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镯子
小黑屋不过十来个平方,几乎被箱子和防雨布塞满了,没有光源,吊顶上有个废弃的通风口,潮气散也散不出去,让人十分难受。
秦悦悦呆呆坐在地上,身边就一只白得发亮的“鬼”,这倒是能让视线清晰点,起码能将他看清楚。
就是看了有点瘆人。
“朋友,既来之则安之,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沉淀思想,对心灵的升华大有助益哦。”
当秦悦悦的视线第无数次投射到他扑了粉一样的惨白脸上时,被他语气悠然地给灌了一碗鸡汤。秦悦悦不愿意喝,还回了句嘴:“我很静啊。”
“鬼”目光鄙夷地瞅了她一眼,秦悦悦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将衣服袖子从嘴里吐出来,将一直抖个不停的膝盖按了下去。她这人有个毛病,平时还好,一紧张焦虑就要抖腿咬袖子。
“顺其自然嘛。”‘鬼’又安慰了一句。
秦悦悦终于忍不了了,哑着嗓子问他:“你进来多久了?”
他怅然一叹:“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秦悦悦四下看了看,除了黑就是黑,也不知道几点了,同事们现在是什么状况,会不会发现她掉队了回头来救她?想着想着又不自觉地咬起袖子,一时没听见他回应,又问,“不会把咱们关上个把钟头吧?”
‘鬼’笑了一下:“个把钟头算什么,我见过被关上小半天的。”
“小半天?”秦悦悦惊呆了,这鬼屋玩真的呀,游戏而已咯何必这么为难人。
“那朋友运气太差,大概是被所有人遗忘了吧。”
这一说秦悦悦顿时忧心起来,她最近没有一点幸运值,会不会被关上几个钟头那很难说。也是一门心思担心着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话中的玄机。
关于他是怎么知道有人关过小半天的这个问题,秦悦悦想都没去想,只是问他:“那你也有小半天了?”
‘鬼’叹了口气,没有明说,却将惨字都写在了脸上,秦悦悦不禁同情起他来,更是油然而生了一种亲切:“看来最近不是我一个人倒霉。这位兄台,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
此话一出就有些冷场了,”鬼”一时不知道怎么搭腔,转头正看见秦悦悦漫不经心地伸出左手在挠头发,手腕间的镯子在昏暗中闪过一线绿光。他的眼睛也跟着一亮,瞬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伸手触了镯子一下。
秦悦悦察觉到这个动作,莫名其妙地侧目看他,明明跟前的人不过三十出头,入眼的却是一张带着老者般慈祥笑意的脸,还有一双毫无神采的黯然眸子。
嘶……秦悦悦忽然魔怔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手指不自觉地转动了一下镯子。
外面的天色忽然阴沉下来,路灯不足六点就早早亮起。
光头一行人魂不附体地坐在鬼屋的大堂里休息,像是打了败仗一样颓丧。
谭辛姚是哭着出来的,梨花带雨的可伤心了。明明是她自己提议要来玩的,被吓住了却还跺脚发脾气,晚饭也不吃了,抹着眼泪打车回了家。
她走后,一行人还是打算先养精蓄锐再去吃饭,光头就默默坐那叹气,扫了同事一圈,突然惊跳起来。
“秦悦悦呢!”
同事们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的懵样。
好像这一路上都没见到过秦悦悦,光头懊悔地拍了自己的脑门,她今天可是主角,就这么把人给弄丢了,重点还不知道丢哪儿了。他吓得赶紧去前台求援,一查才知道,秦悦悦被关进小黑屋了,他们在鬼屋里磨蹭半响,现在早已超过一个小时。
光头想都不敢多想,立即和工作人员去解救秦悦悦。
当黑屋门外的锁链再次传来声响的时候,秦悦悦已经背靠着箱子睡着了,全无知觉,等光头把她拉起来,她还迷瞪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居然也能睡着。”光头用力摇晃起她的肩膀,“秦悦悦,秦悦悦!”
这一晃,本来还迷糊糊的秦悦悦轰然惊醒过来,看了光头和工作人员一眼,又看了门外投来的亮光,一把推开光头,直愣愣地走了出去,口里反复说着一句话。
“我可以离开这里了,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语气里有股难耐的激动,她走出去的时候同事们都在门口等着,见她表情淡定,可目光里却流露出某种亢奋,吓得都不敢作声了。
完了,秦悦悦这是给吓傻了。
光头最后从鬼屋出来,只看到秦悦悦背对众人,站得笔直地盯着街道看。他很不解地摸了摸头顶:“悦悦,咱们去隔壁商场吃晚饭,你想吃什么?”
秦悦悦置若罔闻,依然盯着街上看,路灯映亮了她的双瞳,车流在眼中穿梭不尽。
再次拥抱世界的感觉真幸福,同时也好感慨啊,仿佛跌落进深渊几十年,突然能逃出生天一般。她好想哭一场。
站了半响,旁晚的气温在渐渐转凉,一阵凉风刮过来,吹得眼睛有点涩疼,秦悦悦冷不防地打了个激灵,脑子顿时清醒了。
也是奇怪,刚刚的复杂情绪被一扫而空,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两行。她赶紧抹了把泪水,还纳闷自己为什么会流泪,这是传闻中的迎风泪?
