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惑
你闭上眼摇摇头，“可是留在这里，你解答了又有什么用？”
螭龙开口：“你们搭建这座祭坛，不就是要召唤我，为你们解答困惑吗？”“这石柱上的谜题，你们既然都已经完成，那想必就会有更多的疑问。
就比如，你一定想问，为什么上面所刻，需要你们千辛万苦，却仅仅能拿到众多信物中的一件，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谜题和谜底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而在拿到后，又需要下一个同样的东西，可为什么谜底不是要你们拿到两个，一次完成呢？”
它低低的笑，声音忽然加大，低沉粗犷的声音震响四周：“因为这就是人生。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往往只有完成现在的事，你们才能知道下一件要做的是什么。你所有的计划，预期和判断都只是‘有可能’，而不是‘一定’。”
你低头沉默，它说的倒也没错，但……
“只是，为了增加这种可能，世人往往不择手段。
而只有选择众多方向的其中一分支，才‘有可能’看到下一步的路，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创世神曾问我，不惑和活着，我选择哪个。
我选择了‘道’，从此万事万物于我不再是疑问。
所以，你二人有什么问题，只要归顺我，我可便以为你们解答，无需推辞。”
“你呢？你这个浑身上下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小姑娘。”它从祭坛上离开，巨大龙头靠近了你，你甚至能感受到它的鼻息喷到地面，扬起了地面上的沙土，可它的身体实在是太大，哪怕头部靠近了远处的断壁，龙尾依旧盘踞在祭坛中央。
在神近耀的视线中，你还是摇头。
你停下治疗的手，站起身来向前靠近它：“可是留在这里，即便你解答完又有什么用。我们要的也仅仅是活下去而已。无论是你口中的我，还是他神近耀。我们需要的也只不过是活下去。在生存面前谈这些，都只是无谓的话语。”
“那小子，你这把不属于自己的刀，想知道什么？”螭龙不答，转而向你身后的神近耀发问。
神近耀久久不语，最终也摇了摇头。
“……他的疑问，我大概能懂一点吧。”你说。“谁会完全没有疑问呢？我想没有吧。无论是多么坚定的人，或许也在心里有过疑问，诘问为什么会这样。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没有选择则罢，不选择就只有死，可有的人还是选择了死亡。为什么？因为在他眼里，那件事比他活下去，比苟且偷生更重要。就像你选择你自己的道一样。
许多人只是很倒霉没有选择的机会，但人生在世，谁不想自己有更多的选择呢？很遗憾，疑问和生存比起来，我更务实。因为我更偏向于认为，无论是谈信念还是正义，都要首先活下去。
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暂时放弃这些疑问，转向我的作为。
所以我没有问题要问你，他也一样。即便有想不明白的东西，比起向他人、向世界寻求答案，我更想要通过我自己找到谜底。
就像是我们一道一道找到答案，完成这个祭坛的过程一样。”
你一口气说完，坚定地看着它。
“遇事明辨不疑，多少人无法做到。你让我很满意。”螭龙久久不语，终是说道，
“可是年轻人，你们小看了求知之人的执念。吾等身有边界，思想无界。
朝闻道，夕死可矣。”
随后一句话音落下，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化为数据光芒，一分为二，引入你和神近耀的面板中。
你没去管完成了这么艰难的副本，到底得到了多少积分，只站在原地说道：“我从不鄙视他人对真理的追求，但你所言，确实不适合我。
我很敬佩你的选择。都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从这方面讲，你比我的境界高多了。”你叹了口气。
命运是如此，但选择的方向在我们手里。无论别人说什么，自己经历过什么，最后做出决定的，还是我们自己。
不会为了求生去损害，却能牺牲生命去成就……
神近耀听到你的话，睁大了眼睛。
————
你不知道神近耀他怎么了，自副本中出来，回到寒冰湖，他便好像呆呆的。
“说起来，湖面上那个洞，是你做的副本记号吗？”你想起来湖面上那个明显的大洞，问道。
……不，神近耀其实是在这里捕三文鱼。
但是挖了这么多洞，一条都没捕上来这种情况……所以还是……不要说了吧。
他还是没有说话。
你疑惑，这种问题，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吗？
怎么感觉比副本里还要沉默……“伤的太重了吗？要不要再…”你问他。
他声音还是没有起伏，沙哑低沉：“你的治疗技能，很不一般。”
这句话，是夸奖，还是要你继续啊……
还有，其实那不是你的技能啦。
你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他继续说道：“下次见面，下达命令吧，我会贯彻你的意志，只要不和‘他’的意愿有所违背。”
“他”是谁？
等等，难道神近耀是因为从副本里出来，或因为你给他治疗，感激上你了？
以别人为刀这种事……在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你还真是做不出来……
你掩唇坏笑：“那不如先把你的面罩拿下来，让我看看？”
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手拿起又放下，来回三次还是没有拿下来，只是又开口接了一句：“只要不是太奇怪的任务……”
……不就是想看看他的脸，免得哪天摘下面罩认不出来而已，这哪里奇怪了……
不过……你忽然想到什么，“没关系，上次在湖边，我可是看过了的，也无所谓啦。”
你挥挥手和他告别，转身从寒冰湖离开。这一次却是你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站在原地看着你的背影，湖面风霜掠过冰面，直直吹在了他的身上，却意外的并不寒冷。
他握紧了手中苦无。
他以为只有行世间万苦，斩断一些至“无”，才配拿起这柄苦无，成为更完美的兵器，成为神的利刃。
但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之前从未明白的问题。
所有人不顾一切在此追寻的答案，也许就掌握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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