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只字不言
秦兆月有点无语地反问他：“解释？”
而后她凑近顾岸耳边小声说道：“那些不都在合同里写清楚了么？”
围绕在顾岸四周冷冽到极点的气息忽然在这一瞬间缓和了下来，仿佛漫天风沙，都因这一句而尘嚣尽净——当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确实是默认了由她暂代女友身份的空缺。
对于女朋友这个身份，他并没有太多的硬性要求，懂事，不粘人。明明是很简单的要求，但是那些女生总是安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立马翻脸，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他实在没心情去花时间安抚之前那些所谓的女朋友，给她们安了女朋友的头衔，她们就开始理直气壮地打扰他，向他发脾气，甚至无理取闹。他觉得她们有些过分而出言警示，她们却觉得完全是他的错，认为一切都是因为他关心不够，时间太少。
那样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状态。
秦兆月心思通透，她很清楚，如果把自己是顾岸的女朋友这件事宣扬地全校皆知，恐怕第一个翻脸的人会是顾岸自己。因此她很低调，低调到只字不言。
但是她这么懂事，顾岸反而觉得有股气一直被憋在心里，搅地他五脏六腑都难受起来。
他凑近秦兆月，揽住她纤细瘦弱的腰肢，逼迫她看着他。而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些许疑惑，这么清澈的眼瞳，他却怎么都看不透。
沈西西看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耳语和对视，只觉得自己被顾岸排挤成了一个外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抢走阿月却无可奈何，只能在角落里暗搓搓地咬手绢。
沈西西嗷呜一声：“阿月你真的不要我了呜呜，你现在只看得到顾岸这个大尾巴狼了对不对？”
顾岸是绝对的行动派，他伸手把沈西西拎起来丢进沙发：“好好喝咖啡养足精神，之后还要你帮忙呢。”
沈西西自暴自弃：“帮什么忙啊，我和你现在形同水火，势不两立。你的局我搅定了。”
顾岸无可奈何地看了秦兆月一眼：“你来。”秦兆月横了一把眼刀过去：“这事儿太棘手，我应付不来。”
结果沈西西怒了：“所以你俩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什么事情还不跟我说？”
顾岸语调温软：“我们是男女朋友啊，有什么问题吗？”
沈西西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当然有啊，你之前还有那么多个女朋友呢，加上现在的那个漂亮女孩子……”
她开始扒手指。
扒完两只手后她以手掩面，非常忧伤地叹了口气：“社长啊，关于你的八卦从来都没有停过，我怎么放心让我家阿月跟着你。谁知道我家阿月一个月之后会不会成下一个炮灰。”
顾岸看着小小的一只沈西西，感觉自己提前应对了未来丈母娘的拷问，还是那种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干架的丈母娘，真是压力山大。
他干脆缄口不言。
沈西西用堪比激光的眼刀在他身上划拉了无数下，可顾岸愣是一声不吭，那身耐性比大理石雕像还要静上三分。于是她只能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秦兆月：“阿月，我知道这次晋级选手里面就有那天的漂亮女生，你就这样视而不见吗？”
秦兆月摸了摸沈西西的棕色长马尾：“顾岸不在意那件事，我更不在意了。选拔的事是整个评委团的意见，并不仅仅是我和他的意见。”
“你既然是我们社里名气响亮的妆娘，怎么能因为小事情就直接撂下担子不干？”她刮了刮沈西西的鼻子：“以后不准这样了。
然后她看了眼顾岸：”这次就算了，行不行。”
身形娇小的沈西西扯着秦兆月的一只袖子，低着脑袋委委屈屈的，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顾岸靠在窗户边上，从椅子上拿起一件深色西装：“没事，她只是一下子没法接受罢了。”他挺有自知之明地苦笑了下：“之前我确实换了不少女朋友。”
顾岸将窗户关了一扇，拉下百叶窗，而后坐在电脑面前：“阿月你过来下，我给你预先演示一遍这次的具体流程。”
秦兆月应了一声，端着半杯咖啡走到他身边。
顾岸的办公室里挂着一面漂亮的百叶窗，暖风拂面时，仿佛有疏影横斜。
秦兆月的长发别在耳后，弯腰看着电脑屏幕，她身边的顾岸神色严肃，一丝不苟地小声讲解着这次筛选的要点和注意事项。
宛若璧人一双。
沈西西回到了布艺沙发上，有点沮丧地揉了揉脑袋。虽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是顾岸的心思不是她琢磨的透的。她话都说这份上了，也没法继续介入阿月的事情了。自己一个外人干嘛管那么多事情呢。
她自我安慰了一番，然后抱紧了她的化妆包，心里忽然有点悲伤，又莫名有点想笑。她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把脸，然后回到沙发边打开随身带着的化妆包。
等秦兆月和顾岸的讨论告一段落，沈西西已经给自己抹上了浅粉色腮红和糖果色唇彩，搭配着蝴蝶结马尾，看起来十分靓丽。她收起湿纸巾和妆盒，而后扬起毫无瑕疵的小巧脸蛋：“我去T台那边看看。”话还没说完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秦兆月目送着沈西西有点仓皇的背影，皱了皱眉：“我觉得她心情有点差，平时她完全不会在宿舍外面给自己化妆。这几天集训我一直不在宿舍，她也没睡好。”
“缺少适应和反思，西西这个丫头磨炼得太少。”顾岸靠着椅子勾起唇角
“哎哎，你这语气，真是太公事公办了。”秦兆月调侃他。
顾岸摆弄着鼠标，调出一份简历，接着放大了简历上的照片：“你过来看，她就是陈宁，也就是上次我们遇见的那个女生。专业工商管理和cos完全搭不上边，但是已经积累了足有一年的模特经验。”
秦兆月认真地听着他说下去。
顾岸继续说道：“我问过我妈，应该是当初陈宁误解或者一厢情愿了，我对她几乎没印象。”他眸色沉沉，“既然你是我女朋友，以后很多事情我不会瞒着你，甚至会主动对你说。”