擦干了这泪水,她却还记得光头的问话,回头哑着嗓子对大家说:“我就不去吃饭了,医生也说只能喝点清粥,而且我现在很困,你们都不知道小黑屋里有多缺氧。”说着又深吸了口气,“我要回家找找氧气枕。”
转瞬间说话的音容笑貌又与平时一样,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她神态确实疲乏,刚出院的人又在鬼屋里受到惊吓,也怪让人担忧的。而担忧的同时也暗暗谴责谭辛姚,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这鬼屋他们是不会再来了。
众人便没有再强留秦悦悦,目送她坐上出租车,绝尘而去。
这一天,不光对秦悦悦来说是灾难日,对谭辛姚也一样。
她回到家时已哭红了眼睛,关上门从玄关处走进来,她舅舅不知道又在做什么法,客厅里红光映天,却在人的脸上呈现出一片阴影,饶是她看惯了,也觉得有点阴恻恻的。
她看不清舅舅此刻的神情,只能看清他微微发福的下巴,他似乎是闭着眼睛的,既然这样,她也没有打招呼,径直往房间走去,可还没走两步,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回来啦。”
谭辛姚一听他说话就委屈:“回来?差点就吓死在外边回不来了!”
他舅舅微微张开眼瞅她一下,又把眼睛闭起来:“你啊,就这点出息,还哭。”
“是,我是没出息,那怎么才算有出息?跟着你们成天装神弄鬼?!”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落下来,像断线的珠子。
她家也算玄学世家,祖上几代出了好几个阴阳先生,可到她这一代算是完了,这行当越渐式微不说,她又是娇滴滴的女孩儿家,舅舅也终生未娶,到现在门庭凋零,成不了气候了。她舅舅就寻思着别的路子,不说延续家门,起码让这个唯一的侄女日子无忧。
谭辛姚是跟着母亲姓的,所以每每谭峙承念到这个侄女的名字,都会想起自家的老姐姐,就会有一番感触。
谭辛姚是他一手带大的,疼得像亲生的似的,看她抹眼泪自然也不落忍,说道:“行了,知道你难过,你妈自幼把你托付给我,除了她就数我最亲,舅舅做什么都是为你好,记住这个就行了。”
谭辛姚的眼泪又落下两行,说起这个妈妈她就难过地要命,心里头就像有针尖在扎。她此时什么也不想说了,只觉得万分委屈,捂着鼻子哇哇地哭出声来,一点也不像个二十多岁的职场女性,反倒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姑娘。
谭峙承看她哭成这样心里也慌,法也不做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哪知他一动,谭辛姚就哭着走开,理都不理他,走进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啪嗒”一声。
此时,秦悦悦也刚好关上出租车的门,乌云厚重地快要坍塌一般,看样子大雨将至。
往小区里走了没几步就到了自家单元楼下,门禁上有一套面部识别系统,平时只需要往跟前一站这门就会自动打开,可是今天上头的扫描仪一直运行,就是不开。隔了两秒,忽然红灯一闪,响起警报声。
秦悦悦被小小的吓了一跳,随后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一边想这门禁是不是坏了,一边打开包包翻出钥匙。
用钥匙开了门,她走进去,系统却还是怪叫个不停,声音在狭窄的楼上到放大了数倍,吵得人心烦意乱。
她听不得这声音,只觉得脑仁都疼,伸手就去摸索门后的开关。也是奇怪,第一次干这事,却如有神助,轻车熟路地就把门禁给关了。
一瞬间世界都清静了,她满意地打着哈欠上楼去,临走的时候也没仔细看,门禁系统分明已经断电了,上边的警报灯却还在心有不甘地一闪一闪。
回到家,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可她脱下外套看见手腕上的镯子,瞌睡却消了大半。
她倒忘了,还有这倒霉玩意儿。
谭辛姚送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还古董商手里的稀罕货?她信都不信。
她伸手去取,可这一取就发现不对劲,镯子分明是常规的大小,她却愣是拉不下来。
她盯着镯子出了会神,随后走进洗手间,拿肥皂水在镯子边上溜了一圈。网上都说肥皂水对付这些东西有奇效,她打上肥皂后又试了试,可还是取不下来。
这就怪了。
她又试了几回,直到把手都磨红了才停下来。最后她纳闷地将手洗干净,想不明白为什么谭辛姚给她带的时候那么顺利,取就取不下来了,肥皂水明明比护手霜滑得多呀。
实际上打从戴上镯子起秦悦悦心里就窝着一团火,擦手的空当看见洗面台好像比较结实,干脆就破罐破摔吧。她想也没多想,对着面台就像是对着谭辛姚的脸一样,潇洒的一个手起掌落——
“哎呀。”她却在电光火石间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下巴先着地,疼得老半天爬不起来。
等疼痛渐渐过去,她坐在地上开始回忆事发经过,也不是很明白,就感觉像是被谁推了一把,刚好踩到洗手时溅在地上的水渍。可分明屋子里就她一个,所以这个说法并不成立。
经过这一下,秦悦悦生气了,捂着下巴爬起来,去工具箱里找出一把锤子,要在客厅的茶几上施行粉碎计划。举着铁锤在手上比划了几下,最后却很谨慎地将它放下了。
她这回学乖了,担心砸到自己或是砸坏了玻璃茶几,起身去找来一块毛巾垫在手下。
可当她做好这些,转头去拿家伙时,本来放在茶几上的锤子却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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