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事情既然是这个走向,看来两个帝君也不打算让着我等了。
这是一件十分值得纳闷儿的事情。
既然他没有在手下留着情分,那在场的几位是绝对无法将他们打败的,这比试得如何进行下去?
等等,帝君说的是,认输?
有待商榷。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线索是个什么,又对我们有个什么价值,但是眼看众人这样心急火燎的想上去找死,我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打断思路,花小小是指望不着了,只好转头问我一旁的檀锦。
“你说他说的这个选拔是个什么东西?”檀锦不准痕迹地给我翻了一个白眼,无奈开口。
“想要上战场领兵,也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若你想上就上,那不都乱套了。”
“此话怎讲?”
“说白了,此次我们来到此处,是为了将我们的能力分为三六九等的。”
嗯?!
“或说是按照你在此回赛事中的表现,来给你今后在军中做什么职务做个铺垫。”
说到这里,檀锦将头凑到我脑袋旁边。
“若是表现得差强人意,那起点必然也低一些了。”
“但毕竟在场的仙人都是近万年来表现突出且被天君亲自挑出来的,神力定是不会差的,到时候比下来,也就是谁在谁手下做事的区别罢了。”
我眼眉一跳,瞥了一眼一旁扭扭捏捏的花小小,俨然食物链最低端的样子,再环视了周围一圈,该有的牛鬼蛇神都不缺,想到要在这些人手下办事。
我不如回娑陀岛算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既然是这个样子,怎的要叫人签生死状?”
檀锦脸上也露出丝疑惑。
“这个……我也不知,或许就是吓吓我们?毕竟站在这儿的大部分是些大族后代,若是出了事也不是能随便了的。”说完,像是她自己都无法被说服,撇了撇嘴巴。
我皱眉,心道生死状可不是能这样拿来开玩笑的。
还未回过神来,便见着那头又站上个找死的。
这回是个小白脸,那小白脸身着一袭黑衣,
身材瘦小干枯,一副终年不见天日的样子,上前自报了家门,竟是终南山上坐化成地仙的一枚灵芝。
这灵芝不愧是天地灵物,远远没有那只雕那般蠢得气人,在若兮手下坚持了十来个回合,也是败了。
不过没败得那般难看就是了。
这形势有些莫名,明面上大家都知道从上首坐着的两位手中是绝对讨不得好处的,然还不见上一个人从地面上爬起来呢,就眼看着下一个上赶着的去找死。
这可奇了怪了。
簌的一声,沧泉帝君刚刚收拾了上一个仙人,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檀锦竟然从我身边飞出去了。
那可真真是,飞得不动声色,我连她的衣角都没来得及拉。
“沧泉帝君,受教了。”檀锦抬手做礼,眼中绽出的戾气裹着一层杀气刺穿与帝君之间的几里距离生生化成眼刀直指沧泉帝君印堂而去。
未及碰到帝君分毫,那泛着冷光的眼刀被逼停在半空,零落着耷拉向地面,在离地面几寸的地方湮为飞灰,端的将地面上的小草灼伤了几里。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
看到这里,我围观在一旁,心底也莫名生出一丝燥热来,眼瞅着上首的两位帝君,刮开那一箩筐的非分之想,我竟然隐隐生出一些战意来。
这战意在我胸腔里鼓动,似是割伤了我的五脏六腑,血气氤氲地将战意生生渲染成了一丝十足的杀意。
大事不妙,我竟然对沧泉帝君生出杀意来,难不成才过了这么几天,我这负心汉竟改变心意了?
