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九尾灵狐
穿花越柳,踏上石子小径,越过一个葡萄架,便是沈府后门,只见几个小厮正立在那儿说说笑笑,远远看见一蓝衣女子朝他们跑来,都大吃一惊,下意识便要回避,但偏偏又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一时倒是呆立住了。
桑落朝他们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小厮们只看见一抹蓝影在眼前一晃,蓝衣女子便走了出去,那小厮们仍呆呆地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
桑落出了门,便长吁一口气,无奈的叹道:“早知如此便不该来的,正经事还没完成,麻烦倒是惹了不少。”
桑落独自一人信步走在大道之上,卖小玩意的小吃的吆喝着从她身边走过,不时有几人侧脸望着她,桑落略微思索了一下:青鸢大道虽然繁华有趣,但热闹的地方自然人多,不如往观星楼去看看,那里清静些,人也少的多。
此时约莫是酉时,但洛都的天早早的就暗了下来,夜市街道上已经悬起了盏盏彩灯,那郊区却昏沉沉的,走向高处,放眼望去,一眼能看见的是稀稀落落的白塔,其次便是高耸入云,尖顶圆顶的树冠。
微风徐徐吹动路人的衣角,高悬的明月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给遮住,唯有点点星辰在夜空中闪烁,远处的高塔近处的石塔在蓝灰色的夜幕中,留下比树木清晰得多地剪影。
桑落半倚在漆红的柱子上,看着远方的白塔,清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抬起手捋了捋鬓角,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缓缓的在楼阁上走动着,透过窗户看着远方的夜景。
突然有淡淡的微光,从她的胸前的衣襟透出。这是?桑落伸出手从颈中取出一块通体洁白,质如白玉,形如狐狸,狐生九尾的玉佩,那玉佩发着淡淡的白光一明一灭,似乎在提醒着主人什么。
桑落不解的看着手中的狐佩,她不由的探出头看向远方,那是洛都的远郊,灰蒙蒙的一片,唯有几座白塔散发着微光,那是因为有不熄灭的油灯在塔上缓缓的燃烧着,桑落握着狐佩,一股淡淡的白光从她的手中溢出。
桑落望着远方,心中纳闷不已:“莫不是苏苏在附近,可是没可能啊,姐姐不会让她到处乱跑的,不行,我得去看看。”桑落将玉佩塞回,见四周无人,便纵身一跃而下,跑到小道口,绕过三三两两的游人,便想往郊外跑去,行至中途,突然有几辆马车横档在她的面前,桑落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这辆马车:这是什么人,停哪里不好,这路这么窄偏要堵在这,……等等,这马车有些眼熟啊。
正在疑惑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布帘中伸了出来,从马车中走下一位白衣公子,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提着食盒,笑吟吟的望着她,桑落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人,是他,景止!为什么?
微风中飘来一股浓浓的酒香,桑落心中一跳,猛吸了一口气,这熟悉的味道,这沁人心脾的酒香,唤起她心中久远的记忆。景止望着桑落,蓝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怀念,朱唇几张,终究是化作一抹莫名的笑意。
“景夫人果然没让我失望,看来这里面装的便是我要的谢礼了。”
桑落指着景止手中的食盒缓缓说到,她顿了顿,眉毛一扬,嘴角微微一抿带着一股笑意,“景公子,可真是看不出来啊!”她跑了这么远,信步乱走,而且什么信息都没留下,景止居然能够毫不费劲的找到她,景氏一族数百年盘根错节于此,她倒还真是小瞧了,桑落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地向他走了过去。
景止仍是满脸笑意,眼神毫无半点波动,缓缓笑道:“夜晚风凉,你一个人在外太危险了。”
桑落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一直以为景止这孩子纯良温和,但事实看来并非如此是吗?也罢,人生在世倒是有些心思好呢,只不过这孩子看似温吞,但对于他自己认定的事,又是十分坚持,这样的性子也不知对他是好还是坏。
不过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任谁看了都会担心,景止的话她倒也能过理解。听他方才的语气,要想让他先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让他同行也无妨,若是有什么意外,抹去他的记忆也就罢了,但这咒术虽是不难,但凭空抹去一段记忆终归不是好事,不到必要时刻,她不想用在景止的身上啊!
