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融莲回来之后,也不谈自己这两年去了哪里,只在我旁边空着的院子住下,辅一住下,这周围便热闹了不少。
师姐定是隔三差五来一趟的,然师姐一来,三师兄也总如影随形,他们总在一旁的院子里笑闹吃酒,约了我去,我也定然是推了的,我只不想再往这烦心的三角关系里插一脚。
只是那种时候,我躺倒在院子里看着明月当空,会格外想念老白。
一日夜里我推了隔壁的邀请,又不想独自在自己的院子里听隔壁的墙角,孤独得狠了,便独自向外走去。昭昭明月,灼灼其华,这天上的月亮比起地上的大了几分,挂在天上仿佛触手可及,不知天上是否真的有月桂树和容貌倾城的嫦娥仙子。
我绕着岛边游走,时而捏个决变出一两朵小彩云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形单影只,一想这岛上除了刚刚隔壁的三人和守在娑陀殿的师傅和庐今也没旁的人了,便觉得此举多余,摆手把彩云打散,又坐在岛边一块突起的石头上观赏着夜景,这天上的夜景同凡间的着实是不同的,夜里没有风声草声蝉鸣声的,四下死一般的寂静,我想起过去我夜里在破庙里睡不着,老白总是要唱歌哄我的,我心里想着那情形,嘴里便不知不觉哼出声来。
声音浸在夜里显得十分空灵,我唱了一会儿,觉得有丝恐怖,便噤了声,觉得约摸师兄师姐们应是回去了,便起身拍拍手掌准备走,却听得身后一声:“怎的不唱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袭青衣,笼罩在月光下周围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黑发如瀑,眼眸里泛着紫意,仿如月下仙人,嘴角噬着笑,面对着我负手而立,气度惊人。
沧泉帝君。
“怎的不唱了?”他继续挑眉问我。
我不知所措,一时忘了礼数,一眼望进他的眼睛里,开口懵懵道:“后面的我不会唱了。”
他愣住了,后嘴角弧度开的更大,轻笑出声:“你怎的还是像上回一样的实诚?”
他竟还记得我。
“喜儿见过帝君。”我低头作礼。
“你便是同本座一样的那枚灵胎?前次匆忙别过,只觉出你身上的特别,看着甚有眼缘,没看出你竟也同我一样,倒是本座眼拙了。”他眼里掺着笑意,语气温柔,竟一点也和师姐嘴里对女神仙们冷漠的态度沾不上边,我暗自庆幸自己竟同他有一样的来路,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同别的神女有些许不同。
此时我一身素白衣服,原是只在自己院里舒适的穿着,想着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人遇见,现下只暗自后悔没有着前几日融莲送的缎子打的羽衣。给帝君留下懒散的印象便不好了。
他却没有在意,只一捋衣角便坐在我身边,拍拍旁边的位置:“坐吧。”
我受宠若惊,应声坐下。
“不知怎的,我看你总是很亲切。”他兀自说着。
“可能因着你是这天上地下唯一一个同我一样的。”他眼睛看着远方,我看着他,只觉得他眼里有无尽的苍凉。
“我看着帝君也甚是亲切呢,如若早知帝君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我便早些化形了。”我这番话说的直白,只差没把“来陪你”这三个字说出口,我自觉脸热,压下胸腔如雷的心跳。
帝君斜眤我一眼,但也没有嫌弃的意味,“小妮子说话倒是讨喜得很。”我心凉下来,他竟以为我说这番话是在讨他的欢心,撇撇嘴,又听他道:“罢了,今天从你们师傅那处拿了些梨花酿,现下气氛正好,我也愁没有酒伴,你便陪我饮一饮看。”
说着便捏决在掌心变出了一方小酒坛子,酒香和在空气里使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又变出两个温吞的小磁杯,倒了梨花酿进去,递给我。
“想来你才堪堪十六岁,本座不知大了你多少,现在竟邀你一起吃酒,这是你第一回喝酒吧?”
