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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精雕细琢


  顾岸揽过她的腰,稍稍用了些力道就将近在咫尺的人拉入了怀中。

  她的腰肢纤细,整个人轻巧地宛如一张纸片。这样的感觉顾岸从很早以前就非常清楚而且铭记在心。

  他自小沉默寡言,心思内敛。即使年少时分就算是承认自己喜欢了一个人,也不愿意刻意博取对方关注。他只会用自己的方式远远看着,就像看一株在阳光和雨露下渐渐长大的花草,想要一直看到它她从容而自然地绽出自己馨香的那一刻。

  自己的目光一直一直都停留在它的身上从未离开,像藏在心底的珍宝,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其中的绚烂光华。这样的感觉让他心满意足,即使这样的喜欢看起来更像是暗恋。

  后来那次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因为他每天都会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或是映照夕阳,或是融入黑夜。现在想来,即使当初自己主动不出现,打个电话就能随随便便解决那帮小流氓。然而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她抱着书包闭着眼睛拼命想要冲出重围的样子,心里一动,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样贸然地出现,很难说没有带着一些私心。

  也许是因为看一个人看了太久,渐渐地就想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想要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更想要近一步看清她脸上带上了怎样的表情。只是最终残余了些许理智,顺手戴了口罩遮住了张脸。

  他还是将对父亲的怨恨转嫁到了无辜的人身上,不仅是照片上的女人,还有这个女孩子。即使后来依旧让人暗中保护着她,自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因为没能够说服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勇气与那桩陈年旧事进行对抗。

  再后来的一次偶遇,是在社团的选拔赛上。

  命运的相遇就像流星一般短暂。直到看到资料上的个人简介,他才忽然反应过来眼前的她是自己曾经百般保护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回忆重现,他可以活得洒脱又自由。

  她曾经活在他不敢轻易触及的梦里,而今笑意盈盈地站在眼前。他曾经小心翼翼地问过母亲对于父亲曾经出轨的那个女人有什么看法。母亲淡淡微笑说,那件事情错不在她。如果过去的事情连母亲都能释怀,自己还有什么深究的必要呢。

  不如就让它尘封在过去的岁月里,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中,能这样的话再好不过了。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难以控制,忍不住颤抖起来。连充满温情的拥抱都带上了秋风冷寂的萧条意味。

  她的呼吸在耳侧悠长而连绵,而腰侧的肋骨突兀地硌着他的掌心。

  她的整个人就像她的性格,都是如此地矛盾。然而对于顾岸来说,她此番前来的意义更倾向于惊喜而不是告别。

  秦兆月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各种小动作,也摸清了他最喜欢安静拥抱的偏好,因此她乖顺地将脑袋伏在他沉稳如山的肩头,微翘的睫毛扇动了两下就缓缓地合上了。敏锐地感觉到他在轻微的颤抖。像是安抚又像是诱哄一般,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的背脊如同山峰一样弧线优美,却总是强迫自己背负太多的东西,总是不明白过刚而易折的道理。

  而她经历了四处地寻找与等待的漫长时光,最终才迎来他忽然出现的欣喜若狂。

  不能否认,她好几次都以为顾岸已经混在人群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候机厅,只留她一个人在外面傻乎乎地站着。

  那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而现在一切都宛如尘埃落定般,他会在看向她的时候偶尔脸红,不露痕迹地展现出一丝害羞。他的碎发飘散在耳际,连同低语声一起,显得异常地微痒酥麻。

  他无言叹息:“裴骄所说的并不是全部事实,他只知道一部分。”

  即使那天说了那么重的话,他还是在替哥们儿说情。

  秦兆月点点头,以目前两人相拥的姿势他肯定看不到,但是却可以感觉得到。无论是对方最细微的动作还是说话时微微震动的声音,都像是借由身体传达过来一般无比清晰。

  她反驳道:“我那天已经说了,不用怪他。要怪只能怪你从来不说。”

  两人默契地松开了这个万分缱绻的拥抱,之后默默对视了许久。

  秦兆月看着他眉头微挑,而后面带难色,于是她飞快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不想说就不要说,我可以不再打听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不用为难。”

