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凌舒南不是没有想过追求柏宁。可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来到柏宁当时工作的酒吧应聘上班,成为了他的同事和朋友。
她曾经一度觉得,自己比那些主动往上贴的人高明得多。
柏宁会拒绝一个对自己有所企图的女人,却不会拒绝一个坦坦荡荡的、走在自己身边的朋友。
有时在外人面前,她也会以柏宁的女朋友自居,陪他演一出戏,目的只是让那些外人知难而退。
原来,她做了这么久的努力,在柏宁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一块破木牌珍贵。
凌舒南握紧了拳头,再抬眼时,眼底的埋怨和恨意又多了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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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时聆又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前段时间,期末考试成绩出炉。她自我感觉发挥得并不好,但仍然以超过学校划定的重本线六七十分的成绩排在班级前十。
而从班主任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后,时荟英和周应脸上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放下电话后,语气里透着掩不住的喜色。
“还以为你考得多差呢,害得我们白担心了一场。”
“你们班主任说啊,就算你不走艺考这条路,凭借着裸分冲z大也是足够的了。”
“不过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谁不知道z大的播音主持专业就是播音界小清北,不管是专业课还是文化课都半点不能松懈……”
时聆比他们提前知道成绩,丝毫没表现出意外:“我知道了。”
随即,时荟英和周应交换了一番眼色。
“时妹,这个假期作业多不多?”
“还可以,有什么事吗?”
周应察觉出她礼貌有余却亲近不足的态度,不悦地皱了下眉,暂时却没追究。他话锋一转,用命令的语气:“你安叔叔推荐了我们市一个有名的培训机构。既然作业不多,从下周开始,你就利用假期的时间过去培训吧。”
时聆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沉默了一下,就当是默许。
时荟英:“下学期女儿在苏城的集中培训,你帮她找好没有?”
周应:“差点把这个事忘了,那边正常九月一号开学,八月底我们先把你送过去适应适应。”
时聆心头一震,蓦地抬头。整个人忽地被点醒。
这些日子里,她莫名地多了很多快乐,有些现实也已经刻意地被她抛到脑后。
差点忘记了,她以前答应过父母高三的上半学期去隔壁苏城集训的。
眼前凝重的氛围,似乎容不得时聆拒绝。
可瞬间涌起的强烈的不情愿逼得她不能不开口,她咬了咬舌尖,还试图做最后一次抗争:“妈妈,我能不能不去外地?”
从来没从女儿口中听过一句拒绝,两人惊诧地瞪着她,似乎怀疑这话是不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我不想自己去外地……我就留在榕城不行吗,在家里我一样会用功的。”
与他们一样,时聆又何尝不是很少说出拒绝的话。她的尾音逐渐弱下去,眼神也逐渐垂下。
她自己都觉得,想要说动父母是件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可是她真的不想去苏城。
时聆之前听周应说过,苏城的那个播音主持培训机构省内闻名,学校是寄宿制,两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
这意味着,她很难再见到程暖青。
也几乎……没机会见到柏宁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一向权威得不容他人质疑的周应什么都没说。
而时荟英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伸出的食指都在剧烈地颤抖,歇斯底里地哭道:“时妹,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还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吗?!”
“……”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
周应清了清嗓子,时荟英骤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暂时平静了情绪。
“反正,我不管你想不想去,你给我走!你必须走得远远的!”
……
就是这次之后,时荟英和周应的态度仿佛主动揭过了一页,对她的态度也突然和缓了许多,甚至主动劝时聆趁培训没开始前,多跟同学出去玩玩。
时聆再也没有试图反抗过。她想她现在实在是太小了,再想在他们手中获得片刻喘息的自由都是徒劳。
而有时候,她宁愿他们没生过自己。
周时倾回家没几天,在书房里跟周应大吵一架后,摔门出来,连夜收拾行李回京市。时聆送他出门时,他愤愤地指着书房的窗口骂了句:“不可救药!”
哥哥走了之后,时聆才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她好像,又只剩一个人了。
她跟柏宁之间唯一一点的维系,也只剩下微信里她还能看到他的朋友圈。
而他的朋友圈里,也永远不可能,存在着她的位置。
听酒吧里的人聊天时说起,柏宁比她哥哥大好多岁。他们说他孤身一人走南闯北,而也只是在这一年跟她产生了微弱的交集。在她还没遇到过柏宁的漫长的年月里,实在是有太多过去可以发生了。
他是年纪不太大的年长者,不会像与她同龄的男生一样故作成熟。坦率地用着女香的成年男人,抽烟身上却不沾染烟草气。轻描淡写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最大的吸引力名为对他一无所知。
那天跟他告白的是凌舒南,或许,曾经有过无数个凌舒南跟他告白,也会有人默默地爱慕他,却从来没有把爱意诉诸于口。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他的前女友呢?