这可不成。
我一心一意想将心底这一丝杀意抑制下去,场上的檀锦此时却一门挖空了心思地想将沧泉帝君置于死地。
“三昧真火?”沧泉伸手挡住从檀锦身上迸出的火星子,声调微扬,终是从这百无聊赖的比试中嗅出了一丝趣味来。
檀锦对天长啸一声,原本万里无云的穹宇不知从何处引来遮天蔽日的乌云,四下端的乌黑了下来,远处专心啃草的牛羊被平地升起的龙卷风卷到了几丈高的半空中,啪叽一下又砸到地上扁成一摊血肉。
我念了定心决,将自己同花小小死死钉在地上,同时也想压下心内一丝躁动。
轰隆——
平地一声雷,将练兵场边上的武器架轰了个焦黑,一群仙人纷纷在自己头顶上架起结界免被伤及。
乖乖,这檀锦竟是个能呼风唤雨的。
沧泉帝君是个使剑的,这个我再清楚不过,因为在碧落亭上无数个苦修的日夜,我的头上总是悬着他那把灰扑扑的铁剑。
我说的悬着并不是在意会什么压力的意思,而是在每一个修炼的夜晚,每当我想钻空偷懒的时候,头上的铮鸣剑气便会直指我天灵盖,一丝情面都不留。
在我心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约摸也是我这万年来功力长进不少的由头吧。
这把剑我是化了灰都认得的,眼看着倒是灰得要命,剑刃上还锈得好似埋在水坑中万年没有出过世,连剑鞘都没有,就只持剑的把上雕了只呼之欲出的龙首算得上威风,可惜就连那只龙头都锈迹斑斑得让人看不出本来颜色。
我想就这样一把破剑还好意思叫青刃这般潇洒的名字。
直到一次我在随帝君去凡间的路上遇见了魔君的几大护法之一,我已经忘了那倒霉护法叫个什么名字了,只记得那魔一头血红的发,在青刃出鞘的那一刹那同那魔头从脖间喷涌而出鲜血是同样的颜色。
那血染红了方圆几里的土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我也有幸见到了青刃出鞘的样子。
青刃出鞘是要见血的。
不知这般温润的沧泉帝君怎的会持着这样一把戾气灼人的剑。
这把剑分明是用来杀人,而不是度人的。
我眼看着青刃锋芒毕露,这把剑出了鞘之后外貌无甚变化,只是剑身所过周边的水汽都被冻成了冰渣子,凉凉地贴在剑身上,活生生将青刃黏成了一大坨煞白的冰条子,正好同檀锦身上的三昧真火站成了死对头。
这是两边都动了真格。
檀锦的手中没有持着武器,两只纤手上却别有乾坤,两人之间的气氛如履薄冰,在檀锦手中喷出一跳火龙之后更是如火如荼,这火龙身长几丈,冲着沧泉脚下钻去又蜿蜒绕着帝君的身躯死死将他圈在里面。
不过一眨眼时间,火龙便被从缝隙中扎出来的冰渣子势如破竹地从里到外冻住了。
什么叫做势同水火。
那火龙被青刃冻得白里透红,再也动弹不得。
檀锦盯着场中的火龙咽了口口水。
不出所料,火龙嘣地一声炸了,瞬时给在场仙人下了场冰雹消消火。
帝君了无踪影。
我却瞪大了眼睛。
“怎的不打了。”
檀锦身后慢慢现出一道修长身影,闲庭信步地将手中的青刃抵在檀锦脖子上。
青刃发出的冷气将檀锦的脖子冻住了一块,青刃抵在那小块冰片上,尽展肃杀之气。
我端的发了一身的冷汗。
“哎!喜儿……”花小小在我身后唤我,却来不及了。
我手上抓着放在檀锦放上武器架的红缨枪,此时这枪已被烤的焦黑,因着全身都是玄铁所制,除了有些烫手,还算能用。
我驾云顺着风遁到帝君身后,余光看了一眼檀锦咬紧牙关的腮帮子,撇清心中一丝犹豫,飞身用红缨枪直指帝君脊背。
意识到身后的威胁,帝君终于将檀锦松开,青刃直指背后,似是回过头来看到是我,匆匆将杀气往内敛了一敛。
剑锋一偏,本是冲着我心窝子扎的青刃歪到了我能躲避及时的地方,刺骨的寒意却依旧从我颊边划过留下了几道细细的划痕。
持在手中的青刃被帝君捏决收了回去,戾气像是随风一片片碎在了空中,他冷眼盯着我,眉毛中间都可以挤出一片辽阔的山脉了。
屏气凝神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怎的,丁点儿三脚猫功夫就想救人?”
