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阮清团拿着两半扇牛羊肉，有些哭笑不得。
只得随众人做出一副感激涕零谢恩的样子。
抬眼看那王爷，一幅对什么都不太关心的样子，不时的几声咳嗽，让人觉得他再多操些心便要自顾不暇，不得不早一点答应他的各种要求。
房婆子道：“王爷重孝义，你们入了王府，自然要学习王爷的风骨，既是如此，今日便回吧。”
众人又谢。
王爷在师唐的搀扶下起身，朝她们摆摆手，拂袖而去。
阮清团看着这王爷的身影，心中纳罕。
这王爷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虚弱得如同花甲老头。也得亏着是祖上功勋卓著，保他吃喝不愁，富贵一生。
只是不知道这一生有多长。
出府之前，阮清团又看一眼院子，还没来得及对府中地形多家熟悉，只得等两日后归府再说。
刚出王府不到二里，她便感觉到身后忽远忽近的尾随。
哼。
她在心里轻笑。
就这种水平的跟踪，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原本阮清团还在想，去哪里处理掉手上这腥膻的肉，这下可不用了。
既然有人想查她，她便给那人一个意外之喜。
她挺直身板，加快步伐，很快找到一顶轿子。
明晃晃的银锭子丝毫不心疼地塞到轿夫手中。
“去阮宅。”
轿夫打量了一下这小身板的娇美姑娘，看着怯生生的，这身打扮看着像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
掂掂手里的银子，分量不轻，立刻恭恭敬敬，喊着兄弟们抬轿，稳稳当当往富人巷走去。
富人巷是京都除了达官显贵们府宅之外，最贵的一块地皮。
离永定王府并不远。
没一炷□□夫，阮清团便在阮宅门前下了轿。
阮宅在富人巷的尽头，位置比较隐蔽，看上去格外清幽。
里面冲出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把抱住她的腰，头靠在她腰上一点的位置。
“阮姐姐，小葡萄想你！”
阮清团伸手摸摸她的头。
“叫的这么大声，都让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了。”
话音刚落，房檐之上飞下两个黑影，雪亮的匕首直逼她面门。
她将小葡萄往门里一推，转身格挡。
对方是两个高他半头的壮汉。
一人轻蔑笑道：“小姑娘，若是少点抵抗，还能少点痛苦。”
阮清团淡声道：“原来就是你们这两个东西跟了我一路，如此笨重，怎么能不暴露行踪。”
“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们了。”壮汉惊讶大声道。
小葡萄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热闹。
阮姐姐的声音是那么甜糯，又有着画中小仙子似的面孔，怎么出手起来这么有力。
只见两个壮汉节节败退，一直被逼到角落，无法脱身，又反抗无力。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人跟丢了，今天饶你们一命。”
两个壮汉连连称是，明明魁梧的身躯，此刻却佝偻着不敢直立。
“滚。”她轻轻一声。
两个壮汉立刻起身准备离开，结果没有走出半步，两人眼神相对，一起转身刺过来。
左右开弓，阮清团躲闪不及，右边胳膊被划破一道。
“阮姐姐！”小葡萄惊呼。
她捡起地上两枚石子，弹出手掌，两人手上的匕首应声掉落，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阮清团袖中寒刃一闪，手起刀落，鲜血喷涌。
小葡萄走上前：“这两人真是不知好歹，阮姐姐都决定放他们一马了。阮姐姐你没事吧？”
阮清团随手将肩膀伤口一擦：“不是谁都有命活的。”
小葡萄看着她，白嫩的小脸上还沾着殷红的血。明明解决掉了两个跟踪者，看上去并不开心。
一如既往是有些淡然的表情，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
“什么样的人有命活？”小葡萄忍不住问。
阮清团往巷子口早已经离开的身影看了一眼：“见好就收的人。”
小葡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阮姐姐是说，来的不止这两个人。”
阮清团轻嗯一声，拉着小葡萄往里面走。
她知道，来的不止不止这两人，甚至不是一路人。
一路是来打探消息的，一路是来杀她的。
刚被她解决掉的两个人必然是房婆子，受了二娘娘——江浮白继母王氏的命令，来取她性命。这样一来，就可以安排自己的人进入江浮白院子。
想要安排一个丫鬟也要这么名正言顺，这样一看，要么是王府的规矩森严，要么是王府的眼睛太多，不管是王氏还是江浮白，都得谨言慎行，否则会被人看到王府的风波。
刚刚离开回去复命的一路，应当是江浮白的人。
查一查要进入自己院子的人，也是应当。
只是这样看来，江浮白在王爷府的处境并非传闻中那样，富贵闲人，有勋爵，有银钱。自己立府，王氏这个后母又贤良。
而是处境艰难，甚至一个丫鬟也草木皆兵。
想到这她不由得叹息一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正堂坐下。
小葡萄倒了茶上前，她才回神问道：“阁主不是允许你不参与任务，好好跟着先生念书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
小葡萄有些心虚地撇嘴：“我跟阁主说了，也想像阮姐姐这么厉害，将来也要做春风阁第一女刺客。”
阮清团心里有些堵，小葡萄是花盈楼座下最小的孩子，只是随手捡回来收养的，跟她们都不一样，不需要沾染这些红尘琐事，鲜血人命或者风云诡谲。
“你可知道这是我最后一个单子，过了这单，我便是自由之身，要离开春风阁了。”