  顾岸抬手瞥了眼手表,而后正色道:“时间不多了,我马上就要出发。既然你来了,那么最后几件事情我就当面和你强调一下。”

  褪去表面一层的温柔常态,他依旧是那个为了工作万死不辞的社长大人。出乎意料的是,秦兆月却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更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

  她干脆利落地回答:“行,你说。”

  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只有面具才能被所有人所接受,真实的一面永远都是有瑕疵的,无法尽善尽美的。因此只有靠近后才能感受到他那份真实的温度。

  如果顾岸总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样温柔多情,她反而怀疑他在自己面前戴了太长时间的面具。

  “第一件事,主要是关于社团的。由于我离开得太匆忙,加上目前还没能选出下一任社长,我依旧得负起社长的职责。但是无论是时差问题还是有限的精力,我都没有办法处理好目前的各种事务。因此你已经得到了半票通过在今后担任代理社长。”

  秦兆月默默地看着一块巨石从天而降,顺理成章地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她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已经成了不容置喙的定局。

  “而第二件事,我认为你需要规划好接下来的实习。模特这份工作已经为你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因此没有必要在上面继续花费时间,你还记得夏南吗,我已经替你打过招呼,下个月你直接去她的工作室里实习。”

  秦兆月愕然地看着他以极快的语速在几秒内飞快地说完这番话,在他喘气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这些是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很早之前,断断续续着手打算的。”他偏了下脑袋,有些为难地抬了下手,秦兆月呆愣地看着他慢慢地伸手,像是即将覆上她的脸颊。然而还是颓然地收回,任由它无力地滑落在身侧。

  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肌肤触碰的感觉,只有一缕偏高的热度悄然落在鬓边,而后宛如迸溅的水花,无声无息地散开在微凉的空气里。

  “最后一件事情……”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拿起了放在一边的行李箱,固执地用冷漠而肃杀的背影背对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执行得坚决果断,像是再也不愿见到她的模样。

  “到此为止吧。”他说。

  秦兆月难以置信地上前一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他的身子转过来。然而他宛如一座矗立的山峰,沉重得无法撼动,于是她只能伸出双臂尽量挡住他的道路。尽管他一向铁石心肠,然而在无赖的招数下也显得有些无能为力,最终还是勉强地停下了步伐,为她留了几分情面。

  当两人再次面对面的时候,秦兆月勇敢地迎上了那双沉沉如夜的眸子,试图再一次从那里面看出他掩藏在心底的最为真实的情绪。

  漆黑的瞳仁仿佛敛去了无数宛如浮萍一般浮于水面的情绪,仿佛一切缤纷的色彩又或是一切的欢笑悲伤,都能在里面沉寂下去。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不能和我讲清楚,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当面说个明白……”秦兆月抽了下鼻子,而后掩饰一般理了理散乱的长发。她的眼眶热辣辣的,仿佛只要眨一下眼睛,尽力伪装出来的冷静就会支离破碎。

  顾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莫名地红了眼眶,那样的红色从眼眶渐渐蔓延至鼻尖,最后到脸颊。这样的表情,甚至算得上委屈了。

  而他不会知道,秦兆月的心情已经在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内经历了太多次的大起大落,如今已经无法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坦然神情与他没心没肺地玩闹下去。

  才会让收纳在心底的情绪如此轻易地外放出来。

  她一度以为他已经愿意开诚布公,愿意表达出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试想一个人身上已经被划了无数刀,已经添了无数道伤口,还怎么可能在意最后那一刀会划伤到自己。她很像去了解他最真实的想法,哪怕尖刻而辛辣的词汇从他嘴里说出来,比自己猜到的还要残酷上千倍。

  而他却在一个转身之间,再次恢复了之前那样讳莫如深的态度,甚至认为已经给对方安排好了后路,不打算给留下任何解释。随意解除关系的事情她可以无条件接受,这样的事情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并不会给她造成多大伤害。也许眼前的形貌才是是他不太愿意向外界展示的一面,同时也是他最为真实的一面。不是因为脆弱,而是因为不信任。真想骂他一句无耻下流不负责任啊。

  对她而言,最大的伤害恰恰是他理所应当的逃避态度。

  她垂眸叹息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到此终止’,是指‘女友身份’随时解除的那条对吧。”

