是君上不认得便罢,若君上还认得素素,妹妹想以素素身份陪他一世,请姐姐允准。
说话间素锦心思已转了几转,可谓一箭双雕的好计,既可以离间君上和白浅,又可陪君上续一世夫妻情分。见白浅似笑非笑并不接话,便又生一计。她故作面容凄苦,深情缓缓道:姐姐莫不以为素锦别有私心?姐姐为青丘女君政务繁忙,妹妹也是想为你分忧照顾君上……
话未说完便被白浅随意打断:四海八荒皆知,我青丘白浅可没有姐妹。你还是遵照品阶,唤我上神便好。至于分忧,我青丘女君的政事你没有资格操心,而夜华嘛,也与我无干……
素锦见她神情不似作伪,端的一愣,诧异道:上神此来是为了?
白浅微微冷笑道:这三百年来,我的眼睛你用的可好?
素锦瞪大眼睛怒道:你不是白浅上神,却又是谁?
白浅整了整衣袖,缓缓说道:我不仅是青丘白浅,也是凡人素素,三百多年了,我的一双眼睛你用的可还好?是我亲自来拿还是你自己动手?
14.素锦听闻白浅便是素素,慌张得语无伦次:你不是,不可能,那素素如此脓包又怎会是上神你?
白浅冷笑一声:那不过是我飞升上神的一个情劫,纵使我做凡人时脓包些,你们这些小神仙就可以肆意欺凌我、设计夺我眼睛,诓我跳诛仙台么?
素锦慌乱中竟挣脱了定身法的束缚,一并将夜华(照歌)的定身法解了。
白浅只冷眼瞧着他们二人,十四岁的夜华已是个初现风华的少年了,只面庞还有些书生稚气,但沉稳的性子倒是与天宫时无二。
定身法甫一解开,夜华(照歌)便看到了白浅。只一瞬,他便想了起来,那位自称与他有婚约的青丘小仙便是眼前这绝色女子,激动之下他便松开了握住素锦的手,惊喜问道:仙子,你是来寻我的吗?
15.素锦的慌乱和夜华(照歌)的惊喜在白浅看来如同凡间最最狗血的戏文,只可惜,素锦用素素的脸让她颇为不喜。难道她的脸就这么讨人喜欢?玄女因这张脸得而复失竟自戳双目,素锦如今也要用这张脸勾引夜华,着实让她恶心了。
白浅眉头一皱,对着夜华毫不客气:我此番来是有要事,但不是为你!让开,我先办正事!
素锦却一把拉住夜华(照歌)的手,用素素的脸哭诉道:小郎君救命,这位娘子想要剜我的眼睛。
白浅不欲废话,伸手便想绕过夜华(照歌)去抓素锦,夜华(照歌)却往前一步将素锦护在身后,此番动作已点燃了白浅的怒火。
夜华(照歌)急忙解释:不知两位有何误会?可否说与我听?
白浅已是怒火中烧,当初诬陷我推她下诛仙台的是素锦,亲手剜我眼睛的是夜华,如今,你们还要狼狈为奸。
白浅怒极反笑:呵呵,你当真要护住她?与我为敌?
夜华(照歌)回头瞧见素素那委屈害怕的脸和欲坠不坠的眼泪,终究不忍。
白浅实在按耐不住,右手掐诀一挥,本是想将素锦的“面具”摘了,夜华(照歌)却以为白浅是要攻击,慌忙之中抬起左臂去挡,只听得一声脆响,他手上的白色珠串已散落一地。此珠串原是夜华因白浅下凡助元贞渡劫送与她傍身保命的,此番夜华下凡渡劫白浅物归原主是想保他平安,没成想竟在此处为素锦挡了一道。
16.珠串散落一地时,夜华(照歌)的心中隐隐有什么东西也随之离去。三人皆是一愣。
夜华(照歌)立时清醒过来,诚恳地一礼赔罪:抱歉,我不是故意要……
话未说完,白浅脸色突变,竟是转身就走。
夜华(照歌)一把拉住白浅急急问道:你又要走?去哪里?
白浅不耐,甩开夜华(照歌)的手,只留下一句:放肆!东皇钟的封印有异动。身形便已消失。
夜华(照歌)不解其意,兀自神伤。
素锦心下暗喜,传闻若水河一战异常惨烈,战神墨渊用元神生祭了东皇钟才保了天下太平,白浅赶去不过死路一条,纵然不死也是深受重伤,没空再来找我麻烦。
白浅因三百年前封印擎苍时覆了法力在东皇钟上,因此东皇钟稍有异动便立时有了感应。
17.若水河畔,土地公焦急地来回踱步。
东皇钟近日颇不安稳,搅得若水河巨浪滔天。今日更是红光大盛,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红莲业火的灼热之气,附近的空气都滚烫起来。
土地公记得之前太子夜华的嘱咐,东皇钟有异动只能通知他一人,可最近去过两次天宫都说太子有事不在,该如何是好?不如上昆仑墟通知战神墨渊?
