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上定情肉
尧姜见到桑琰的那一秒,表情很是稀奇。
想哭不哭,想笑不笑,似惊不惊,似恐不恐。
后者十分好笑,主动奉献爱的抱抱。
尧姜陛下被软玉温香围着,不自觉晕晕乎乎,待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推开一身道袍的某位名女冠。
桑琰好整以暇,某人痴痴呆呆。
桑琰如她所言,开了间容临观,道号玉衡子,常接济百姓,宣扬道法,她携着弟子游遍大梁山河,成了世人皆知的女知观。
尧姜陛下万万没想到,她沽名钓誉如此成功也就罢了,还成了琼亲王口中的心上人,亲自上京求女帝给二人赐婚。
慕容玦自文雍死后,一病不起,沉迷道法,欲习招魂之术,整日疯疯癫癫,不知所言,武帝失望至极,权当没他这个儿子。后来干脆离京,四处求道,成了方外之人。
女帝登基时,心怀歉疚,遥尊他为亲王。
琼亲王此番回京,仍是道士模样,还要娶道姑做王妃,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绝配啊绝配。
尧姜拉着桑琰喝茶,后者跟阿樘玩得不亦乐乎,哄骗他叫了好几声“阿姐”,然后急着奚落女帝,“你儿子叫我姐姐,叫你娘,可见我比你年轻许多!”
女帝一脸无语,表示你想多了,“只要比他大,七八十的老妪,他都叫阿姐”,她无比骄傲地摊手比划,“这都是我教他的,女人最在意被叫老了。”
桑琰就瞪她,“好的不教,这些骗人的把戏都教了,看把我外甥教得……”她捏捏阿樘的肉耳朵,爱不释手,连数落都忘了,直道太舒服了。
尧姜陛下:“……”
“诶,你跟琼亲王,不会是来真的吧?当初你俩可是情敌,文雍多爱他,你不会不知道吧?”
桑琰秀眉微蹙,语调再无一丝调笑,“正因我与他,都爱着同一个人,才会时常谈论,彼此慰藉……久而久之,不由生出几分真感情。”
她说:“尧姜,我知道你独木难支,宗亲世家都在阻挠,此番回京,我们带着文雍的遗志,要助你一臂之力,还天下一个清明。”
尧姜眼中揶揄就不能更分明,“哟,都成我们了,够亲热的”,她掐了美人纤腰一把,面露猥琐,八卦十分,“他生不出孩子,床上功夫好不好?”
桑琰不由羞红了脸,赶紧灌了一口茶,一把打掉腰间那只恼人的手,娇滴滴地嗔怪:“讨厌了啦~”
尧姜眸色一深,握着她的手,忽而正经,“你与他一起,真的高兴吗?”她眼中愈发复杂,似敬佩似怜惜,声音极冷,“天下如何,实在不劳你费心。”
桑琰反握她的手,无比坚定,“我要与他在一起,也要帮你,这是两全,我很高兴。”
女帝长叹一口气,无奈摸摸她的头,“那便好好准备着,琼亲王妃。”
桑琰说:“这世上最爱的人,大多不能陪你走到最后,可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你不那么爱的人,一直在等你,和他在一起,并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命中注定。”
她看见不远处的人影,笑得调侃又欣慰,“我早就发现了,指挥使爱你,你其实也爱他,那么何必为着过去,而放弃和他的将来呢?”
尧姜心中一跳,只觉她的话如一股清泉,教人茅塞顿开,她颤着嗓音,不确定道:“其实,我也爱他吗……”
“我当年离宫,建了容临观,碰到慕容玦在观前求宿,他利用文雍,我心里恨他入骨,他却告诉我,文雍的真名,叫做慕容昭。当年是太上皇带他从东宫地道逃脱,利用他挑起夺嫡之争,颠覆武帝的江山。”
女帝苦笑一声,当年慕容昭被困东宫大火,能救他的只有太上皇,这是她猜到的缘由,为何如今听到,还会可怜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这一个个,为着目的不纯的救命之恩,又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又,挣扎了多少?