他的声音凝在风中,像摩挲在黑夜中的豹子,下一瞬就将人咬得渣都不剩。
“赐教。”我收紧手中的红缨枪,暗自在胸中运气,看了眼已被若兮帝君送到人群外的檀锦,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
帝君的脸更臭了,不过他并没有再次祭出青刃,赤手空拳地飞身向前向我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空手夺白刃。
左耳畔刮了些许风声,我架起红缨枪挡了一招,被弹出去的俨然是一粒眼珠大的冰球。
右耳。
腰后。
脚踝。
……
冰珠子不断增多,速度也不停加快,我渐渐力不从心,让无数从四面八方刺过来的冰球打中,说疼倒也不至于,只是次数多了。
我竟被生生冻在地上了。
不过五个呼吸间,严丝密合的冰层不知是打了多少个冰珠黏连在一处融成的后果,从脚下的地面开始,冰层一直冻到我的腰间,让人有力都使不出。
真是好不丢人。
帝君是知道我畏寒的,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真真是瑕疵必报。
眼光所及之处,都没有帝君的身影,不知他遁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满心回想着往日里师傅教我的生火的决,可不知是一时紧张还是我压根儿没记得过那个决,脑子里像被注了水一般只要稍稍一动便像翻江倒海。
“你认不认输?”帝君全不见人,只在人所能及的地方放了些威压让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攥紧红缨枪,恶狠狠地也不知该盯着哪个地方看,只得怀着满腔的怨念低头用枪头撞击冰层,这般原始的方法经过验证。
发现完全是徒劳。
我就被这般冻了几乎半柱香的时间,觉得心底的那丝戾气越发浓重,面上按耐不住,开始一边念清心诀一边回忆召唤火灵的法子。
沧泉帝君终于现身了,我不经怀疑他是不是趁着我受罪的时候悄悄跑去湖边钓鱼了。
“你认不认输。”依旧是那句话。
“哼!”我冷哼一声,老凤凰教过我,男子汉大丈夫,纵是败也得败得体面。
虽然我算不得男子汉,但在这种时候,我总得找些耍赖皮的理由不是。
甚劳什子的投降,我是不会认输的。
反正帝君他左右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不是。
过了一阵,别说是我,场边仙人都快等得睡着了,帝君神色终于有了松动,轻叹了一口气。
“你就是服个软会怎……”话刚到嘴边,场上端的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不,多了一只鸟的气息。
不远处,就在那看了许久热闹的若兮一旁,花小小这厮不知什么时候做了那土行孙的行当,污了一身洁白的里衣,悄悄将若兮帝君面前桌子上摆的一壶茶盖上了盖子。
“帝、帝君……茶该凉了……”话还没说明白,这孔雀便十足地展现了自己的遁地神功,远遁到几里外。
这拍的是哪门子的马屁。
然辅合上那杯盖,我浑身似是被从何处解放了出来,轻的不像话,脑子里的水也被刺破了一个孔随之流了出来。
想起来了。
趁着帝君注目于花小小的功夫,我终于将那借火的口诀从记忆深处抠出来了。
业火缓缓从我脚下燃起,不知觉间遍布了我全身,限制着身体的冰块被迅速熔化,连衣裙上残留的水渍都被烘得一干二净。
我整个人此时就像沐浴了阳春三月的太阳光,容光焕发得不得了。
火势滚到了我手中的红缨枪上,我抓紧时间靠近背对我的帝君,在离他几尺的地方看看刹住脚。
红缨枪尖直指帝君脖颈。
其上还跳动着殷红的火苗,蹿动着想要更靠近帝君一些。
好似我一般。
帝君大概是知道背后是个什么跌破眼睛的境况,懒得转过身来。
但是不远处的若兮帝君开怀大笑,拍着手掌站起身来。
“哈哈……沧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取笑的意味是很明显了。
“既然这样,本座认输。”紧接着,若兮帝君正神色道。
“本场比试的胜者是——”
“花小小仙人。”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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