没待土地公想好办法,一道金光降落,竟是个女上神。土地公一阵激动,见是上回封印擎苍的白浅上神,正欲行礼禀报,却被她一挥袖拦住:快去十里桃林找折颜和白真两位上神,就说我先拖住擎苍让他们快来援手,记住,不能通知昆仑墟的任何一个人!
土地爷有了主心骨,一道遁光匆匆离开。
白浅心道,师父说过,东皇钟的封印之术只有龙族、凤族和九尾狐族能用,我只要拖到折颜过来,和那只老凤凰联手,定能再次封印擎苍,或许还能杀死擎苍这个大魔头!如此想来,心下稍定。
18.白浅紧握玉清昆仑扇备战,身后一声惊喜带着深情的“阿音”却让她眉头微蹙,一身黑衣的翼君离镜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
阿音,为何不回头看我一眼?
你即将大婚,为何还一个人来这里?
为了封印东皇钟?
白浅不欲回答,离镜却一直发问。
纠缠中,东皇钟突发异响,一个火红的身影竟从钟内跳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正是擎苍!
白浅和离镜皆神情一肃,白浅的玉清昆仑扇已脱手进行第一轮攻击,离镜也紧随其后发出了第二轮攻击。
若水河在金光(白浅的攻击)、黑气(离镜的攻击)和红光(擎苍的红莲业火)三大颜色的渲染下格外绚丽,照亮了方圆三百里的天地。
惊天动地的打斗使得附近的仙妖大都逃之夭夭,只剩得几个胆大的躲得远远的一旁观战顺带八卦。
一灰衣小仙八卦道:战况如此激烈,白浅上神果然厉害!只不知今日为何是她与翼君联手,那太子夜华何在?竟也舍得让娇妻一人去战擎苍。
另一红衣女仙却道:许是太子夜华并不喜欢那青丘的老太婆……
又来一黄衣小仙插嘴道:你们可看清了白浅上神手中的兵器?那是玉清昆仑扇!晓得玉清昆仑扇的来历么?那是战神墨渊座下十七弟子司音的兵器。传说墨渊上神元神归位回昆仑墟那天,手里抱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便是这司音,我估摸着司音就是白浅上神!
19.一边八卦热烈,另一边若水河上也是战况激烈。
离镜七万年来除了踏遍四海八荒寻找司音,便是沉迷女色,疏于修炼,因此修为停滞不前,勉强打得十几个回合,便被擎苍一掌轰到河岸上,吐了几口血无法起身。
白浅却越战越勇,自是因为师父生祭东皇钟后过度自责,深悔当初修为不济没能帮助师父,因此七万年来一直闭关苦修。如今已是上神阶品,修为更加精纯。
此番打斗便是以白浅和擎苍为主。
擎苍的红莲业火着实厉害,白浅暗忖:上次若非师父给东皇钟下的封印尚在,我也封他不得。此番他已破封而出,我竟奈何不了他,难道只有师父能与他一战?老凤凰怎的还不来?大不了我与他拼了!不过一条命而已,只要能保住师父。师父护我两万年,为了他我什么也不怕。
心中有了主意,白浅攻势更是猛烈,虽未能重伤擎苍,却也逼得他怒火大炽。
擎苍大吼一声:司音,墨渊为何不来,却派你来战我?我儿离镜,为了女色你竟要与父为敌?你要送死我便也成全你!今日若水河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哈哈……
白浅战了许久,已受了不少伤,虽不是致命伤却也颇为疲惫,擎苍一声大吼又震伤了她几条经脉。
眼看擎苍火力正盛,今日恐不得善了。
白浅心道:罢了,我在昆仑墟修的是逍遥道,何惧生死!
20.积蓄力量,她只做最后一击。耀眼的金光铺天盖地,她的双眼自动覆上一层白纱,离镜心头巨震:竟然是她,原来是她,我们在九重天上也错过了一次!(素素怀孕住在天宫偏殿时,被火麒麟烧过也被离镜救过)这一世,我们终究错过了。
擎苍却丝毫不惧,聚力将双手往前一推,红莲业火奔涌而来,竟是将白浅的搏命一击全部震散,震得白浅如断线的纸鸢倒飞出去,堪堪落在离镜身旁,又吐了几口血。
离镜一惊,强撑着站了起来,挡在白浅身前,对擎苍大吼道:父君,你还要执迷不悟吗?此番离镜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说罢也发起了一道攻击,奈何攻击力实是不济,被擎苍轻描淡写化解了。
离镜后退一步,仍然挡在白浅身前。
擎苍有些不耐,笑道:等了许久,也不见墨渊来,我先解决你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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