  顾岸的态度非常地模棱两可,不知是低头还是点头的样子让她的怒气瞬间爆表。她强压住火气,一字一顿,好不容易将整句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那么,做一件事情总是有原因的吧,我要知道那个原因。”

  顾岸俯视着她。在身高的优势下,连眼神都显得高远而凉薄。

  他说:“难不成你还想继续绑着一个远在天边的男友,在他留学的几年内都不和任何男生接触和相处吗?我马上就要离开那样一个环境了,但是你还在那环境里面,学校的女生又多八卦,流言恶意中伤的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要随便一个男生和你动作亲密一点,追求我的那些女生以及嫉妒你的那些观众,绝对会抱成一团让你下不了台。”

  这些话他说得字字在理,没有人比秦兆月更加清楚流言所具有的威力。

  尽管自己的外貌和家世占了一部分原因,然而追根究底那一切依旧算是拜他所赐。而那时候他最喜欢躲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好戏,从来不会想着要去伸手拉她一把。

  顾岸此人非常冷血,非常无聊,极其变态——这是她知道社长姓名后对他的第一印象。自从将自己收入门下之后,他一向喜欢以导师的身份自居,认为“玉不琢,不成器”,认为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有好处的,只看她能不能熬过去。

  于是他利用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故意亲昵的动作,以及让她不眠不休地背理论和做苦力,作为打磨和历练她的手段。

  那时候她只想着能把这些全部熬过去就可以出头了,同时将所有的心力都用在应付顾岸的百般刁难上。因而没有精力去想那些漫天飞舞的流言,也没有空闲去揣摩顾岸此举背后的深意。

  无知而无畏,她误打误撞地坚持了下来,并没有如顾岸所想的那样半途而废。然而方才却仿佛被突然点醒,想要不去深究那些行为背后的意义。可是即使她能控制住脑子,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心里暴烈翻腾的情绪。

  那些极力克制和隐忍的情绪,此时此刻宛如呼啸的狂风和汹涌的海水倾泻而出,瞬间击溃了本已岌岌可危的防线。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露水重量的新叶,倾斜着椭圆形的卷叶让露水随风而落。

  顾岸看到那双妩媚如蝶翼般的睫毛开始剧烈地颤动着,最终在闭合的刹那,顺着眼尾滑出了一大颗泪滴。

  宛如一道晶莹的纹路,在白皙至透明的脸颊上描下了重重的一笔。

  仿佛被脸颊的湿意惊吓到,她愣怔地伸手抚上,触到一片意料之中的温热后,讪讪地缩回了手。掩在袖中的指节扣得太紧,连指甲都快嵌了进去,然而她却无知无觉。

  这是她第二次在顾岸面前哭得顾不上脸面,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粗鲁地就着牛仔外套狠狠地擦了把脸,质感粗糙的布料反而擦得脸上又红了一片。

  顾岸见状,分外体贴地伸来一只袖子。柔软的纯棉布料,干净的白色,两道袖口整齐地卷起,一截手腕衬着莹白如玉的肤色漂亮得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真是精雕细琢。

  秦兆月闭了眼睛,仅仅是在脑海中描摹出这几个字,就差点让她眼前一黑。她使出了仅剩的力气,反手挥向那截像是闪耀着点点光辉的莹润肌肤。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顾岸蹙起眉头斜睨过去,像是完全无法理解她的举动。再看向伸出的那只胳膊,几道白里透红的手印显而易见地印在上面,非常惨烈的模样。

  “我同意了。”她低头看到掌心通红,一片火辣辣地疼。

  她如释重负地往后倒退了两步,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眉眼,倒映在他眼里的自己想必已经是色彩斑斓而且莫名其妙。

  话音一落她扭头就走,速度快得完全不给他留下任何挽回的机会。

  当顾岸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耳边她特意留下的最后一声呢喃。

  她用他讨厌至极的,慵懒到敷衍的语气,像是惆怅又像是无奈地叹息道:“社长,能被你这样雕琢,我真是……荣幸之至啊……”

  尽管是同一个人,然而与她之间的距离感和熟悉程度却从来不是一样的。他在她的心里,好不容易从社长变成了顾岸,结果,又重新从顾岸变成了社长大人。

  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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