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古董之密

　　

　　钱中学和徐夷从前接触的一部分高层不太一样。

　　他看上去和蔼可亲，衣着简朴，就连房子也是普通小区的复式，女儿虽然脾气骄纵了一点但也没有铺张浪费。他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就退休，现在大部分工作重心都转到了动物保护事业上，是松乡出了名的好人，也因此获得贵不少荣誉——就是这样一个人，被警方和他们事务所列为了重点调查对象。

　　伪善，也许就是善良的最高境界。

　　可以完美的兼顾善良与邪恶，这又怎么是那些单纯善良或者是单纯坏到底的人能比得了的呢？

　　她双手背在身后，展开笑容：“不知道是什么事啊，钱总？”

　　钱中学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最近铃铃经常把自己一个人憋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瘦了好几圈，我也是担心，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情况。”

　　原来是这件事。

　　徐夷想了想：“钱总您是不是给铃铃介绍男朋友来着？”她说道，“之前她好像因为这件事不太开心。”

　　钱中学眉头微微皱起：“只是给她介绍，又没逼她，这孩子......”他一顿，“你们和她关系挺好的朋友多劝劝她，只是见见那男孩子，又不是逼她嫁过去。”

　　“这事儿也得您多和她沟通吧。”她说道，“毕竟她还年轻，又没交过男朋友，冷不丁来一个可能还适应不了。”

　　钱中学点点头：“之前你们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还经常来找她，这两天好像也不来了......会不会是她和铃铃之间有什么矛盾？”

　　“您问的是长今吧。。”徐夷面上很自然的接过话，“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好几天没见她了。”她随口问了一句，“您有事儿找她？”

　　钱中学摇头：“没有。”

　　秘书正好把车开过来，他也转身：“铃铃那边要是找你出去玩儿，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放你一天假。”

　　徐夷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好的，谢谢钱总。”

　　这人爱女儿倒是真的。

　　徐夷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车屁股，这样想着。

　　慢着，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现在有了一张名字叫做“放一天假”的空头支票了？

　　晚上，她拎着两瓶啤酒去了苏长今家。

　　当然，地址是从赵理那里问出来的。

　　虽然她昨天晚上怒火攻心，信誓旦旦的要找出在她家放摄像头的人出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晨起床以后，她看见地上散落一地的摄像头碎片，就有点后悔了。

　　那边听见她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切断信号，想找也找不回去了。

　　徐夷想，也许她可以找苏长今聊聊。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才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苏长今去古董店打工的日子。徐夷果断把酒瓶子塞进背后的书包里，百度了古董店的地址，上了地铁。

　　宝路山文化市场，松乡出名的古玩城都开在这里，徐夷想着之前看钱中学的档案上，也确实有爱好古玩这一项。

　　苏长今打工的店算是文化市场里比较有规模切正规的一家，就在大门口，古色古香的门面，既有门口的小摊子卖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又有里面真正的陈列室和贵宾区，真真儿的抓住了每个潜在客户。

　　徐夷想了想，把自己的玛瑙串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戴在手上，走了进去。

　　店是上下两层，一楼是柜台，宽敞明亮，一左一右两财位摆着两颗巴西铁树，利财利运。徐夷转了一圈，粗略的看了一遍，发现这家古董店明显是有高人算过，风水上竟然没有半点破绽。

　　“您好。”一个穿着旗袍的导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请问您想选购些什么？是收藏还是房间摆件？”

　　徐夷环视一周：“你们这儿有没有个叫苏长今的女孩在这儿打工？我是她朋友。”她问道。

　　导购小姐点点头：“是有这么一位，但是她现在不在。”

　　“不在？”她皱皱眉头，“是她让我来这儿找她的啊。”

　　导购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我们二楼今天有个拍卖会，长今现在正在上面，可能一时走不开。“

　　徐夷点了点头：“那既然这样，我上去找她好了。”她笑了笑，转身就朝楼梯走去。

　　导购为难的看向站在墙角的一个中年人，那人看了徐夷一眼，给了导购小姐一个眼神，然后朝楼梯那边走过去。

　　“小姑娘。”

