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他疯了?!”
“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宫里的孟太妃听了心腹的话,惊得摔了茶盏:“他竟要娶个青楼女子作正妃?!”
也无怪孟太妃这般失态,只因一刻钟前,豫王府上来了人,说王爷有口信带给太妃主子,不过宫里规矩使然,后宫不许随意出入,孟太妃便让自己心腹嬷嬷去走一趟传话,谁知这一趟便给她带来了莫大的震惊。
贺灼居然看上了一名青楼女子,听闻还是个花魁。
这倒没什么,自己这个儿子府上常年没有一个女人,孟太妃也乐意他往房中多抬几名侍妾,好诞下亲生骨血。
但是心腹嬷嬷说,王爷要那女子既不做通房,也不为侍妾。
孟太妃问,他还想将人纳作侧夫人不成?
谁知嬷嬷沉默了一下,说,不,王爷是要娶那个女子作正妃的。
李嬷嬷顶着孟太妃灼灼的目光,硬着头皮道:“一开始老奴也不信,反复问了王爷府上的荆云,荆云道是王爷亲自说的。”
孟太妃让人再上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以示冷静,问:“除了这个,琢之可还有些什么要说的?”
李嬷嬷说:“有的……”
孟太妃定了定神,颔首道:“说。”
李嬷嬷:“王爷说,娘娘这儿有对龙凤呈祥镂空玉雕琉璃盏,有两只白汉内彩釉桂圆大口花瓶、有对同心双子多福翡翠环璧、有把墨玉山河折扇、又有把锦织山河团扇……”
诸如此类,李嬷嬷一口气说了好几十样物什。
孟太妃越听,脸就越黑。
李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主子的神色。
孟太妃:“……”
这给她气的。
往些时候,贺灼最为受宠的儿子,平武帝时不时会赏赐下来一些东西,便是年岁时过节他受赏的东西也是多一份的,因而年幼时贺灼便积攒了不少好物什。那时贺灼还未出宫单独开府,便把这些全都堆在孟太妃宫中库房里,便是后来有了皇子府,贺灼也会挑一些送进宫里叫母妃帮忙管着,美名其曰攒聘礼。
李嬷嬷说的那些各色各样摆物首饰,便是贺灼这些年攒下的,再加上一些如马匹、绸缎、茶筒等常规的聘礼,这样一算下来,嫁过来的女子必然是风光的。
若这孩子是要正儿八经提亲世家女子、便是个寒门、不,只要是个良家女子孟太妃便认了,可而今的情况,贺灼是要娶个奴籍女子!
皇族子弟与风尘女子,这一事传出去,贺灼在京中定会沦为饭后谈资,这叫孟太妃如何答应?
她自个儿倒无所谓,但她那儿子……
孟太妃幽幽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自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她怎舍得他受得了这般委屈啊!
同时她又有些不理解。
孟太妃口中呢喃道:“区区风尘女究竟有何不凡?喜欢的话过门当个姬妾便是了,竟还要三茶六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正儿八经地将人娶作正妃……”
殿中宫人担忧地望着这位太妃主子,生怕她一下被儿子这般胡闹行事气坏了。
“去……”孟太妃对其中一个太监说:“去备车马,我要出宫,去豫王府上问个清楚。”
老太监颤颤道:“不可啊娘娘!宫规森严,您要出宫须得太后应允,有了宫令才可出去啊。再者,您要寻豫王问个明白,大可将人宣入宫里来,豫王孝顺,定没有不来的理。”
结果……
孝顺的豫王殿下还真没来。
回话的人说:“王府里下人说,王爷自舞阳长公主喜宴上回来便去了别院,至今未归呢。”
孟太妃:“……”
孟太妃双唇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惊的:“在别院……这时候去别院做什么!他人不知,我这当母亲的还不知吗?别院除了养着一帮闲人旁的什么都没!定是去见那个女子了!”
殿内无人敢答话。
孟太妃弄不清楚自己儿子到底要弄什么名堂,又有宫人来说:“王府上的解少爷递了信给太妃主子。”
“……解?”孟太妃正了神色,“可是奉贤?”
