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
“为师现在不能护你，与其让你落入妖王之手沦为木偶，还不如，随为师一起死了”
姬胧月后背一疼，一把匕首刺进她的脊椎骨，匕首狠狠一扎，血色瞬时沾满薄如羽翼的紫色罗衫。
“师……师傅，我疼……”
顾颜昌的心漏了一拍，握着匕首的手时不时颤抖一下，离心脏偏了一大截，在不忍心刺下去。这冰凉的匕首，她一声喘息的呼唤，竟比在自己心头扎千万刀都疼……
姬胧月鼻涕眼泪滚了一脸，亲眼目睹母亲死亡，现在见到的血魔妖王是她的外公，也只是想把她变成牵线的木偶，冷声冷面的师傅，虽然凶，却对自己极好，现在却想亲手要她的命！
姬胧月惊慌失措，两手两脚胡乱拍打顾颜昌，大喊大叫的爬向远处，离顾颜昌远远的地方，蜷缩成一团抱住双腿，诚惶诚恐的看他。
顾颜昌被姬胧月一推，内出血再次加重，重心不稳，立马撞在一颗大树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此刻他衣衫尽散，满身血污，平日威严光洁的鸦发散了满地，头顶甚至有杂草混居其中。
“师傅……师傅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我、我怕……”
“月儿……”顾颜昌手掌颤巍，如晃动的枯树叶一般在风中摇摆。声音气若游丝的唤她“月儿……过来……”
“不要离开……为师身边……”
“师傅……”姬胧月吸了一口鼻涕，不住地往后推，摇着头“我、我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等我，等我啊”
姬胧月心惊胆战的连滚带爬站起来，最后望了一眼顾颜昌，跑进树林之中。
姬胧月当然顺利的拿到了玄冰玉，与其控制一个姬胧月，不如控制一个天界雄霸一方的顾颜昌更来得划算。
血族妖王红的发紫的胡须满脸，一声庄重的黑袍坐于血池的王座上，周围是万千血妖的拥簇。
姬胧月抱了抱手臂，心里害怕，弱弱的喊了一句“外、外公”
血族妖王哈哈一笑，周身浑浊气息令姬胧月浑身不自在“外公我师父受伤了，我想借一借你的玉行吗，等我师父好了，我马上还给你的”
“这有何难？”血族妖王一挥手，手中凭空多出一块儿幽光忽闪的玄冰玉“拿去，月儿啊，你要什么外公便给你什么，就连这玄冰玉都不在话下，你说，外公对你好吗”
“好……”姬胧月胆怯的说。
“我会常常回来看您的，外公”
“那……我、我先去救师傅了”
玄冰玉入体，顾颜昌的身体确实一天天好转，但玄冰玉中施下的魔咒也一天天摧毁他的神志，体内魔气与真气时常冲撞，让他不得不暴动不安。
“不是不可以，想要出来走走，我陪你便是”
顾颜昌听上去和颜悦色的声音，让小真心头的害怕一点点的消散开来。顾颜昌走过来扶起她“我说了，你不必跪我”
小真点点头，把头低的更加底了。
顾颜昌陪小真在竹林里散步。石子路蜿蜒曲折如蛇一样从竹林深处窜出来，顾颜昌陪小真走着，当她走偏路的时候，抬起手拉上她的袖子，拽她回来。
如此拽了三番五次，有时候不小心碰到小真的手，只是一下触碰，都能让顾颜昌心跳良久。
快走出竹林的时候，小真依旧朝前盲走，手边忽然触及到一片温凉。顾颜昌试探的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虚“前面是台阶，刚下过雨，台阶上的青苔滑的很，小心摔了”
小真低着头，任由他小心的握紧自己的手，牵起她踏上台阶。
台阶尽头，是一方碧水凉亭。凉亭悬在半崖之上，万丈崖壁下方，发出滚滚奔腾的潮水声，好似汹涌的大海。
小真坐在凉亭的椅子上，手里握一杯顾颜昌捂热的茶，细细听了一会儿海潮。
顾颜昌不爱说话，小真也不说话，良久之后，小真结巴的开口“这是、水潮、声”
顾颜昌恩了一声，负手站于凉亭之上。海风吹动衣袍，鼓鼓作响，此刻白衣道袍在风的作用下，格外的凄凉。
顾颜昌望向崖底下，眸子拉拢下来，想到什么事情“以前，常常来这里，思念故人”
小真捏紧手中的杯盏，既然思念，为什么不去崖底看看发什么了什么？思念有什么用！
“为师说过多少遍了，泡茶的时候茶叶不要放这么多，每次都是黑乎乎一片！”清脆声划过耳畔，一个茶杯摔在姬胧月头上。
姬胧月也不躲，任由顾颜昌砸过来的杯盏，连茶叶带茶水泼了自己一脸。
顾颜昌咳嗽一声，见有血丝自她脸颊侧流下来。心中又该不是滋味儿，迫使自己平心静气的打坐，却静不下心来，总有一股懊悔在他脑子里乱窜。
也许，这不是姬胧月的错，但是他按捺不住，姬胧月体内的血，总是在诱惑他。
半夜或者是姬胧月熟睡的时候，顾颜昌总是不由自主的游荡起来，站在她窗前看她，想杀了她取走她的血，安抚体内的魔印。