小葡萄听完，半天没说话，眼眶红红道：“花阁主最喜欢的就是姐姐了，为什么姐姐却不愿意再留在春风阁。当初花阁主收您的时候，听说您也就跟我一般大小。转眼便是七八年，你怎么舍得。”
言语间都是哽咽。
她把小葡萄拉到身边：“正是因为你跟我当初差不多大小，我才不愿意让你走上这么一条路。无忧无虑的，光明磊落地生活，不好吗？”
春风阁是京都第一情报楼。
春风每到处，遍地桃花开。
没有春风吹不到的地方，没有花盈楼拿不来的消息和东西。
花盈楼手下全是女孩子，这些姑娘有的是从花楼买来的，有的是从人贩子那救下的，有的是穷苦人家收养的，有的是乞丐堆里捡回来的。
小葡萄属于第三类，而她属于最后一种。
前尘往事阮清团不愿再细想，但是在春风阁讨生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取走东西，无论是解决麻烦还是笼络人心，每一单都行走在刀尖上。
她从不愿意做取走东西和笼络人心的事情，在她看来，这两种目的达成绕不开偷和骗，但是为了早日完成她自己的事情，她也认了。
如今，眼见着永定王府这一单，根本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小葡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头埋在阮沁团的胸前。
“阮姐姐好香。”
她拿小葡萄没办法，只得轻声问：“这次来，阁主要你告诉我什么？”
小葡萄猛的起身，刚想起来似的，急急忙忙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
“阁主说，要你先想办法靠近永定王，拿走他最重要的贴身之物。”
阮清团拿过纸条，见上面一朵粉红的桃花开的正盛，正是春风阁的标识。
上面写着【近身江浮白，拿走贴身物】
阮清团无奈。
“连要取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小葡萄正在往嘴里塞一块芙蓉糕，闻言说道：“正是，听阁主说，好像是先皇留给定北王的一个什么东西，事关重大，但是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也没人见过。唯一确定的就是肯定传给永定王了。”
阮沁团：……
她只想揉揉额头。
“哦，还有一件一定能让阮姐姐开心的事。”
阮沁团抬头。
“京都陈绣娘看了姐姐画的钱袋子花样，说很眼熟。”
阮清团立刻抓住小葡萄的手。
“怎么说？”
小葡萄见她这样紧张，于是认真道：“陈绣娘说，这花样现在几乎遍寻不见，但是在她依稀记得多年前拜师的时候是曾经时兴过的。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失传了。她说能确定的一点是，最初见到你的钱袋子，那绢帛是宫中才有的料子，至少要三品大员以上的官眷家属才配得用。”
“阮姐姐，你还是在找那个小郎君吗？”
阮清团原本有些愣怔，听完失笑道：“你懂什么叫小郎君。”
而且，被他救下的时候，他看上去已经玉树临风，如今怕是早已加冠。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袖中的钱袋子。
当初她满门被灭，若不是他把她从追杀中一把拉进角落，现在怕是草都长满她坟头了。
只是明明他说过，会办完事把她接走，却失约了。
“一定会找到的。”暖和的小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小葡萄睁着水灵的大眼睛，一本正经说道。
“陈绣娘说，她师娘在扬州看今年的新料子，等她回来，或许会知道这种绣法的源头，到时候我帮阮姐姐去问，一定找到你的小郎君。”
阮清团笑了：“好。”
若是那人真的是朝中官员家的公子，那她在王府多留些时日或许对找人也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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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院子，门户森严。
江浮白正仰躺在圈椅上晒太阳，旁边小桌上的红茶飘出阵阵香气。
师唐侍立左右。
“王爷，查清楚了。那团团姑娘是来报恩的。”
“报恩？”师唐道，“说详细点。”
“原来这团团姑娘叫阮清团，原是青州一家大商户的女儿。之前青州匪寇作乱，生意艰难，还死了不少商人，这阮家便是被咱老王爷救了，后来生意做大，日子很是不错。不过这阮家夫妇都是命短的，在她没多大都过世了，也就留下了一个宅子，在京西富人巷。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至于到王府为婢的程度。所以更大可能是报恩来了。”
师唐道：“我说这个小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纤弱样子，模样也甚是白嫩，根本不像吃过苦的样子，怎么会来做丫鬟。”
“爷，要不把她收到咱院子来吧。”
小厮犹豫着道：“今日不仅我们的人前去跟踪，还遇上了另一队暗卫。”
“两个壮汉，都被她解决了。”
师唐：“壮汉？两个？被那个小姑娘解决了？你可看清楚了。”
“看得清清楚楚。”
师唐：“王爷，把她收到我们院子吧，以后也许会用得上。”
江浮白这才慢慢睁开眼睛，问：“功夫何来？父母去世这些年在何处？来王府想如何报恩？”
师唐答不上来。
只听江浮白又幽幽道：“再说，留一个痴情女子在身边，终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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