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今生不会再爱你
许意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食指敲了敲椅子把手，“哦？大护法为何要和她比试？”
我也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我一节女流，还不曾学过武功。”
“是吗？”顾芊芊接话，“不过我曾见过一位与沈姑娘眉眼颇为相似的女子！武功高强，尤其擅长轻功。”
“你觉得是我？”
“也并非不可能。”顾芊芊扶着几案，“除非姑娘愿意摘掉面纱以真面目示人。”
“若是我不答应呢？”这对决会难不成还有逼人上去比试的惯例么？
“我自是不能如何，只不过想与你比试比试，姑娘缘何如此激动，莫非心里有鬼？”
忽的一声轻笑传来，许意安折扇轻摇，“这次大护法确是想多了，沈诺是我远房表妹，初来乍到对一切都还不熟悉，况且女儿家还未嫁人不便在外抛头露面。”
未嫁人？给我冠上这样的帽子还真是让人不安。
“是我唐突了。”顾芊芊抱拳，“未曾想江堰如此民风开阔之地，沈姑娘竟如此与众不同，看来是我眼花看错了。”
话虽如此，却并未看见她有丝毫的羞愧之意，反倒面上带着几分讽刺的笑意，似在嘲笑我与许意安的愚蠢举动。
但我还是稍稍放下心来，毕竟她没有再继续追问，我也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诸位当真以为这位沈姑娘只是如此简单吗？”
我没想到的是，从人群中会传来这样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我记了十多年，从未忘记过。
我知道是谁，他终于来了，我虽知道他会来，却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他连他自己的帝王尊严都不顾了。
没错，历寻来了。
我沿着声音寻过去，看到他不知何时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衣着普普通通，然望着我的眼神却让人心惊。
我不知这是一双夹杂着恨意还是其他莫名感情的眼睛，但我下意识只想逃避，逃到更远的地方，或许我就不用再见到他了。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出现了，就在我的眼前，一步步，离我越来越近。
“沈诺，”他拍拍手，唇边夹着一丝笑，却并未因为多了这点笑而让人觉得可亲，反倒平添了几分冷峻之感，或许是当皇帝当久了吧，他已经不怎么会笑了，有时候想表现的温和一点都似乎挺难的。
我见过他上朝的样子，一身明黄色龙袍，颜色并不如何适合他，他本不是那种性格鲜亮的人，最常穿的都是黑色或者灰色的衣衫，再配上万年不变的冷俊面庞，端坐在龙椅上，不会有半点少年人的稚气，反倒颇有先帝风范。
犹记得当年和他一起回到锦陵时，先帝已然病入膏肓无法护他周全，加之另外还有两个兄弟对皇位虎视眈眈，其中如何铲除敌人、如何坐上宝座的历程不必外人言说便知有多辛苦，我也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得到他想要的，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其实我真的从未后悔过，哪怕恩情不再，我也始终感激他自始至终没有将我从后位上赶下来。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做不到的，忍受不了的，相比会有人可以做的比我更好，譬如现在荣宠万千的阿尔朵。
我看着他，感觉这世间好像只剩下了我和他，其余人，都已不再重要。
“这位公子何出此言？”我
也不知许意安知不知道眼前人便是当今圣上，开口便如此冲撞，莫不是不想活了。
历寻却意外地没有生气，反倒反剪手踱了几步，“何出此言，”他看了看坐在许意安身旁的我，“我自然是有缘由才这样说的。”
他顿了顿，“她是我的皇后。”
此话一出，在场才似有人终于识得圣上真容，于是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一浪高过一浪，只一眨眼的功夫，下面便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只余几位不认识皇上的，或是胆子大的，还一脸莫名的坐着或站着。
其中便有我和许意安。
可我看了看他，还是认命地从垂帘后缓步走出，揭了面纱，跪下，“臣……”我想起来了，我已不是他的皇后，于是改口，“民女沈归诺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当你的圣上坐拥三千佳丽，我做我的自在逍遥江湖人。
一切本该如此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终于和我一般，全跪了下去。
历寻看着我，眼底怒意翻涌，可到底还是笑开，“我倒是忘了，如今沈姑娘已不再是皇后了。”
我的头越发低，“皇上是贵人，贵人多忘事，记不住皇后是何人是应该的。”
“真没料到你还这般会开玩笑，朕的皇后是谁我自是清楚，朕记得更清楚的，还是原本被歹人掳走的先皇后竟在此处逍遥，让朕的颜面何存？”
是啊，颜面何存，你从来都只顾你自己的颜面，所以不愿放开我，你知道我想从此与你天涯不复相见，却还是将我找了出来，只因为，皇后逃跑了，让你颜面何存。
我笑笑，“请皇上恕罪。”
“恕罪？”历寻在我面前蹲下身子，“你说，你该当何罪？”
“民女不该私自出宫，不该欺瞒皇上。”
“还有呢？”
“民女并无其他罪过。”
“那便是欺君之罪了。”他将我的下巴挑起，笑意渐深，“你应该知道欺君之罪如何处罚。”
“凌迟。”我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身后的许意安突然开口，“皇上不可如此武断。”
历寻放开了我看向他，眼睛微微眯起，“你是谁？”
“草民许意安。”
“朕想起来了，”历寻说道，“三年前你还去了锦陵，众大臣都夸你天降奇才。”
“皇上过奖了。”
“只是不管你是何人，难道不知道朕在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插嘴吗？”历寻却又忽的发起怒来，果然君王之心深不可测。
许意安却没被吓到，“皇上既知晓沈……先皇后为奸人所掳，那这些自是不应该怪罪在她身上，应先找到奸人，再一并发落。”
“奸人何在？”
“草民也不知。”许意安故作恭敬道，“草民知晓皇上深明大义，断不会惩治无辜之人而让奸邪小人逍遥法外，况且先皇后身娇体弱也受不了太过繁重之刑。”
“你怎知她身娇体弱？”
此话一开口，不仅我，在座每一位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许意安原本是想转移历寻注意不曾想历寻一直以来想法便于常人不同，竟把我推向了火坑。
“草民不是这般意思。”
可历寻已然不想再听他解释，转而看向我，“朕问你，你是否真的不想再留在朕的身边了？”
我仍旧跪在地上，盛夏的天日头毒，晒得我头有些发晕，我想起，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叫我起来。
他站着，我跪着，他似乎笃定了我一直都爱着他，而且此生此世都不会改变。
我也确实没有骨气，到现在都还想着，若是他能爱我就好了，若是他能如我爱他那般爱我就好了，我是愿意放弃一切陪着他的。
毕竟已经陪了他十多年不是吗，也不差今后的那五年。
e可我那么爱他，爱他爱到没了尊严，爱到双手沾满了鲜血，甚至于此刻，我还期待着他也爱我。
可他就那样站着，脊背挺直，似今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他低下他高傲的头颅，而我看着他，像狗一样乞讨着他的爱。
我的心忽然静了，静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民女不愿意。”
他忽的转过身来。
我没有再看他，闭上眼，“若皇上执意要惩治的话民女毫无怨言，只是……只能以死谢罪了。”
今生，我不会再允许自己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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