而后他停了一瞬，仿佛等待着什么。
秦兆月看了他一眼，适时地接上了他的话：“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她穿着一双小高跟，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显得亭亭玉立，清秀绝伦。
顾岸转过头专注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性感：“我希望啊，你也能主动跟我说一些契约以外的事情。”秦兆月的衣袖间带着非常清淡的香水味，若有若无的。在这样浅浅的香气中，他感到无比的恬静而与安宁。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他的，也完全问不出口。这让他有些焦躁。
秦兆月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最终却只是平静地答道：“陈宁不但长得不错，在模特这方面还非常有经验，决赛里她的胜率应该会很高。”她皱了下眉头，“但是冠军只有一个，这对于其他有才华的新人来说并不公平。”
顾岸愣住了，他松开环着的双手，而后凝视着秦兆月因无波无澜而分外清澈的眼瞳，忽然明白过来。秦兆月的回应恰如他所想，然而却让他非常失望：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私人情感，没有任何猜测，妒忌，不甘。
那他要怎么办呢。倘若对一份感情认真了，却被对方以只谈公事的口吻轻飘飘地婉拒，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些年，他完全不屑于和女孩子玩恋爱游戏，结果现在他的那份压在心底的绮念却反而成了空想。
他之前拒绝别人从来不会手软，说分手的时候同样绝情。原来只是仗着自己不不喜欢她们。
他那花心萝卜的名号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顾岸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秘密选拔的流程你基本了解，马上催下秘书部核对好进场人员的名单，仅凭身份证进场。再通知下后勤部准备好换装间，清点好椅子数量……”
半晌后，他无波无澜地补了句：“好了，你走吧。”
秦兆月用本子记下重点，然后微微弯腰：“好的，那我现在就去通知两位组长。”她的小高跟在光滑的地板上踩出一串轻灵的音符，渐渐地消失在门外。
顾岸捏了下鼻梁，有些颓废地靠在办公椅上，他忽然觉得心里非常地空，就仿佛风刮过空旷原野的清脆呼啸，风过后只余下一片空白的寂寥。
可他的自尊和高傲却依旧执着地支撑着他，不让他倒下。
他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通过初选的coser们会在当天收到最终的入围通知，选拔的当天还会收到一次详细的邀请函，具体到精确的时间和地点。如果在这两次提醒之下都没能按时抵达决赛现场，则视为弃权。
每次都会有没按时到场的选手，今年也不会例外。如果这些选手认识到自己的过失，吸取教训也就罢了。然而cos圈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友爱与和平，有的人总喜欢把错误归结到别人的身上。以这种类型的赛事为例，认为一切都是评委组故意找茬的大有人在。因此，在现场大肆喧闹的肇事者并不少见。
顾岸之前命令后勤和秘书部加强防守也就是这个原因。因此当顾岸在焕然一新的T台边现身的时候，意料之中的肇事者只是被保安拦在门外，毫无章法地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那人一看到负责人来了，立刻收起之前的花拳绣腿，摆出了硬拼硬谁怕谁的架势：“你就是举办这次比赛的总负责人？”
顾岸微笑颔首：“是我。”
那人穿着脏兮兮的连帽衫，痞气十足。
他冲着顾岸恶狠狠地吼道：“我女朋友不就是迟到了五分钟吗？你们凭什么不让她进去？”
顾岸依旧笑的温文尔雅：“因为这是规矩。规定好了的时间，大家等待的只是那个时刻，而不是某个人。”
这时候那个男子的女朋友也跑来了，她画着厚厚的浓妆，穿着露肩的皮草，远远地往这边看过来。那个男子看见她，立刻服帖地跟上去：“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谁料这女孩当场给了他一巴掌：“谁让你特么跑过来给老娘丢人现眼的，还有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女朋友你耳朵聋还是眼睛瞎啊？”
那男子捂着通红的脸颊，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气的，最终他怨毒地往场内看了一眼，灰溜溜地跟在女子三步远的距离处，慢慢地往楼梯那边走过去。
那女子穿着细细的高跟，然而走得非常快，眼看着就快走下楼梯。
谁知这个时候变故发生了。
那个趾高气昂的年轻女孩忽然发出了一声无比尖利刺耳的叫声，声音尖锐地足以划破在场人的耳膜。
顾岸立刻转身看过去，伴随着重物猛然砸地的声音，他只看见那个妆容明艳的女孩以扭曲的姿态趴在光滑而冰凉的地砖上。
那个仿若地痞流氓般的男人瞪着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他脸上带着一个通红的掌印，可他却完全不在乎的样子，站在一边笑得非常神经质。
他恶狠狠地朝地上的女子骂道：“我让你看不起我！我会让你后悔甩我！”
整个楼梯间都回响着他怨愤至极的声音。
现场众人一片沉默。
几个保安立刻上前把男子双手反绑，压在地上，其余的保安开始封锁现场，呼叫救护车。
现场开始混乱起来，眼看着要变成不可控的事态。
顾岸当机立断地走上Ｔ台，而后拿起话筒：“请大家先进准备间，十五分钟后我们会开始最终选拔的第一轮。门外的事情警察会立刻着手调查处理，请大家不要担心。”
他的声音冷静而具有安抚意味，有着淡淡的催眠效力。
而当他说完这番话的时候，门口已经被保安完全挡住，门内的人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整个大厅被防护地十分严密。
堪称固若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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