“才不是呢,以前老白要是得了好收入便要到镇里的酒家买些掺水的杂酒,我也偷喝过不少,不知你们为何喜欢喝这种辣嗓子的东西。”我想起以前便忘了规矩说话没有甚方寸,不客气地接过酒杯轻轻用嘴唇抿了一口,甜甜的,后味有点辣,余味又是香的。竟这般好喝。
我似是发现了新天地。又喝了一口,觉得同以前老白喝的不甚相同。马上一杯就见底了,我觉得好喝,举起杯子放到帝君面前:“我还要。”
帝君愣了一下,眼里放着笑意,又给我满了一杯,自己也斟了一口,斜倚在石头上,风呼呼地吹着他的衣摆,甚是风流。
我透过月光朦胧的看着他,似是拢了一层纱,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什么,声音揉在风声里显得有些旖旎。我竖起耳朵仔细听,是了,他在讲。
“你慢些饮,别醉了。”
我摇头,觉得身体轻的不似自己的:“我没醉,我不会醉。”
觉得不甚过瘾,又饮了几口,堪堪几杯下肚,一下觉得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在何处,揉揉眼睛扭头看见一张甚是清俊的脸在我面前端详着我,我觉得眼熟,又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伸手捏住他的脸:“你怎么这样好看。”对方似是被我吓到,愣了一下,然后没好气的笑着拉开我的手:“醉的倒是快。”
这人真是奇怪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他笑起来更好看了,我感到胸腔有东西在咚咚地跳,让我很不舒服,便用手指着他
:“不准笑,谁让你笑的?”语气里竟似当初做小叫花那般蛮横,说完自己忍不住也笑了,“你再笑我让老白收拾你!”对面的人眼睛亮亮的,我胸腔里那东西越发跳的厉害了,我听他说:“老白?”我听了嗤之以鼻,“你不知道老白吧,他可护着我了,谁都不准欺负我。”但是转念一想,我觉得好像不对,又说:“不过老白死了,老白被我害死了……”我觉得说了不过瘾,便掉起金珠子来,越掉越起劲儿,最后直接哽咽起来:“老白不在,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没爹没娘。”
我感到对面的人顿了一下,然后附过身来,他身上有淡淡的梨花香味,一只手轻轻环着我,另一只手轻轻在背后拍着我的背:“不要哭了,没人欺负你,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我感觉这个怀抱甚是温暖我用着甚是舒坦,便把鼻涕眼泪都糊在上面不肯起来,然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一双大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见我醒过来,开口道:“昨晚我坐在院子里赏星星,只觉你院中出现一道光影好若紫气东来,我想应是有甚大人物驾到了,我来到你院中,倒真叫我见到了一座大神,但为什么沧泉帝君会把你抱回来。”这眼睛的主人是融莲。
此时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没想出什么不对劲,又反应过来什么。
我没听错的话,他用的是抱字。
我头疼欲裂,脑子里一片混沌,甩甩脑袋,突然灵光一现。
——老白不在,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没爹没娘。
天呐,我是干了什么蠢事……
师兄死死盯着我,满脸写着“有情况”三个字。
“我不晓得。”我答。
“昨晚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装傻。
传来一阵吸气声:“你同帝君喝酒?”我只觉越描越黑。
“随你怎么想,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你只是同帝君喝酒解闷儿,怎的,竟然还不是这样?”他一脸八卦。
只见他起身要走,我刚要松一口气,又听他正经地道:“昨晚帝君走之前同我说你睡了叫我别吵醒你,我不敢违抗只得在你床边从昨夜守到现在,哎,不想帝君盛传在外的冷漠之名竟是只虚名,这回同庐今讲了他定要后悔自己到处胡乱败坏帝君的名声。”
我一口浊气堵在胸口只得看他摇曳生姿地走远。
其实同帝君传绯闻此事,我是没甚所谓的,只是帝君,千古的好名声若是砸在我手上,我可就大逆不道了。
且我知道,这事要是让庐今听了去,没准今晚我就要大逆不道了。
所以我准备阻止这件事。
若我要阻止此事,便要从大师兄开始,要处理大师兄的话,便要从二师姐着手,而二师姐最怕的人,便是师傅他老人家了。
所以我现下正站在娑陀殿里同师傅大眼瞪小眼。
“你是说你现在被融莲捏了把柄然后这个把柄关乎天界安危所以你让为师叫檀辛去阻止融莲不要把这个把柄告诉庐今啊……”
我期待地望着师傅,点点头。
“你在同为师开玩笑么?”
我收了笑。又干笑了两声。
“既然如此,你同本座讲讲你的把柄是什么?”
我斟酌了一番,觉得把这个事告诉师傅也无伤大雅,反正也是误会一桩,便向师傅说了前因后果。特意加了一句:“那梨花酿度数低得很,帝君他当好吃的果酿便给予了我,不料我酒量竟低成那个样子。”
师傅听了双眉紧皱,似是听懂了我的心声,点头对我讲,“此事事关重大,我自会帮你处理。”
我放下心来,谢过师傅便出了娑陀殿。
然后在下午,我便大逆不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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