“你走吧”顾颜昌气息有些微喘“就当……我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
“掌门”轻诺马上跪下来，轻诺一跪，门中的弟子们全都呼啦跪了一地，替姬胧月求情“掌门，小师妹她不是成心的”
“是啊掌门，小师妹虽然调皮，但不至于把她赶下山啊”
轻诺却说“掌门，小师妹会改好的，一定会的”轻诺轻瞥了一眼姬胧月“小师妹，快，道个歉”
姬胧月低着头，没了之前的那股执拗，她发誓过，只要顾颜昌能够醒来，她就永远都不在和他顶嘴。
姬胧月抿了抿嘴唇，擦了一把留在嘴角的血珠，慢吞吞的膝行到顾颜昌脚下，轻轻抬起头来，泪眼盈眶“师傅，错了”
顾颜昌又闭关了，让姬胧月像以前一样在他房门外跪着。罗影来的时候一眼就扫到了跪在院子里的姬胧月。
火辣的日头高照，姬胧月两个膝盖跪出了血、磨破了皮，依旧在哪儿没日没夜的跪着。
罗影一把拉起来姬胧月，他再也受不了了朝门口叫喊“你做什么了要掌门那么对你？你又没做错什么事，小师妹，我带你走吧，你放心，天南地北，虽然我只是一个小童，但是、我、我绝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也不会在让你落一滴泪”
顾颜昌屋内听了这话，猛地张开眼睛，心头慌张。
一天一夜，果然，都没有听见姬胧月跪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声音，顾颜昌心里更加慌张了。
姬胧月收拾了包裹，抱在怀里，刚刚推开门，就看见一袭玄色道袍“干什么去”
姬胧月抬头，见顾颜昌冷下来的脸，心里蓦的一紧，慌里慌张的小步往后退。
抱紧怀中的包裹，眼神闪躲不敢看顾颜昌“我、我……我就是想娘了，想回黑山给她烧香”
姬胧月说的是真话，她没想和罗影走，最近顾颜昌总是对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火，她只是心烦，想出去散散心。
“顾颜昌我……”不知道为什么，姬胧月见顾颜昌冷峻的眸色中带有误解的意味，又想了一遍昨天罗影说的话赶紧抱住他的手臂解释“顾颜昌我真的只是想娘亲了，没想和罗影走”
“月儿，你喜欢我吧”
姬胧月一愣，站在原地，心头一下一下的被刺的紧张。姬胧月捏紧顾颜昌的手臂，没想到，他忽然这么问。
“你喜欢我吧”
顾颜昌又问。
“我、”姬胧月一下子乱了分寸，差点儿跌到，沉寂了很久，姬胧月正要回答，头顶又想起顾颜昌清冷的声音
“今晚三更，在竹林等我”
幸好，顾颜昌说完，就自顾自离开了。姬胧月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月上三更的时候，姬胧月在竹林里面等了很长时间，竹影晃动，在地上投下黑影。姬胧月从没一个人晚上来这么人少的地方，害怕的抱住手臂蹲在凉亭里面。
很久之后，有轻巧的脚步声传来，顾颜昌的影子投在她身上，姬胧月赶紧站起来“师、师傅，你来了”
顾颜昌看了她良久，端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晚上凉，喝杯茶暖暖身”
“哦”姬胧月嘴角眯起来，从他们回到北海，顾颜昌还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对过她。茶很好喝，姬胧月一杯下肚，才感觉头脑发晕，意识模糊软躺下来。
顾颜昌赶紧搂住她在怀里爱抚“莫怕，为师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罗影不好，配不上你，等你长大了，懂事了，为师在为你寻一佳偶”
等姬胧月醒来，感觉眼前视线黑暗，全然没有光亮，伸手，有铁链叮咚跌撞的声音。双手双脚全被铁链束缚，姬胧月感觉，自己被囚禁在一个洞里面。
“咳咳——”小真咳嗽了一声，吧顾颜昌的思绪拉回来。顾颜昌紧张的看着，现在离他们刚刚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不知过了多久，地光乍现，晚霞飞满天。
有凉风自海岸边吹来，吹得小真发丝凌乱。顾颜昌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的侧颜，为她挡风。袖依在狂风的吹鼓下飘飞的厉害“起风了，你身子弱，先回去吧”
小真又咳嗽两声，拿出两只手摸上他的袖子拽在手里。顾颜昌放慢步子走在前面，频频回头，生怕把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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