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浮木稻草
睁开眼。
周围黑漆漆的，不见一点光，像身处密室般，莫名的恐惧感袭来。
我伸手去摸床头的灯开关，怎么摸都摸不到，才惊觉这不是在家中。
只当时记得喝醉了，然后让亦白送我回家，再之后的事完全不记得。手机，我的手机呢？我在床上摸来摸去，没有。
我小心翼翼的爬下床，扶着墙面走，顺着墙一定能找到灯开关。
不知道前面有个小台阶，“咚”一声我绊到在地，嘴唇传来疼痛感。
灯“唰”的齐齐亮起来，光线太强烈，我用手遮挡住眼睛。
“你没事吧？”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慢慢适应了光的亮度，拿开手，看见的是亦白的脸。是庆喜？还是失落？我也不是很明白此刻的心情。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笑着对亦白说：“没事，嘿嘿。”
亦白看着我，指了指嘴唇的位置说：“你这里破了。”
我看着他，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看了看手指，一片嫣红。都怪那台阶，都怪那玻璃茶几，偏偏磕这儿了。
哪来的恶臭味道，我四处嗅了嗅，才发现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我嫌弃地看着自己衣服上呕吐的痕迹。
“洗个澡吧。”亦白说着去他衣柜里拿出了套衣服给我。
原来这里是他的房间。
我拿着衣服去了洗浴间，在浴池里放满了水，然后整个身体泡进去，好舒服。我将头潜进水中，闭上眼，直到头脑传来压迫感，才猛得跃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溺水是这种感觉吗？瓷砖上小水珠它们一颗一颗滑落，滴到了我的皮肤上，冰凉的冰凉的，刺痛着每一根感官神经。
洗完澡出去，亦白还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音量调的很小。我也坐到沙发上，安静的擦着头发，他看的是体育频道，窗户半开着，能感受到阵阵微风。
“亦白。”我喊他。
“嗯。”他的目光依旧盯着电视屏幕。
“陈蒿，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挽起半干的头发，湿湿的贴着脖颈难受。
亦白突然看向我，“你对老二很感兴趣？”
我单手支起下巴，眯起眼歪着脑袋说：“只是觉得看不透他。”
“别说你了，我们几个兄弟也看不透他。”亦白笑着，说的风轻云淡。“但老二绝对是个值得信任和跟随的人。”
值得信任和跟随吗？我低下头陷入了深思。
“沈方媛是他女朋友吗？”这个是我一直想知道的。
“是。”亦白淡声道。“看来你真的对老二感兴趣，不过也不足为奇，他身边的桃花可从未断过。”
亦白不知道我也是众多桃花中的一朵，普通的一朵。我摇了摇头说：“我替他女朋友挡了酒，这回可要好好敲他一笔。”
“你小心先别被他拐卖了。”亦白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瓶冰果汁，给了一瓶给我。
“你醉倒的时候，老二整张脸都黑了，他最讨厌两种人，一是不守时的人，二是醉酒的女人，你以后看到他还是绕道走吧。”亦白提醒道。
说起陈蒿讨厌醉酒的女人这事，我突然想起件事。
——
陈蒿二十岁生日。
星座女巫说，今日利聚会出行，爱情是会有惊喜发生。
胡笳说天时地利人和，于是替我精心策划了一场告白，结果我怂了。都说酒能壮胆，然后我就去后厨喝了很多颜色漂亮的鸡尾酒，甜甜的各种口味，喝完就飘飘然的去找陈蒿了。
据说当时很多人在场，陈蒿的父母亲戚还有一堆同学。我霸气地拽住陈蒿的衣服，手指着他的鼻子说：“喂，臭小子，我有话对你说。”
陈蒿显然被我吓到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我不依不饶地拽着他的衣服，“我不，我就要现在说。”
“你醉了？”陈蒿扒开了我的手，拖着我的胳膊准备离开案发现场。
我抱着他的胳膊，直接摊坐在地上不愿意走，大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鼻涕掉下来就在他衬衣上蹭了蹭。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场情感纠葛大戏。
胡笳过来要将我带走，我见到胡笳立刻停止了哭声，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转而抬头看着陈蒿模糊的脸，“陈蒿，陈蒿，我……我……呕……”
我呕吐在了陈蒿的新裤子和新鞋上，然后眼前一黑睡着了。
这些都是后来听胡笳讲的，我当时根本没什么意识，但凡有一点点清醒，我都不会去这种踩地雷的事。
