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有狐之诉衷情 > 第6章 美人枯骨

第6章 美人枯骨


  自桑落来了景府,也不知她施了什么手段,那景止果然一天天好了起来,故全府上下无不喜气洋洋,那景夫人听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本就是日理万机公务繁忙,这景府大小事务皆交于幽映打理,景止原也常随着其母常住在承天府协助其母理事,但近着他病了。

  他现在虽慢慢好了起来,但大家终是不方心,便还是呆在家中修养,景夫人心中的大石落下,便全身心的投入政事之中去了,景府虽是家但她也是难得回来几次,连景夫人都把桑落奉坐上宾,幽映也是极尽礼遇,故全府上下无人敢辖制轻慢桑落,桑落倒是不喜人扰,乐得自在。

  全景府上下人多口杂,这桑落的名声倒也是传开了,但所幸景府众人口风甚严,景止待人也是极好的,那景夫人又甚是严肃,倒也没人敢四处乱说,桑落一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困扰不便之处。

  景府内院一群丫头四五处散落着,浇水裁花,各司其职,只闻香风阵阵,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红玉姐姐,你说这桑落姑娘可真是厉害啊,她这来了还不到两周,咱们这公子的病就好的七七八八了”一位小丫头一边拿着水壶浇着花,一边感叹到。

  “这可不是么,你看看前几日府里还跟急得火中烧油一般,看那光景,像是少爷没几天好活了似的,这还没几天咱们少爷就跟吃了仙丹似的,想是不要几天就能痊愈了吧,你看这几天,夫人高兴的和什么似的,说全府上下都辛苦了,要替大家做衣裳,添工钱呢”一个裁花截枝的粉衣丫头喜洋洋的回答到。

  “那敢情好,你说这桑姑娘啊,不仅人长的美,还真有本事,她可真是厉害呀!我要是也能像她那么厉害就好了。”小丫头放下水壶捧着脸既羡慕又敬佩地说到。

  “你想得倒美,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干好你的事吧,仔细点别把水撒衣服上了,一会可没得换”红玉嗤嗤笑到。

  “我就是想想嘛,那桑姑娘平时也不爱说话,见谁都是冷冷的,我也只敢远远的看看,但说也奇怪,我听厨房的柳嫂子说,这桑落姑娘一没煎过药,也没用过府中的药材,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法子把少爷治好的。”

  “你管这么多干嘛,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人家桑落姑娘是高人,高人怎能让你猜的透。不过我有一次和她说过几句话,她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说话还是很温和的,也不爱使唤人,不拿大,若是换作其他人指不定就作威作福起来了呢,好了,我得把这些花送到公子屋里去,我先走了。”那名叫红玉的丫头也不再理会她,捧着花朝景止的清凉院走去。

  那红玉人还未到屋内,便听见一阵阵笑声从景止屋内传来,这声音倒是悦耳动听,就是……声音未免太大了。

  她们家公子向来是温和待人,说话起来也是温和谦逊,连带着他身边的丫鬟也多是柔声细语,况且他近来重病,故无人敢在院内大声喧哗,也不知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细细听这声音倒有几分熟悉,像是,红玉一时半会儿倒又想不起来。

  待红玉走到屋里一看,只见她方才说的那位“高人”正捂着肚子在那狂笑不已呢,若是没个椅子撑着,只怕那桑姑娘要滚到地下去呢。红玉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桑落,险些把手中的花掉在地上。

  这……“高人”果然不一般,但凡来景府做客的小姐们,那个不是温柔体贴,娇柔有礼,便是那娇纵蛮横的李大小姐,见了他家公子也变得温柔娇羞,这位倒真是,额,放荡不羁。

  但她家公子倒似乎是毫不在意,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笔,书桌上还放着一幅刚画好的画,约莫像是一副玉兰花图,眼角带笑的看着桑落,那书桌上还零零散散的放着好些画本。

  那桑落笑了一阵子停了下来,只见她伸出一根葱管般的细指,戳了书桌上的画本,带着一丝残留的笑意,“景公子,你说的这个故事可比前几天的有趣多了,再来一个,再说一个!”

