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似清似楚往事悠悠
王府用来待客的厅堂，厚重的黑纹方木桌上放了两杯茶，从热气袅袅到慢慢散不出一丝暖气，一直都没人去动。
反倒是座下的一人，不时抿一口茶水，却也是不发一言，久久的沉默在厅堂内蔓延。良久之后，华袖轻舒一口气，终于理清楚内心的情绪，正视面前的男子。
“你，到都城来，是为了何事？”华袖定了定神，开口问他，醒过神来，她细想来并不认为傅楷翎到都城来，只是为了娘亲。
傅楷翎温和的笑了笑说：“是有些家父嘱咐的事情要办，不过此次来，大半原因也是为了姑姑。”
“傅公子不妨先将如何辨出王妃与岳母关系的缘由道来。”墨阙寒打断了他的话，一双平静的眸中隐含警惕。
若是有人泄露出卖关于华袖的任何消息，墨阙寒只是这么想着心里就泛起狠意，眼中渐起冰霜。
傅楷翎一顿，接着道：“是…王妃的指画，这种指画是傅家独有的丹青手法，一个多月前在霖城，某有幸见得便留了心，只是那时查不到王妃的讯息，没想到在都城有幸遇见到。”他想称表妹又觉不妥，这恭宣王爷的态度像是对他有所防备。
华袖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说：“估计幸好有那指画，不然你也认不出我，从小到大，许多人都说我的面容长得既不像娘亲又不像父亲，唯有一双眼与娘亲相似。”
“某对姑姑其实也没什么印象，姑姑离家时某不过三岁，不过来都城时父亲给看过画像。”
华袖淡淡颔首，“你还是继续说，与我娘亲有关的原因是什么？”
“祖父病重，虽然并未说什么，但常常望着窗外的梧桐出神，那是姑姑亲手栽种的，所以，父亲让某到都城后打听打听姑姑的消息。”
听了此言，华袖却很想笑，她也确实弯起唇角，不过是讽刺的着意，“可惜，娘亲已经逝世近七年，不能回去尽孝了。”
她言语里的嘲讽意味傅楷翎自然听得出来，他忙说：“并非家中不曾挂念姑姑，这些年来，虽然祖父不说，但祖母和父亲伯伯也曾派人来都城打听姑姑的音讯，几乎年年都来，却一直杳无音讯。”
“你知道，我娘亲当初为何离家？”对于这个问题，她年少时缠着母亲，她从不告诉她，长大后她做过多种猜测，却因没人证实而没个准信。
傅楷翎好像惊讶她竟然连这个也不知情，脱口而出：“就是为了一个萧姓男子啊，当初姑姑非他不嫁，为此离家出走。”
“不可能，家父姓华。”华袖挑眉，满眼疑惑和不信。
可傅楷翎坚持道：“这绝不会有错，某是从父亲和祖父谈话中偷听来的，正是因为如此，家中每每到京城来只去打听萧户人家，不曾想过其他。”
华袖怔怔的，无法消化他的话，半盏茶之后，她才喃喃道：“可是，娘亲为何嫁给了父亲？”
“这，某与家中也很奇怪，在前些日子某认出…您后，向家里人递了消息，昨日刚收到回信，据信上查言，华侯十七年前从未去过江南，不可能与姑姑遇见，所以，家中也甚是惑然。”
今日得知的消息太多，华袖觉着自己一时半会无法消化，她刚露出恹色，一直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墨阙寒启言：“傅公子这两日不妨在王府住下，待本王查明后再行商榷。”他清楚，自己的小妻子心底对亲情还有一份渴念，按之前所言，江南傅家对袖儿，虽未谋面但应该还有感情，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只是他想是这样想着，却并不想承认，在他心底，他只希望华袖身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这好似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使他时常想起。
傅楷翎站起作揖应了，他好容易找到姑姑的女儿，也想停留几日，最重要的是，已经有人在赶往都城了，他要留下接应。
华袖出门时，又返身说：“傅公子不用称我王妃，就称袖儿好了。”
傅楷翎一愣，忙说了句：“袖儿表妹。”
回明枫堂的路上，华袖紧紧握着墨阙寒的小指，后者反手将她玉手纳入大掌。
“我只是觉得，再让他喊我王妃总是别扭。”华袖很小声说话，不知是说给墨阙寒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嗯。”墨阙寒仅说了一个字，华袖却觉着自己被安抚了。
到了正室，墨阙寒忽然挥退所有人，一挥袖子关上房门，微微弯腰将华袖抱起，大步走向内室的金丝楠木拔步床。
