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暗潮涌动不平息
近来五月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墨阙寒出门时夕阳漫天，未几时却阴云密布，飘起风来，并愈来愈大。
华袖趴在窗台上，看小花园里的花枝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纤弱的枝干仿佛承受不住这风的猛烈，堪堪而立。华袖心神不定的，连雨滴砸过来都仍是呆呆的。
“王妃，下雨了，您快些过来。”轻竹进来查看门窗，恰好看到这场面，忙过去将她请到一边，关上窗子。
在绣墩上坐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总是盯着墨阙寒半倚的罗汉榻愣神，花绾来来回回几趟，见她都是那一个姿势。
“姑…王妃，您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花绾有些担心。
华袖摆摆手示意没事，花绾正要转身，她又喊住她：“花绾，明枫堂还有哪位重大人？”
“重仰大人在。”
“让他进来，到隔间。”
重仰自从华府回来之后，就被自家大哥难得严肃着脸告知往后他只负责王妃的安全，并特地拨了一队影卫，由他掌领。那日，他去瞧了那一队影卫，其精锐程度不亚于王爷的影卫队。
一听说王妃寻他，重仰招来一个护卫站在他原先的地方，进了隔间，恭恭敬敬问：“王妃，您找属下何事？”
“唔，想问你几个问题，王爷以前也曾这么晚进宫过吗？”隔着屏风和帘子，她说话声影影绰绰，但重仰听得清明。
“有过。”
华袖托腮，雪纱滑至手肘，她竟察觉到一丝凉意，想了想，她问重仰：“虽是五月，但雨天天气尚有凉意，王爷出门带伞了吗？可着披风？”
重仰没让她送，自个儿大步出去了，她也不明白墨阙寒是否穿暖，想到这里，她颇觉自己不是个好妻子。
重仰回想王爷出门时的境况，道：“王爷未曾增衣，但王妃安心，王爷身强体健向来如此，另马车里常备着雨伞，王爷不会受淋。”
华袖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他去了。还没独自一人待上一会儿，秦嬷嬷亲自过来，说是可以用晚膳了，她眼尖的看见了门外的梓嬷嬷，只好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往膳厅。
皇宫，光滑折亮的大理石上还残留着血腥味，宫人忙忙碌碌的在宫室各处点上香炉，袅袅香雾升腾到空气里，才令这气味被冲淡。
偌大的宫室内，除了宫人，只有墨阙寒和墨阙祥两人，太后刚刚惊吓过度，被扶下去休息了。墨阙祥正襟危坐在金丝榻上，也是惊魂未定，只墨阙寒手持一盏茶，时而轻刮茶沫，深不见底的眼眸半垂着，像是在沉思。
“皇、皇弟，你说朕，不然从先觉寺请为大师来瞧瞧？自从外祖去世，这宫里一直都不太平，这也是你回来之后，才将将平息，可是今日不知怎的又这样了。”墨阙祥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说到最后才顺畅起来。
墨阙寒站起来，敛袖道：“臣弟听闻先觉寺高僧众多，皇兄可以一试。若是无事，臣弟先退下了。”
墨阙祥似乎不想让他走，但也找不着理由，只好让他去了。墨阙寒走后，他望着空荡荡的宫室抖了抖，大喊：“童广。”
一个深衣宦官忙小碎步跑过来，弯腰说：“奴才在。”
“那位胡大师，出关了吗？”
“并无。”
墨阙祥站起来在宫室内转了几圈，打定主意道：“朕现在拟旨，你明日到先觉寺请位高僧过来。”
“奴才遵旨。”
渐渐大起的雨势使得宫道上汇聚起细细水流，踩在上面会溅起不少水花。墨阙寒心念华袖，大步而走，重影为他撑伞也是跟着他的脚步，噼啪的水声不断。忽然，墨阙寒脚步一停，重影也随之停下。
墨阙寒的面前站了一个头发半白、目光炯炯的男人，他面上微笑，却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披风，暗色的衣服将他瘦小的身体完全包裹住。
“下官见过王爷。”
墨阙寒淡淡看着他，平稳道：“祝大人，这么晚了还进宫？”
祝久年“呵呵”一笑，“人老了，常需要服药，刚从太医院出来，正要回去呢，想起有个东西忘在尚书司了。”
“祝大人似乎很怕冷，这雨越发大，还是早些回去罢。”这片区域是大臣们的办事处，孟渺宸不知从哪逛出来，笑嘻嘻的对祝久年说道，他是从二品，比祝久年低了半级，于是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
在朝围观的大多数官员都道这孟渺宸是个浑人，祝久年好像也是这般想的，并不在意他的礼数，反而亲切地说：“孟大人，孟老公爷近来身体如何？”
“极好极好，他老人家昨儿个还喝了一坛子酒。”
雨下的很大，朱红宫墙被雨水淋湿后换了颜色，这三人就在这境况中“寒暄”许久，先是祝久年拱手告辞：“王爷，下官得去取东西，先行告退，孟大人，告辞。”
