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借钱
季海希外出借钱，闫安得跟她一道去，又怕这家人趁机跑了，而季海希在路上耍个心眼也跑了，他没法向坤少交代。
于是，他调了两个人过来盯着店里，自己跟着季海希外出借钱。
季海希站在一家理发店门口盯着旋转的灯箱看了好久，上一次出事，虽然霍凯达的父亲不肯借钱被季家列入不再往来户，可霍凯达却是和父亲吵翻，不顾家人的责骂，在她确症为重度焦虑症后，带着她和郑宏军逃到远房亲戚家住了好几个月。
亲戚家在农村，山清水秀宁静淳朴的地方，少了城市的喧杂与污垢。霍凯达和郑宏军每天带她去爬山，采果子，下河捞鱼，像三个孩童一样的过日子。
就这样，季海希的病渐渐好转，后来李叔借给她家十万块才得以东山再起。
人呢，活着一世，要懂得报恩。霍凯达一家初到云安，季有根帮忙找店，又在自家店里发传单做宣传，若不然霍凯达一家也没那么快就能在云安站稳脚跟。
霍凯达父亲一口一个季大哥的喊，平常两家跟一家似地亲亲热热，过年过节都在一起。然而，当季家有难时，霍凯达的父亲居然说家里没钱，实在帮不上忙，拿出两千块钱说不用还了。
钱是别人的，借了是情分不借是本分，可他们两家的情分不是一般亲兄弟能有的啊！
有一次，霍凯达偷偷给季海希两千块钱被他父亲发现，曾经一口一个大侄女就是我亲闺女喊的霍叔叔，当着季海希的面把自家儿子臭骂一顿。
季海希拿着那笔钱，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后来还是红着脸还给霍凯达。也正是这次，霍凯达和他父亲正式闹翻。
季海希无数次的想过，幸好身边还有亲人还有朋友。倘若他们也离她去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让她坚强的活下去。
“季姐！”理发店里有个眼尖的小妹发现了季海希，推开门笑眯眯的迎出来：“今天怎么有空来拉？”
“我找你们老板。”季海希笑笑，瞥了一眼闫安，跟着那妹子进了理发店。
“老板在楼上，洗头吗？”
季海希摇摇头，回头看着跟进来的闫安，“你要不要洗个头？”
季姐的朋友就是老板的朋友，妹子以为闫安和季海希的关系匪浅，立即热情的上前围攻：“帅哥，水洗还是干洗？”
“不洗。”冰冷的语气和他面瘫的脸一样的让人难堪。
“我就在楼上，你总不能连我们私人谈话也要听吧？放心，就这一个门，我跑不掉的。”季海希冷冷的臭他一顿，在理发店员的惊讶目光下，丢下闫安自顾自的上楼去了。
季海希知道，闫安肯定会跟上来，于是她推开霍凯达的门就冲了进去，把正在偷看带颜/□□站的霍凯达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关掉网页，红着脸问：“你……”
“元宝，我家又出事了！”
“又咋了？”霍凯达的脸瞬间从红到白。
“有人跟着我。”季海希指指外面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走到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闫安推门而入，霍凯达已从最初的惊讶恢复了冷静，笑着问：“你是……？”
闫安手指季海希，走过去坐她身旁，不客气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
“念念，你朋友？”霍凯达盯着闫安的自来熟动作看了老半天，起身走过来坐在他俩对面。
季海希摇摇头，再抬头已是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元宝，我爸……又出事了。”
“你说啥？”霍凯达睁大眸子，像是被雷劈了。
“他给李叔做担保，让我哥签的字，结果李叔生意亏了全家都跑了。他俩自作主张借高利贷还银行。人家当初借钱说好了只能做餐馆扩建投资，现在开始要钱。”
霍凯达看着闫安，“是这位大哥？”
季海希点点头。
“我没你大。”
霍凯达眼神怪异，就连季海希也忍不住看了面瘫闫安一眼。
闫安好似看不见他俩眼里的怪异，自顾自的说：“我看起来就没你大，实际上肯定没你大。你跟她差不多吧？”
霍凯达尴尬的点头，“我比她大一岁。”
“是咯，我才二十五。”
“是是是，闫总年轻有为。”霍凯达握拳放唇边轻笑，转头问季海希：“借了多少？”
“两百万，一年四十万利息。”
我滴个亲乖乖！霍凯达差点跳起来，季叔可真是敢呐！“那，闫总，既然是一年，为什么现在就催着还钱呢？”
“那哪成！签合同的时候就说好了，挪作他用就立即还钱。再说，你季叔就是个骗子，骗了我们坤少。”
“坤少？”
“是呀！钱是借的我们坤少的，蒋西坤。”
霍凯达微微一怔，“江宴的蒋西坤？”
闫安自豪的点头。
这下可难办了，霍凯达本想要是一般人，可托关系通融通融，按照季家的实力，一年还利息不难，至于本金，到时候可以再签协议，哪怕把利息提高了也成。
可偏偏债主是江宴的蒋西坤，虽然他已经开了三家店，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可却没有到蒋西坤这一层面上的人。
“闫总，你能不能稍微避一避，我和念念说下钱的事儿？”霍凯达起身笑眯眯的做出请出去的姿态。
闫安环顾一周，确实没有逃跑的小门，除非从窗户跳下去。瞥一眼季海希，女人嘛，哪有男人那么利索。没有被人请出门的尴尬，干脆的走到门外，把门留了一道缝，站在门外监视。
在他出门的时候，霍凯达坐到季海希身旁，声音不高不低：“念念，你家里能拿出多少？”