是不是比凌舒南还要漂亮。他会跟她拥抱牵手接吻,在暮色里分享同一支烟,然后在日出之前悄无声息地关门离开,永远没有告别,也让人永远无法忘怀。
可能,如果是跟这样的人。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单是站在那里,也永远有人心甘情愿地被他辜负。
-
“怪了,怎么一大清早就堵车?”司机抱怨了句,转头对着后排座椅里的时聆说,“大小姐,你们那个班要求几点之前到啊。”
“八点二十。”时聆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陈叔,您别着急。”
“陈叔再不快点,你可就要迟到了。”
老陈等得心急,索性打了右转向,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抄近道绕过前面拥挤的路况。
最后一个路口,汽车左拐,进入了大路上。
陈叔没有发现,转弯时时聆的眼睛像定格在车窗外一般。还在得意地问她:“怎么样,这下是不是就迟到不了了?”
“……”
因为她突然发现,刚才的十字路口直走,刚好就是榕城一中北门外的学府路。
平时出入都有司机来接,不然就是被程暖青带着,时聆从来不记路,最多就是对家到学校这段路有些印象而已。
如果不是老陈临时改变了路线,时聆一直都没发现,她家到培训班之间是经过学校附近的。
“陈叔。”下车前她问,“您最近忙不忙?如果忙就不用每天接送我了,我想……自己骑车。”
老陈没意见。父母起初面色古怪,最后也没想出反驳时聆的理由。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时聆就从车库里推出了自己许久没骑过的单车。
没人知道,她早上八点钟和下午五点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准时经过三南巷巷口。
夏风悠荡着掠过她的耳际,道路两侧的景致都在飞快地后退,哪怕时聆已经提前放慢车速,却也只有一瞬间,能在巷口短暂地停留。
尽管知道那个时间,柏宁应该在休息。
可这一点期待,已经是她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快乐了。
榕城的春季多雨,蛰伏一冬的雨水都在春季下尽了,夏天反倒很少见一场大雨下得酣畅淋漓。
八月底的一天,时聆接到培训班老师的通知。他说早上家里有事,培训改到下午进行。
而这天,老陈刚好在外面出车。
时聆看着窗外酷热得仿佛能将一切烤化的太阳,拿出手机,不太熟练地叫了辆出租车。
热浪在行道树的叶片上积聚翻卷,外面闷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
时聆第一次用app打车,随手叫的一辆哪哪都不合适。一上车司机就告诉她车载空调坏了,开到一半,出租车更是直接罢工,半道抛锚。
司机下车检查了一番,很快回来:“不好意思了小姑娘,今天天热,水箱温度过高,得等温度降下来才能走。”
车里跟车外差不多热。时聆心情有点燥,拉开车门下车:“不用了师傅,我就在这里下吧。”
时聆撑开遮阳伞,想沿路刷辆共享单车。但走了半天都没找到。
空气已经闷热到极致,似乎随时都能低下水来。
她走着走着,渐渐发现烈日下的影子消失不见了,地面被暗色覆盖。
片刻间,头顶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乌云。
这场雨下得毫无预兆,顷刻间,雨滴砸下,在身旁的水泥地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水迹,随后溅起,沾湿裙角。
路上的两三个行人形容狼狈地寻找地方避雨。时聆撑着伞,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隔着雨幕望着马路对面。
……
说巧不巧,她又走到了三南巷附近。
时聆还没忘记到“第三间”的路。
三南巷内有好几片老式小区,看似辨不出你我,却靠着几条小路隔开。
小路交汇的路口生着一棵高大的无花果树,附近的墙上竖着酒吧的路牌。
“第三间”果然大门紧闭,时聆从一侧的楼梯走上二楼平台。与上次她来时不同,柏宁的房门外支起了遮雨棚。
像是提前预知了这场大雨的到来,他把摆在外面的几盆花搬到了遮雨棚下面的花架上。
那扇门已经近在眼前,时聆眼前有一瞬间的晕眩。
她觉得上衣已经紧紧贴在了背上。
最后,深吸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门。
雨声太大,门内许久没有动静。
过了会儿,她微微用力,又敲了三声。
“嘎吱”一声,门自动向里开了,时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其实没有关门。
屋里没有开灯,从门缝看进去昏暗得分不清。时聆屏住呼吸:“柏宁哥,你在吗?”
“我是……”
这个天潮地湿的午后。
她收了伞,小心地提在手里,雨水沿着伞尖一滴滴滑落,渗入她脚边。
暗香飘过鼻尖。她忐忑不安,一颗心像风雨里摇曳的花枝。
分不清是雨声,还是自己的心跳。
门里有空调冷气渗出,拂过她沾湿的额头。紧接着传出柏宁的声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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