桑琰眼中慢慢有笑意,“后来,他在容临观长住,我们聊了很多,从文雍聊到道法……我途径连州讲道时,遭遇山匪,是他拼死救了我,冰雪连天,我们在山里困了好久,几乎要割肉饱腹……”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避着我,我却借口讲道时常黏着他,趁他在山泉中沐浴,偷了他的衣服,然后跳进池子里……”
尧姜转了转眼珠,想象着当时桑琰与人裸|裎相对,豪气干云地大喊:“我要吃了你!”
然后慕容玦缩在一角,连声道:“女侠饶命!”
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女上男下,风情无限啊风情无限。
她憋了又憋,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叫陈其把阿樘带走,以免听到少儿不宜的内容,然后点点桑琰的腮,表现出十二万分的兴趣,示意她继续,眼里写着“越详细越好”。
桑琰却只含糊道:“一起……一起洗了个澡……”
某人端着果盘,鼓着腮帮子,不依不饶要听全场,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怎么洗的?一个人洗还是两个人洗?谁上谁下?从正面洗,还是从后面洗?洗了多久?洗得彻底吗?”
桑琰向来知道她脸皮厚,不想问得如此直接,一时羞恼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颜指挥使杀到,冲她一颔首,就把猥琐得快要流哈喇子的某人拽走了,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
许久才讷讷道:“你喜欢……在后面?”
尧姜一怔,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要了,听说很疼的!”
他又问:“你想在上面?”
尧姜想起上回的疼痛,又有些害怕,又跃跃欲试,最后下定了决心,壮士断腕般:“要不今晚试试?”
她挑眉勾引的样子实在很滑稽,颜无药就笑了很久,几乎前仰后合,然后指着她,眼眸弯弯,新月般干净,“你大彻大悟了?”
她毫不避讳,点头如捣蒜,朗声作答:“是,我想明白了,我爱你,离不开你,想和你成一个家,就这么简单!”
他摇头,表示不信,表示不屑,“那首辅呢?”
她挤眉弄眼,真是很认真地想了半天,“谁这辈子还没爱过几个渣渣呐?”
他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她欢呼一声,就扑到他怀里,满是依恋地蹭着,毛茸茸的像个小动物,“今后的日子,没有他,只有咱们俩。”
颜指挥使心想,这货从春天想到秋天,从伤春到悲秋,总算是想明白了。
他亲亲她的额,亲亲她的眼,亲亲她的鼻,亲亲她红扑扑的腮,亲得她嘟起红唇,他却还在边儿上流连。
他搂紧她,低哑着嗓音,温热呼吸喷洒在她面颊上,似威逼似利诱,“你爱上我?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不说晚上就别想了!”
尧姜想不出答案,眸中就浮上些胆怯,那懵懂模样温软得教人心折。可她很快发觉上当,搞得自己很不矜持似的,明明最享受的是他好吗。
她愤愤推开他,气恼道:“不想就不想!”
颜无药一把把她从身后抱住,咬着她耳朵,缠绵刻骨,换上诱哄口气,“到底什么时候?嗯?”
尧姜陛下面上发烫,羞愤捂脸,声如蚊呐,“就是你……给我喂药…那次……嘛。”
就算她神志不清,那么羞耻的方式喂了那么多次,也是有感觉的好吗!
她脸蛋红红,诱人无比,带动他胸腔各处闷笑不停,慢慢吻上她的发,开始一点一点地舔她的耳廓。
像只求欢的大型犬……
尧姜陛下左躲右闪,气息发颤,从脸到耳根都红成了虾子,“诶诶,我都回答了!”
他理所当然,“答得不好,答得太晚!”