  景止微微一笑,沉吟了一会又道:“这是我小时候听说的,有一种叫做“狐子”的狐狸,它们在夜里出没,常常手提着狐子灯,他们会偷偷把无运的人家粮圈里的粮食,倒到运道好的人家去。”

  桑落:……

  景止见桑落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的表情,笑了笑继续说:“还有人说它们的洞府是两个土疙瘩,若有人家中办喜事丧事,桌椅板凳不够用,就去那里上一炷香告知书心愿,隔天再去所需的东西有了,当然用完是必须还回去的,但有人贪心,故如今这方法便失灵了。”

  桑落眼神毫无波动,她摆弄着一只画笔,在手上打着旋儿转来转去,景止一讲完她便停下手来,随即拿着画笔随手在一张宣纸上信手涂鸦了几笔,顿了顿道:“……这个没有刚才的有趣,再换一个。”

  景止看了几眼眼前的女子,这几日他讲了许多民间志怪给她听,他发现桑落很是挑剔,一般的故事很难在她的嘴里得到一个好字,但她又好像特别喜欢听狐魅鬼魅之事,这些故事有时候虽没什么逻辑,但桑落听着却不曾露出厌烦的表情。

  景止顿了顿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曾有卖花老妇说,远郊有一宅近空圃,圃有狐居。有一丽妇夜逾短垣与邻家少年私通,惧事泄,初诡托姓名,但后到情浓蜜意之处,便自说为圃中狐女。那少年悦其美色,也不疑不拒。久之,忽有一日丽妇家屋上,有人掷瓦骂她,丽妇之事也就暴露了。”

  桑落听了狡黠一笑,没接话,一旁的幽映眼神变化莫测,表情复杂的看了看景止二人,这几天他家公子说了许多民间奇谈,以及一些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故事,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编的故事说给这桑落姑娘听。

  幽映凭着自己这么多年与她家公子相处的经验,直觉告诉她,景止似乎每讲一种便好像会带着一种莫名的目的,绕来绕去问着桑落姑娘的意见看法,而那桑落姑娘却总是避重就轻的躲过她家公子的问题,有时连她也弄不太清景止话里的意思。

  那一旁的李嬷嬷却没想太多,她听了景止的故事心中却满是不悦,这几天这桑姑娘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她家公子的房内,也没看到治什么病,天天也就是讲故事画画看书,近两天更是过分了,讲一些狐怪鬼魅之事也就罢了,偏偏这些故事还老是和男女情恋有关,现在居然还讲起女子男子私通的故事,这男未娶女未嫁的,也太不避嫌了。

  这屋里的人各怀心思,那幽映看了也朝桑落两人笑笑说:“我也曾听过一个故事,倒也有几分趣味,”说着便娓娓叙来,是一个狐女与书生的故事,大体不过是讲美人终究是皮相虚幻,书生顿然醒悟的故事。

  桑落静静的听着听完便微微一笑,景止听了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幽映,沉吟片刻,将幽映的方才所述的最后一段话重复道:“声色之娱,本雷光石火,狐幻美人,美人亦是虚无,白杨绿草,黄土青山,何一非古来歌舞之场;握雨携云,与埋香葬玉,别鹤、离鸾,一曲伸臂顷耳,中间两美相合,或以时刻计,或以日计,或以月计,或以年计,终有绝别之期;及其诀别,则数十年而散,与片刻暂遇而散者,同一悬崖撒手,转瞬成空。倚翠偎红,不皆恍如春梦乎?即夙契原深,终身聚首,而朱颜不驻,白发已侵,一人之身,非复旧态。黛眉粉颊,亦谓之幻化可矣。”

  景止说完尤自顿了顿,他朝幽映意味深长的看了几眼,这故事他也曾看过,幽映姐姐是想提醒他什么是吗,美人枯骨终是一瞬是吗?还是他多虑了呢?

  只见幽映仍是满脸的笑意回望着他,景止撇开眼,朝桑落笑道:“幽映姐姐的故事倒有几分趣味,桑姑娘你说……”

  景止转眼看着桑落,她却正在把玩着手腕上的铃铛,脸上满是淡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见她左看右看,突然起身走向书房一侧端详起来一柄长剑,那剑通体青墨色,刀鞘上是墨色的莲花,花纹繁复,这剑红玉认得,平时它便摆在那了,偶尔景止练习剑术的时候会拿出来用用,除了好看倒也没什么特别。

  那桑落绕着剑转了转,仔细的端详起来,似乎想要伸手去摸,但在指尖即将触摸到剑鞘的一刻将手收了回来,她似乎轻笑了一声,踮着脚往后退至景止身旁。景止不解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女子问些什么,但桑落却什么都没说,景止也笑了笑低头继续作画。

  红玉呆呆的杵在原地,也不敢多言,走到一个楠木雕着梅花的花几旁,将花摆入花瓶之中。一旁的小杏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红玉会意,忙静静地走了出去。刚出门就听见墨玉急匆匆地跑进来说到:“姨太太说,大小姐回来了,夫人请咱们过去呢。”


  (https://www.tyvxw.cc/ty28488/1415292.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