孟渺宸一直笑看祝久年离开，墨阙寒在他告辞后就继续行路，孟渺宸反身时墨阙寒已经转了个弯，他忙快走了几步赶上墨阙寒。
“我说，这祝大人还真是个老狐狸，他那身体快撑不住了吧，啧啧，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能每天看起来精神矍铄？”孟渺宸照旧摇着扇子，摇头晃脑的说话。
墨阙寒没理会他，径直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孰料孟渺宸也厚着脸皮钻了进去，见墨阙寒朝他看来，他谄笑着说：“那个，我是骑马来的，这雨下这么大，劳烦王爷送我回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大雨滂沱更为空气添了凉意，孟渺宸到孟府下车前，墨阙寒对他道：“日后去哪，都带着护卫。”虽然声音平波，但孟渺宸自动将它转换为关切的语气。
“下官明白，走了，改日到您府上，让小厨房做醉鸡给我吃啊。”说完，孟渺宸就跳下车，冲向大门。
小半时辰后，马车停在恭宣王府门前，墨阙寒下马车，就瞧见了站在大门处朝他张望的女子，他脚步一顿，心里又气又暖。
也不管给他撑伞的重影，他越过雨帘大步朝她走去，到了门下，肩上晕开一片暗色，华袖“呀”了一声，拿帕子给他擦拭。
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墨阙寒忍不住拧眉教训她：“天这么凉，怎么不多穿些，还跑到这里来，是嫌身体太好了吗？”
辛辛苦苦在这等了那么久就换来几句指责，华袖想从他手中抽出手，但力气不够，干脆作罢。
“还不是为了等你，这都什么时辰了，不知道我会担心？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华袖心情也不大平顺，顶了他两句。
墨阙寒叹息，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配合着她的步子往里走，嘴里还说：“好，往后本王早些回来，不让你担心，宫里也无事，只是去给皇兄解惑而已。”
“解惑？你莫要骗我……”
王府里回廊小径上都已亮起了灯笼，暖光下，两人的影子也紧紧依偎，不分彼此。
回到正房，华袖就推他去净房，厨房一直备着水，王爷一回来立刻送往净房。
从净房出来，墨阙寒带着一身水汽进了内室，华袖正拿着描笔趴在桌上描丹青，明亮的烛光下，雪白的纱裙将女子的婀娜身段暴露无遗。
他走过去抽走她手中的描笔，“白日再作，仔细着眼睛。”他眸色幽暗，静静凝视她。
华袖扶了扶腰，站起来，“罗汉榻上的桌子上给你备了吃的，这皇上可真是，挑着时辰叫你去，也不知有没有给你饭吃。”
墨阙寒瞧着她唠唠叨叨的，话里话外都是担心他的意味，默默攥起拳掌，他忽然贪恋这种名为“家”的感觉，母妃去世后，他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感受到。
一直没得到他的回应，华袖转身看他，“怎么不理我？”
“本王只是在想”，墨阙寒走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以后一定要护住你。”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华袖有些意外，“怎么这么说？宫里确实没事？”
“嗯，莫要担心。”
华袖推了推他，道：“我不担心，快去用膳，一会儿就凉了。”
墨阙寒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意味深长道：“是该用膳了。”
华袖开始不明白，当她被压在柔软的锦被上又被啃咬时，她羞恼的在墨阙寒身上划下几道痕迹。
翌日，天色浅亮，墨阙寒便起身了，动作轻缓地抽出华袖枕在颈项的手臂，他穿戴整齐后，俯身凑近她正吐露甜美呼吸的小嘴，留下一吻，眸中的柔意闪过。
走出房门，他回复一贯的冷清，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唤来梓嬷嬷，问：“王妃昨日晚膳用了什么？”
“回王爷，王妃晚膳用了一小碗鸡丝燕窝，四箸清蒸鱼，三个鹌鹑肉丝蒸卷、还有一小碟笋丝，最后王妃说实在用不下了。”
还是太少了，墨阙寒微微皱了眉道：“她爱吃鱼，早膳再给她做些其他花样的，莫让她用腻，她偏爱清淡就多上几道清蒸。”
“是。”梓嬷嬷哪里见过冷清冷意的王爷这般关心一个女子的吃食，即便是他妻子，也超过了一般大户人家家主对夫人的态度，她忽的对王妃愈加慎重了。
顿了顿，墨阙寒道：“等王妃醒了，告知她，本王午时前回来，带她到卫国公府去，让她备好礼。”
“老奴记着了。”让王妃准备礼，表明王爷的态度，这是在给王妃安心呐。梓嬷嬷心神一松，她看着墨阙寒长大，自然看出来，王爷这次是真心爱重这位王妃。
“娘娘，您在天有灵，也会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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