空中飘来的酒香,唤起了桑落久违的回忆,让她的心中不由得柔软了起来,这个时候她不想拒绝景止的任何请求,她沉吟片刻道:“你要与我同行吗?”
景止略微惊讶的看着她,随即看向身旁的小厮们,“习烟你带着大家守在这里,我陪桑姑娘走走就回来。”
说罢景止提着食盒与桑落并肩而行,景止也不问目的,陪着桑落往前走了约莫走了半里路,便到城门口,桑落抬起头看着高耸的城门,看着在黑夜中青黑色的石砖,突然侧过脸拉了拉景止的一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有景公子你在的话,我们应该能够出城门吧。”
景止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刚要拿出一块不知雕着什么的玉玦,却不曾想那城门的小兵远远的就看见他们了,只听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那为首的小兵刚要问话,却看景止身上繁复的暗纹,衣领旁绣着一枝墨色寒梅,寒梅花纹独特,那是景氏嫡系才有的标志。
传闻四百年前天下动乱,景氏先祖拔剑而起,协助天子平定四方建立当朝,云州与内陆有一海之隔,民风彪悍不通教化,景氏夫妇由云州而起,先后平定云州征战四方,最后世代镇守云州,传闻景氏夫妇二人酷爱梅花,梅花也成了景氏一族的纹徽。
小兵们一看见景止,便赶忙行礼,一听他们要出城,便立即开了一道小门,陪送这出了门。景止拒绝了小兵们要护卫的请求,拉着桑落往前走,桑落仍促狭的笑道:“景公子,看来你只要靠刷脸就够了。”
景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们哪里是认识我的脸,不过是看出我的身份罢了。桑落见景止没有答话,便带着他继续往前行,景止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中也不免泛出一丝疑惑:这出了城门再往前走便是远郊了,晚上也谈不上能看到什么美景,桑姑娘究竟要去哪儿呢?
二人又走了片刻,只见一条小河横亘在他们的面前,灯火流动,只见几只小船轻轻的荡在水波上,桑落心中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这不是她的错觉,前面一定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敲了敲景止的肩膀,景止会意拿出一个钱袋朝那船夫呼唤到,二人上了船,桑落半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放在水中,凉凉的河水柔柔划过她的手心,远远钟铃声传来,景止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白塔,点点微光,那是轻风吹动火苗,闪烁光明,连带塔上的鎏金铃铛铃铃响起。
一叶扁舟荡悠悠,景止低头看着桑落,点点火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淡黄的柔光显得她神情愈加的温柔,减少了几分白日桑落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景止看着她,不由得恍惚起来,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种莫名的渴望,如果这条船能够行久一点,再久一点,如果……
突然船身微微一荡,打断了景止的沉思,景止下意识的就想去扶住桑落,只见桑落稳稳的站起来,反身扶住他的肩膀,快速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他那提着食盒的手,当桑落小小的手包住他时,景止只觉得酥酥麻麻的异样之感泛出,让他不由的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打开了桑落的手,只是桑落的动作比他更快,她反手拍开景止的手,仍是紧紧的攥着食盒,一脸不满的看着他道:“你小心一点,别把我的酒给打飞了。”
景止一愣,随即指着小河另一岸笑道:“桑姑娘,我们到岸了。”桑落抬头朝那边望去,待船停稳便轻轻一跃落在岸上,桑落一站稳,只觉得一股莫名之意涌上心头,这个感觉是?