“这是做什么？”华袖被轻轻放在了床上，并且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正手指灵活的给她脱衣服。
“让你睡觉，今晨起得太早，你须得补眠。”墨阙寒声音清冷，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华袖坐起来抱着他胳膊道：“可是我现在睡不着。”这一句话说的颇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墨阙寒暗叹，俯身把她压在床上，冷淡的声线带了丝察觉不出的蛊惑和温柔，“知道你在想什么，因而你更需要睡一觉，乖，将事情交给本王，不需要一人烦恼。”
华袖鼻子发酸，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哽咽说：“我只是暂时没弄清楚，而且这事关我娘亲，我更…”
“你娘亲是本王的岳母，你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无需多忧，睡吧。”
华袖望了他许久后，乖乖的闭上眼睛，稍许，均匀的呼吸传来。床边，高大的玄衣男子守了她约莫一炷香，才站起身走出。
傅家的根在江南，势力再强，在贵胄世家遍地的都城，也探听不了太多消息，更何况是十七年前的事情。墨阙寒却不同，一手建立的盘根错节的情报组织足矣让他很快查明事实，并且，十七年前的事并没有人主动掩埋过。这事实的真相，怎么看来，都像是这一种巧合，一次上天的捉弄，可又因为人的变数，而让原定事实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一个多时辰后，重影就将一封写满往事的信件奉给墨阙寒，并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魏家那边，会在五日内将华侯府八姑娘迎娶过府，许给魏家的一个庶子。”
墨阙寒现在的心思都在那封信件上，闻言摆摆手并不在意。
外面候着的重晖在重影出来后，拉着他走远了几步问他：“你怎么做的，能让魏家愿意娶了？没透露过这是王爷的意思吧？”
“我只是托一位云游大师告诉魏家夫人，华侯八姑娘对她嫡子甚为重要，离得远了、近了都有性命之忧，若是能摆在眼皮子底下却不近身更好，顺便让她的嫡子病更重一些。”重影面无表情说完后，尽职尽责的站回书房门外。
重晖很是诧异，这荒谬又合理的点子除了他还有谁能教给重影？哦对了，八九不离十是那位孟大人！
天色渐渐昏暗，唯有天边的夕阳尚有光芒。墨阙寒站在窗边沉思，俊美的脸上，眉峰却是蹙起。手中的玛瑙石不紧不慢的转着，均匀的声音维持很久后，倏地一停。
“重晖。”
门外的重晖推门进来，跪膝在地，“属下在。”
“半月内，到西地去，查一个人。”
“是。”
墨阙寒推门进去时，华袖刚好醒来，正半靠在柔软的锦枕上揉眼睛。华袖睁眼时发觉眼前雾蒙蒙的，忍不住揉了揉，刚动几下手指，一道气力将她的手拉开，眼上覆上了湿巾。
再睁眼，眼前一片清明，华袖瞧着墨阙寒将毛巾随手扔到不远处的水盆里，心情转好，“你说，若是我不嫁你，你会娶别人吗？”
“早晚会。”
华袖脸刚板起来，墨阙寒又继续道：“很多亲事，并非是情之所致。”
“并非是情之所致……”这几个字在她舌尖上绕了几圈，恍惚中，她想起了娘亲，在她记忆里，小小的画曦阁很少迎来父亲，就算来了，也只是没多久就甩手而去，后来干脆就不来了，但娘亲每日依旧温婉微笑，不与她说父亲的事，也从未出过画曦阁的大门去找父亲，就好像…当做父亲不存在一样。
时隔多年，她好像忽然懂了，娘亲当年的所作所为。并非情之所致，所以不表情意，更是形同陌路。
华袖想通了这一事，正想与墨阙寒说，重仰却在外道：“王爷，宫里来了人，请王爷入宫一趟。”
“这么晚了，还让你入宫做什么？”华袖皱起眉，并不想让墨阙寒去。
“无妨，不用等本王用膳了”，墨阙寒将她额前碎发撩开，继续说，“好好用膳，本王会让梓嬷嬷看着你。”
华袖顿时又抑郁了，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对她用膳一事，甚是上心。
(https://www.tyvxw.cc/ty28130/1408986.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