　　徐夷转头，看到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

　　不过虽然发色黑白相间，但皮肤光滑，面色红润，天庭额宽，眼睛大而有神，鼻头厚实，中主饱满高挺。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马褂，站姿虽不似军人挺拔，但也算笔直，说话声音低沉浑厚，一看一听，就知道就是个做事有魄力，有担当，事业有成的男人。

　　唯一的可惜之处，是眉毛短而梳，有损妻缘。

　　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人就是这间古董店的老板。

　　“老板您好。”她转身，客气地冲着男人点点头。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了：“姑娘以前来过吗？看着眼生。”

　　徐夷耸耸肩：“第一次进来。”她指了指楼上，“听说上面有个拍卖会，我可以上去吗？”

　　“那可不行。”他双手交叉在身前，手腕上戴的琥珀手串滑下来，从袖口露出一点端倪，“不是我不让你参加，而是这次拍卖会的规矩，是要有我们店的贵宾卡，或是有物件可以拍卖。”他眼中是沉静的光泽，声音也醇厚耐听，“姑娘手上那串玛瑙确实有些来头，也够得上拍卖的标准，但是没有预约也是不行的。”

　　果然是古董商，这眼尖的本事自然谁都比不上。

　　徐夷闻言，脸上没有丝毫为难或是生气，反而点了点头：“那既然这样，我就在这儿转转，等人，可以吗？”

　　老板微微鞠躬：“请便。”说完，自己一步一步稳稳的上了楼。

　　徐夷摸摸自己的手腕，温凉的珠面在指腹间滑动。

　　她走到接待区的藤椅处坐下，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在“二大爷”那个名字上徘徊了很久，总觉得心神不定，最终咬咬牙，还是翻了过去。

　　冷战么，谁先低头谁就输，况且这还不是低头认错的问题，两个人都不是任性的，他不找她，看来是真的没有非她不可的工作了。

　　互相依赖了很久的人，忽然变得不是那么的非对方不可时，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徐夷想着，可能打从一开始，就是她单方面依赖着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而他却有太多她不知道的背景，人脉，他，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有什么事情时非她不可的吧。

　　徐夷扯了扯嘴角。

　　这次吵架还真是有意义，至少让她认清了自己，不再太把自己当回事。

　　她看着窗外，目光落在马路对面的某辆黑色的私家车上。

　　前后四扇玻璃都贴了膜，外面人看不清里面，但里面人能把外面看得一清二楚的那一种。从前还没有，大概是从她今天早上出门开始才跟在后面的。

　　这群警察。

　　她连摄像头都能发现，难道还看不出他们这些蹩脚的跟踪技巧吗？

　　徐夷额头抵在玻璃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算了，跟就跟吧，她有多大本事呢？

　　在窗边坐了大概有四十分钟左右，楼上传来了轻微的喧哗和脚步声，看样子拍卖会结束了。

　　徐夷转了个身，看着楼梯口那扇紧闭着的大门一点点打开，参加拍卖会的客户一个个出来。

　　他们有的手里捧着盒子，有的没有，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毕竟对他们当中的大部分来说，一场拍卖会的价值和一场舞会一餐晚宴是一样的，只是一种拓宽人脉的方式罢了。

　　楼梯上铺着地毯，女伴们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很难走但是却没声音，她们矜持的提着裙角，顺着栏杆走下来，男人们则是三两成群，在交谈着什么。

　　徐夷只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这种场景她实在是不太喜欢。

　　不过让她惊奇的是，苏长今竟然也是这些女伴中的其中一个。徐夷看到她的瞬间遏制住了自己想要站起来的冲动，在人群中不动声色的搜索着钱中学的身影。

　　拍卖会规模不大，来参加的大概十个人左右，刚刚和徐夷有过短暂交谈的老板最后一个从会场里面出来——哦，不对，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徐夷突然睁大了眼睛。

　　老板和那人一前一后从楼上走下来，一边走还一边低声交谈。

　　那男人身高比老板略长一些，只见他微微俯身，却并没有因为低头而低人一等。他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搭在雕花的栏杆上，银灰色的西装在灯光下偶尔会流动着一点光泽，黑发打理的整整齐齐，从徐夷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男人修长的脖颈，四分之一的侧脸，和一点挺翘的鼻尖。

　　不是李休明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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