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时少年 3
回想起那时候，遥远的就像是上辈子。
当千夜和映池在我身后讷讷的问我是否是在叫他们的名字时，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瞬，是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那少有的一抹温存。
而余下的，可能就只有那流不尽的英雄血和妇孺泪了吧。
我正沉浸在遐想中，被他们那么一问，连忙转过身去。
我记得清楚，那两个和我几乎一般高的少年，一个在正对着我问了这么一句，另一个正在急匆匆的转身回头，像是也想问那么一句。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也是正在去找我的路上。
有的时候，命运以外，还有缘分。
如果不是第一天入太学就遇见了他们，谁知道此后和他们是生死相托，还是就那样擦肩而过、泛泛之交了呢。
在这个世上待得久了，我早就知道，人与人之间，可能就是那么一瞬而已。
那个先转过头来问我话的男孩，一头乌黑的长发，可在他左额上突兀的长着那么一撮白毛。
另一个倒是周正的紧，周身白衣，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和我一样的老实孩子。他只是微微笑着听着我们的对话，看着我们的言行时而插上那么一嘴。
第一次看到那一撮白毛时，我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可看到另一个身正辞严的少年，那时尚存的矜持还是把我拉回到正常的反应范畴。
我尽量忍住笑，躬身施了一礼，小心的问道：“这位兄台？”
于是，在太学的第一个夜晚，我就是那样醉过去的了。
虽然在静远的时候，我们也没少喝过酒，可是被他们拉到翠羽轩时，还是被他们点的酒的数量惊呆了。
“阿深，干了！”
这个一撮白毛的家伙真是自来熟，当得知我就是他们要找的风家小儿子时，立马拉住我就要去喝酒，还不忘招呼着还在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嘉树嘉月和宝璐宝璋他们。
沿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搜罗了出来，也是一样的跟着我们浩浩荡荡的第一次走进了翠羽轩，那个后来总是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千夜，我。。。”我这时已经被灌得开始打起了饱嗝，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不行了，真是喝不下去了。”
另一个少年却在这时也端着酒杯凑了上来，不管不顾得就对着我还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叫道：“阿深，怎么？我们早就听说你们在静远是怎么的折腾法了，别装了。”话还没说尽，他已经咕咚咚一饮而尽了。虽然他话不多，但喝起酒来，还当真是勇猛。
“哈哈，还是映池痛快。阿深，来吧，别装了，你们在天中干的好事，我们早就听说多少次了。”说完，他也是一样的干了，把空酒杯往我眼前一摊，大声叫道：“快，别磨蹭了。”
和他们的相逢，就这样烙刻在记忆里，再也不能忘记。
像我们的父辈一样，听书、喝酒、打群架，在此后成了我们共同的过去。
可也像父辈们一样，当明天变成了今天又成为了昨天，那样的时光，到后来，也是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就这样，命运轮转，不管怎样，我们终于还是就这样凑到了一起。
我也知道，那时他们是故意要摆那一桌，好让我和沿溪早些从哥哥和若华姐的梦魇里走出来。
酒到正酣处，我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真想马上就能倒头睡过去。
可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熟悉而又清脆的声音喊我的名字，透着一股惊喜和激动：“风静深？！”
我一听，顿时头大如斗，又是那对双生子！
田小曦看到我们，也不管我们座位是否已经满了，从邻近空着的桌下拉过来一张椅子，推一下我旁边的月映池又挤一下我，堪堪把自己塞到了我们两个之间。
田小星还是跟在他的后面，在我们周围转了半圈，发现硬是找不到能坐的地方，站在那走来走去，抓耳挠腮。
田小曦也不管他哥哥怎样，上来就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田小曦。那个是我哥哥田小星。”刚说完，就抬起屁股去抓还在对面的酒杯给自己倒满，抬着酒杯转了一圈道：“第一次见，先干为敬啊。”
我们愣住了，都只抬眼去看那站着的哥哥，只见他还在那急的转圈。
宝璐看他这样，赶忙起身也找了一个椅子放在她和宝璋中间，示意他过去坐。
田小曦却不管这些，刚喝完第一杯酒，就立马侧过身来对我眉飞色舞道：“风静深，听说你在安远门挡了令仪大公主，真是厉害！你难道不怕她吗？我可是怕的紧呢。”
田小星刚刚坐稳，听他这么说，差点要一下坐到地上去。想要说什么却见这么多人又不好意思，只是急得连连将食指放在嘴唇向田小曦做闭嘴状。
田小曦才不管他这些，继续滔滔不绝：“风静深，你哥哥的事别担心。他这么有种，肯定没事的。”
听他这么一说，桌上的人再一次鸦雀无声，都把眼前的酒杯或筷子忘在脑后，只是愣愣的看向他。
我这时被勾起心事，真是五味杂陈。
我感激他这样的安慰，可心上的事又一次被翻起，还是顿感心神不宁，胸闷不已。
田小曦看我这样，终于像是感到自己说的话稍有不适，但又不好意思承认，就干笑着又倒了一杯酒，还不忘给我满上，单独对我道：“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那晚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醉，扶着我走出翠羽轩的是谁早就不清楚了。
但我记得，走出来时，抬起头看到的是繁星满天。
从那时我才知道：睡去，不过灭一盏孤灯；醒来，不过看繁星点点。
风中远去少年，眼中炽热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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