尧姜就翻了个白眼,脑中飞快运转,“如果一定要说动心嘛,应该是那次你给我讲锦衣卫的惨状,我伏在你膝头,你劝我活下去……”
颜指挥使终于满意,唇停在她耳畔,手却慢慢往上,隔着衣衫揉搓一边丰盈,尧姜呼吸渐渐破碎,声音带上羞恼,还有几分求饶。
“真的……不能…更早了…唔……”
某人被堵住了唇,一把扔到床上,开始没羞没臊的白日宣|淫……
一地揉乱了的衣衫,一袭羽扇般铺陈的黑发,遮掩着一具玲珑身体,极致的艳丽,在华美红帐,袅袅如轻烟般散开。
如同一场迟到了却终要来的欢宴。
她被大海吞噬,化作一尾人鱼,摆动鱼尾,在他身体中游弋,激荡出层层水花,拍打在他心头,化作潮汐,起伏于心海。
“尧姜,尧姜……”他唤着她,带着不明的伤,带着分明的喜,低头亲吻她。
尧姜再无力思考,只愿这一刻永远沉沦,她要他,只要他。
他会永远守着她,爱着她,给她支撑,给她温暖,她不可抑制地,渴望被爱,渴望被呵护,渴望这样美好的感受,天长地久。
尧姜已化作一江春水,雾蒙蒙的一双眼,含泪看他,却似熔炉,要熔了他的心,注灌出她的模样。
原本齐整的褥子被抓出一道道缠绵的痕,殿中弥散着翻滚的惑人的香,尧姜弓起腰,摆荡腰肢,如水边杨柳,风姿绰约,欲刚还柔。
她道不出完整的字句,“无药……无药……不要停……”
从白天到黑夜,一刻不停,甘泉宫里的活色生香,陈总管听得心跳加速,愈发期待小娃娃的到来。
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他曾苦口婆心道:“陛下可曾想过,和首辅一起时心有灵犀却辛酸苦恼,和指挥使一起时吵吵闹闹却轻松自在,这是为什么呢?”
尧姜陛下大言不惭:“指挥使技术好啊。”
他就阴阳怪气道:“你不爱指挥使,他技术再好,你也不稀罕呐。”
尧姜陛下陷入沉思。
她细细想了很多过往,发觉她与指挥使相识的年月,比首辅还长,小时候就不对付,长大了刀剑相向,无数次想杀对方,终究狠不下心。
从前她可以说是亲人之爱,友人之爱,如今有了肌肤之亲,哪还能依然坦荡?
陈其见她松动,再接再厉,“你小时候其实是喜欢他,不然定不愿理睬他,可他偏偏与你为敌,于是你不知不觉,就转投首辅,首辅大人么,或许只是个替代品。”
陈其给她打了个比方,“好比你啃一块骨头,发觉啃不动,才会去吃有毒的肉,可其实你还是喜欢骨头的。”
尧姜翻了个白眼,意思是难道我属狗的?
陈其一击致命,“如果一开始与你同路的是指挥使,你还会爱上首辅吗?”
尧姜知道答案,不会。
同病相怜,不知何时变为惺惺相惜,又不知何时,变为生死不离。
尧姜陛下想了很久,当时吃掉指挥使,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是正中他算计,还是顺应自己心意。
尧姜做了一场梦,梦见故人一一离去,分明是他们要走,走前还怪她没有良心,只有一个人还等在原地。
尧姜睁开眼,满目欣悦,浓墨重彩。
咫尺之间,颜无药的眼若星辰皎皎,泼墨顿点,深邃如古井,黑夜之中,水波荡漾,满溢她初醒时蒙昧的样貌。
“做梦了?梦见什么,吓出一头汗。”沉沉,诗般温柔,他清朗声线耳畔轻响,似晨钟暮鼓,落在心上,微震,涟漪般一圈圈散开。
尧姜浑身无力,全然依着他,瞄见他唇角止不住的笑意,瞬时窘迫,面上微红,惹他愈发得意,贴耳问:“尚能战否?”