季海希举出三根手指，霍凯达又说：“我这里差不多能凑个五十万。”只不过，五十万这三个字说的很小声，外面的闫安只能听到他们说话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照这样，你不能再陷在里面，得跑路。”霍凯达压低声音：“我先给你五万，等你和宏军哥到地方我再给你打钱，你俩盘个店，生意好能还得起就还。他们这些放高利贷的，拖上一年半载的，能拿到本金就谢天谢地。真要还不起就别管你爸，你总不能被他拖累一辈子。”
季海希无奈地摇头：“我想过的，可是他们拿了韩叔的房子做抵押。”
霍凯达惊讶的说不出什么话了，季叔可真牛，竟然能说动韩叔借房子做抵押。
他摇摇头，季海希的身体很差，没人敢让她一个人去外面，郑宏军必须陪着。可这事，把韩勇一家和季冬英牵扯进来，郑宏军怎么可能走得掉？
“你丢不下姑姑和宏军哥？”
季海希飞快的看他一眼，点点头。
“唉！”霍凯达知道他们一家的情分，也不好再劝说季海希跑路，就想着自己能帮他们借多少。
季海希的眼泪豆子般的往下掉：“元宝，我妈知道的话，一定很心疼我是不是？”
“是！阿姨……肯定心疼！”霍凯达红着眼把她搂进怀里，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哭吧，哭出来心里好受一些。”
闫安是蒋西坤的专职司机兼保镖，江宴除了少数几个人见了他都要叫一声闫哥。可是，他对于给季海希当司机却乐此不彼，因为这是给他家老大要钱。
可是，他在门外听到里面悲痛的哭声，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莫名的烦躁。
开车带着季海希回季家花园，看见的却是夏文趴在桌上哭，郑宏军和小潘在一旁掉眼泪。
原来，就在他俩去借钱的功夫，江宴又来人带走季冬英，说是让她给季有根送换洗衣服，顺便说下还钱的计划。她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
季海希刚大哭一场，眼睛还没消肿，怒目瞪视闫安。闫安无辜的摊开双手：“不关我事，我不跟着你的吗？”
季海希把自己关在二楼的包间，闫安怕她跳楼逃跑，让一个手下去楼下守着，经过夏文和小潘身旁，这二人低低的“呸”了一声。
楼上，季海希的确有了轻生的念头，怕自己一时想不开，觉得找人说话或许能分散她想轻生的念头。拨通霍凯达的电话，元宝二字出口声音便已哽咽。
霍凯达听出异样，“念念……”竟是害怕的不敢再说什么。
“他们……把姑姑带走了！”
这种经济纠纷没出人命报警也没用，人家虽然是把人带走，却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犯法了？没！人家只是要钱！欠钱的本就理亏。
“元宝，为什么我活着这么累？”
“念念，你别乱想，很多人活着都累。你看，我店里的小周，家里那么惨，就剩他一个了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吗？季叔的确不上路子，可你还有我们呀。姑姑、宏军哥、依惠还有我，还有你二爷一家，还有喜欢你的客人，那么多的人喜欢你，不仅喜欢你做的菜，也喜欢你的笑容。你等着。”
霍凯达急忙跑下楼，让员工先停下手中的活，对客人打了招呼，打开手机的免提，对员工使了个眼色，指指手机大声的问：“你们喜欢念念什么？”
员工们微微一怔，其中一个最先反应过来，凑近手机大声的说：“念念姐，我最喜欢你做的糖醋排骨，好好吃哦！”
小周上来拍他一掌，笑着推开他，“念念姐，我们都喜欢你，你人好，菜做的好。上次我家出事，你帮我的情我一直记得。念念姐，你笑起来……好美！”
旁边好几个人善意的哄笑，笑声隔着电波传进季海希耳中，仿佛一道暖流袭来，惹得她鼻尖一酸，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念念，我马上过去。”霍凯达挂了电话就往外走。
“老板。”小周喊他，“念念姐家里出事了吗？有需要你尽管说，我有多少出多少。”
“老板，我也是。”
“我也是。”
霍凯达看着眼前一双双坚定的目光，眼眶微微发热。他们多数是外地的孩子，经常拿了工资去季家花园聚餐，季海希都会额外赠送两道大菜。
小周的父亲早亡，去年母亲重病来云安住院，季海希知道后不仅借他钱，还每天炖烫做菜送过去。
后来，小周的母亲仍是走了。他回家办完丧事在家呆了一个月，还是回到店里上班。他说，老板有人情味，老板的朋友都是好人。
她的情她的好，他们都记得。
看见短短时间就已憔悴的季海希，霍凯达的心口微微刺痛。他叹了声，走上去抱住她，“念念，别怕，还有我们，还有我们。”
事情改变，他是彻底打消劝季海希跑路的念头。郑宏军不可能丢下母亲，而季海希，谁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扛得住这一次，会不会再一次生病。
“念念，我只能拿出五十万，再跟朋友借一点，加上你家的钱，估计有一百万。其他的，你去跟胡一柯借。欠他的比欠高利贷的好，起码不用急着还钱。我陪你一起去，如果他有过分要求，我帮你揍他。”
最后一句话，季海希听得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所有认识胡一柯的人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找这个从来就没有正经谈过恋爱的花花大少。
当一个人的生命成问题时，再讲究所谓纯洁的爱情那是矫情。可是，季海希不想毁了自己一辈子，没钱就不能拥有爱情吗？没钱一定要出卖自己吗？
辛苦活了五年还清债，就是想自由自在的走在阳光下！或许，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疑无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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