景止把钱交给船家,他还没站稳却看见桑落飞也似的冲向密林之内,“桑姑娘,你怎么了,等等……船家这钱给您,劳烦您等等,我们过会还会回来。”
桑落也不顾身后的景止的呼唤,急急地往前跑去,穿过一片密密的小林,只见一条小溪挡在她的面前,溪水的另一岸便是一株傍水而依的柳树,柳枝低垂入水,随着清风一荡一荡,一名粗布麻衣的人半倚在柳树之旁,在溪水中投下一个倒影。
一阵寒风刮过,月阴转晴,也吹的那人的衣服哗哗作响,一道柔柔的寒月之光倾泻下来,投在那人的侧脸之上,投在那人水中的倒影之中,那是一个美丽异常的倒影,连在桑落身后急急赶来的景止也不由的看愣了。
只见他面前的桑落轻轻的说了一句话,那人缓缓的转过身过来望着他们,只是一面,即使同为男性的景止,也在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倾城绝色!这四个字突然蹦入景止的脑中。
世人若见人五官精致美丽,便会心生漂亮好看的念头,但唯有涵养气质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量,方能称得上一个美字,那是时间经历所堆积起的无可比拟的绝代风华,那种美各有各的特别之处无一雷同。
但眼前人却不同,只要一眼,便能吸魂荡魄,粗一看景止甚至把他误认成一个女子,他虽穿着粗布麻衣,衣服上毫无半点装饰,但那麻衣在他身上也似乎放着华彩,那人的面容尚小,眉角间还带着一点稚气,但那不世之姿却夺人魂魄,那是不属于尘世间的美丽,溪水寒寒漫青烟,明明寒月映绝色。
那人似乎有些迷糊的看着他们,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煽动恰如鸟踏花枝,只见那人微微一愣,随即瞳孔收缩,紧紧的盯着桑落,一瞬,那人竟化作一条九尾白狐,随着他脖子上的狐佩一荡一荡,他越过溪水转瞬便扑在桑落的怀中,险些将桑落扑倒在地。
景止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久久回不过神来,那桑落也是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看着她身后的景止,满脸尴尬的苦笑一声,随即仰天哀嚎一声“笨蛋苏苏,你害死我啦!”
随即她抱着那九尾白狐瘫坐在地上,那苏昙眨着他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随即不停的往她身上蹭来蹭去,桑落一把握住他的嘴巴,制住他的行动。
“笨蛋苏苏,你先去把衣服穿好来,再来告诉我你怎么会跑出来,而且你身上灵力散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昙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点了点头,回去将他的麻衣穿起换回人形,苏昙的这一行动倒是降低了不少美感,景止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拿着食盒,坐到桑落的身旁,半响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桑姑娘,他是你的友人吗?”
桑落神情复杂望着他的点了点头,景止嗯了一声,取出食盒中的酒与几碟小菜和糕点。桑落撇了一眼,那是杏黄如玉的红豆糕、小杏仁饼,红枣糕,形状各异大多是一些花状,剩下的便是薄如蝉翼的浇切片、红绫馅饼、糖薄脆,松脆爽甜的巧果、油枣,以及一些她说不出名字的冷菜。
…………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我问了桑姑娘可愿意回答?”
“知无不言。”
景止停下手,静静的望着她,眼中突然泛起一股哀伤,转瞬即逝,桑落姑娘答应的这么爽快,但终究是不信任他是吗?
桑落见他久久没有答话,不由得有些不解的望着他,景止垂下眼帘,随即抬起头来,露出他温文儒雅的招牌笑容,顿了顿问道:“桑姑娘,也是九尾狐吗?”
桑落很爽快的答了一声:“不是。”
景止一听心中瞬间涌起几分惊喜,急急地问道:“那……”
桑落打断他的话说道:“狐族,只有一尾与九尾之分,我只是普通的一尾狐,机缘巧合之下灵性顿开,得窥天道,又有人助我,我方能化作人形,而苏苏是天生的灵狐,他自一出生便有九尾,不到百年便可化作人形,而我虽有三尾如果勤于修炼又有机缘,便也能生出九尾,但那不过是力量的具象化罢了,并不是真正的九尾狐。”桑落正欲继续往下说,苏昙已经穿好衣服,越过小溪跑回桑落的身旁,他在景止与桑落之间挤出一个位子,随即躺在桑落的大腿之上。
景止点了点头,虽然和他想的不一样,但桑落的确不是人,他只觉得心中一痛,犹如胸口砸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桑落见景止没有说话,料想这毕竟是他没有接触过的事情,他应该还是有些不能理解的,桑落轻轻的揉着苏昙柔软乌黑的长发,在手上打着卷儿,自顾自的讲到:“九尾狐一尾一命,死一命则断一尾,九尾俱断,则魂飞魄散,但九尾狐无论断了几尾都还是九尾狐,而我则不同,既无九命之身,要想修成九尾更是难于登天。”
桑落仍在絮絮的说着,但景止却觉得她的声音似乎绕过他耳朵飘往很远的地方,桑落的声音忽远忽近,她的音容笑貌一点一点的闪现在他的脑海,景止觉得自己仿佛躺在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之上,随着桑落的声音沉沉的溺在其中……他什么都不想听了。
(https://www.tyvxw.cc/ty28488/1415301.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