还有闷笑一阵,扬声问:“你说,我好不好?嗯?尧姜……”
月老手中的红线缠了又缠,结了又揭,谁分得清楚最终连的是谁,他却是要斗胆试一试,为着倾盆大雨中她策马狂奔的顽强,为着他道尽辛酸她不愿利用的怜惜,为着相国寺内她细数相识岁月的情念,为着春雨岸边千回百转的缠绵,为着她此时此刻望来既嗔且怒的眼神。
俯仰之间,昏暗无期,命途破碎,踽踽独行。
说好了一并走下去,撞破这天地。
七年了,铁杵都磨成针,她待他的变化,他又怎会觉不出。
他拥紧了她,狂喜不失沉稳,“到此而言,你已经舍不下我了。”
她啄他下巴一口,不由笑他孩子气,摇头叹息,“指挥使真是色迷心窍。”
她说:“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免得日后我走得早你寂寞。
他笑:“竭泽而渔,非长久之计。”
尧姜陛下翻了个白眼,困意袭来,也就睡了,没看见这货满目腹黑,自己在他眼里,完全沦落成算计来的礼品。
尧姜陛下开始吐血不假,可后来吐血,都是他趁她睡熟,用猪血伪造的假象。
指挥使的打算是,等你觉得自己快咽气的时候,自然会答应放下一切,跟我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多年后尧姜想起这件事,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撕了他,蘸酱吃了,他倒是很大方,解开衣领的系扣,翻身压住她,表示随你怎么吃……
好久好久才传出尧姜的声音,“我是说用上面这张嘴吃,王八蛋!”
指挥使与首辅相比,也就更加了解这货的嘴硬心软,然后拼命利用,拼命装可怜,自然无往不利。
从前他输在与她为敌,可斗争经验丰富,如今拿捏起来,简直是……如沐春风呐!
琼亲王入京,大办婚宴,将京中慕容氏宗亲、朝中旧识都请来,是个联络感情的架势。女帝大驾光临,做了主婚人,亲自牵了王妃,送到琼亲王手里。
她给桑琰安排了付氏的身份,算起来从表姐变成了堂姐,好像更加亲近。
成义七年十二月,安亲王三子青楼醉酒闹事,活活打死段氏三名官吏。
女帝这回倒是偏帮宗亲,段首辅在武英殿徘徊许久,待出来时倒也不再计较此事。
很快传出消息,段首辅退让一步,趁机进言将宗亲手中的人马编入西北军,一同征战犬戎。
宗亲们手上的人马本就不多,加上又是用来保命的,又怎么肯。
女帝当朝表彰首辅心系家国天下,犬戎进犯,正值用人之际,列位宗亲,总也能体谅首辅此举苦心。
被阴了一把的首辅大人哭笑不得。
宗亲们的怒火,都会发泄在他身上,这所谓的功勋,他要来何用?
流言都是她放的,自己何尝会在虎口上拔牙?
可惜女帝与他那不孝子通了气,在宗亲编入西北军的人马中安插了不少段氏子弟,更加坐实他觊觎宗亲人马之事。
段首辅只剩苦笑,这支编外军,并无沙场经验,分明是送到前线去做炮灰的。
在琼亲王的玉成之下,宗亲与段氏爆发无数矛盾,从杀人争|权这种大事,到抢同一个女人这种小事,宗亲们与段氏,势成水火。
谢御史忙得不亦乐乎——宗亲们日日找他诉苦,拿着段氏子弟犯案的铁证,要他弹劾。
他边弹劾边收好处,好处虽上交女帝,可这感觉爽得飞起。
七年来,女帝着意民生,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实事,对段氏和风细雨,看似没有动摇段氏根基,实则谋定后动,只待握住全部把柄,万箭齐发。
谢御史得意地笑,万箭穿心,习惯就好。
他扳着手指头数,女帝,太上皇,谢氏,付氏,宗亲,个个都与段氏不死不休。
哦对了,还有与段氏交好的全氏,据他揣测,十之八|九是女帝的卧底啊。
东北军都统,可不姓全,全都统刚生了孙儿的长媳,哼哼,不巧姓付。
皇权与相权,谁都明白,该站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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