胡笳说：“鲜花没用到，蜡烛没用到，台词没用到，唉，许念念你是注定要栽在陈蒿身上的，赶快去寻找下一棵树吧。”
更惨的是，我被陈蒿一家拉进了黑名单，虽然他妈妈本来就不待见我。但人家好好的一生日，确实被我搞砸。
再也不相信什么星座了，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
“唉，绕不了道，他现在是我的业主。”我深深叹了口气。
“啊？”亦白惊讶。
我眨了眨眼，打哈哈说：“好困呀。”
“去睡觉吧，都三点了。”亦白看了看手表。
我横躺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拿起一旁的毛毯盖在身上，阖眼。
“你别在这睡，进房间……”
我装作已经睡着，本来就够麻烦亦白了，怎么好意思再霸占他的床。
——
早上。
我收拾好自己的脏衣服，留了张字条给亦白：谢谢收留，改日将衣服还给你。
身上套的是亦白的运动衫，有些大，空空落落的。昨天晚上我仔细想过了，与陈蒿同住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何况沈方媛真的是他女朋友，即便我和陈蒿没什么，但是影响终归不好。我的心不该动摇的，不该被那脑子里那一丝幻想牵着走。
我站在公寓门口，才想起来没有陈蒿公寓的钥匙，抱着侥幸的心里，我扭了扭门把手，门开了。
我走了进去，客厅的电视机开着，但是没有人，再环顾四周，依旧看不到半点人影。
我松了一口气，踮起脚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二楼走，胜利就在前方。
“没有人告诉你，随便进出别人家，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吗？”陈蒿慢慢地从台阶上往下走，我们之间只差一个台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轻蔑。
“我拿个东西就走，打扰了。”我侧过身试图从他留下的空隙中穿行过去。
陈蒿一只手抵着墙，另一只手轻轻手滑过我的脸旁，然后指尖勾勒着我唇部的轮廓，最后指腹狠狠按在了伤口上。
“嘶”我没忍住疼痛哼了一声。“陈蒿！”我瞪着他。
陈蒿的手捏住我下巴，“现在知道喊我了？你这张嘴巴昨天喊的可是别人。”
“喊你有用吗？”我自嘲自笑地说。
陈蒿没有回答，捏着下巴的手又用力了些许。
“你怎么不回答？那我替你回答好了，没有用！”
人在绝望的时候，不管抓到浮木还是稻草，都不会轻易放手的，而陈蒿他既不是浮木也不是稻草，而是我的绝望。
“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件好事。”陈蒿的头凑近我，捂住了我的眼睛，伤口处又传来一阵揪心疼痛，感受到了他的齿贝正轻轻咬嗜着我的伤口，然后被柔软覆盖，短短几秒。
陈蒿松开了手，“阿猫阿狗都随你，唯独亦白，你死了那条心吧。”
“你真的太看得起我。”我冷笑，丝丝疼痛感在唇边漾开。
我走上楼，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他说：“对了，我替你女朋友挡了酒，你不该谢谢我吗？可以现金也支持支付宝转账。”
“你是想钱想疯了吗。”
坐在房间里，我用手摸了摸唇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我是想钱想疯了，他原是这样想我的。我将所有行李都收拾好，关上窗，拉上窗帘，它们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我只是一个过客，这里还是刚来时的样子。
我换上双舒适的平底鞋，拖着行李下楼，陈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我犹豫要不要告别，但想想还是不要了。
“你们小区又出事了，几名女子失踪，至今下落不明。”陈蒿淡声道。
“嗯，我走了。”我瞟了一眼电视，正在播报我们小区的案件。不过，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走了，而且，倒霉事不会都被我撞上吧。
陈蒿没有再说话。
我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拖着行李箱走出去。这种时刻竟然有些伤感，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走的时候确是一个人，我果然是泪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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