解淑,字奉贤。
宫人道:“正是呢。”
孟太妃忙不迭起身,底下人精明,立马将信递给她。
孟太妃细细看完,只一皱眉,烧了那封信,对底下吩咐道:“来人呐,再去给王府捎个口信,让王爷寻些空闲日子进宫来。”
底下人照着去了。
“还有……”孟太妃忽而叹了一口气,满殿的宫婢太监看着她。
孟太妃有些心累地说:“去清点库房,把方才李嬷嬷说的那些物什都收拾起来吧。”
宫人们不明所以,但依言做了。
那日不久后,京中多有风声,道豫王被花魁迷了心窍。
一日,张扬的车队停了风杏楼前满巷,媒人打扮的老妇对楼前一脸惊愕的老鸨笑说:“咱们豫王爷啊喜欢奚姑娘是喜欢得紧了,特意备了十足金银与聘礼,来赎人迎亲呢!”
老鸨:“???”
人都不是在你们王爷手上了吗???
媒人笑眯眯说:“管事的你瞧,那咱们姑娘的身契……”
老鸨:“……”
风杏楼前是多么热闹,另一处地方却是不尽然。
定承大长公主府。
内院主厅中,阮宿面沉如水,上首坐着母亲定承大长公主。
“豫王可是知道了什么?”大长公主问。
阮宿撇过头,恼道:“儿子给寻音送的密信被他截了胡,如今见不着寻音,儿子也无从考究。”
定承大长公主沉吟半晌:“我虽在京中,但这些年与那孩子接触不多,对豫王的印象倒还停留在他孩提时期……不过便是那会儿,也可窥见他的心思确实是与旁人不同的。”
先帝还在世时,因阮宿养在而今太皇太后身侧,定承大长公主也时常入宫。
阮宿与贺灼年纪相仿,太皇太后便让阮宿作贺灼伴读,上下学是一同走的,直到后宫才分开,大长公主又是算准时间入宫的,是以她几乎每回入宫都能在宫门处瞧见两个孩子。
回想中豫王那孩子,旁人只会跟着先生认字诵文章时,他都能自作一篇讲注与先生学究辩论了。
听母亲这般一说,阮宿也想起往日之事,不由得颔首。
“……诚然,豫王心思剔透厚重,是许多人心底再不服气也是要认可的。”
大长公主蹙眉道:“只是而今却是怪。”
她道:“他既将你的信截胡,定然知晓了信中消息。既已知晓寻音身份,为何还要闹那么一出?”
“我们素日假意与左家走得近,自是清楚豫王并非左党。他将寻音充作枕边人,这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吗?豫党虽小,但能让贺灼这般人物收作心腹的定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我先前不信豫王对那位置真毫无心思,毕竟当初……”
定承大长公主轻声叹道:“当初他是差点儿就被封太子的。一步之遥,换做我我也不甘心。”
阮宿一怔。
他看向母亲,指尖泛白:“……您说什么?”
定承大长公主端起茶盏,望着清透的茶水,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半晌,她才晃悠悠道:“很少人知道的事了……当年大儒们都老了,要么还乡、要么驾鹤西去,先帝旧部而今也剩的不多了,渐渐也没什么人再知道了。”
“好比说当年的贺灼尚在襁褓中,光是名就拟了不下百个,先帝请教了不少人,选来选去,直到五岁时才定下来而今的名。”
天家恩重,尤其是帝王的孩子龙威浩荡,通常会害怕皇子皇女承不住龙子福泽,一般两三岁时才赐名,像贺灼那般一出世就开始苦恼的、苦恼到五岁的也确实不多见。
阮宿不禁问:“那当年的大皇子……”
“周岁时便赐了名,”定承大长公主淡声道:“许是就太早了,承不住福泽,几年后便夭折了。”
“不说这个了,”她不愿再提这些陈年往事,又道:“若我是豫王,在南边那么多年,山高水远,京中的手再如何长也伸不到他那里去。韬光养晦多年,在京中布下诸多棋局,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回京得以翻身吗?若我是他……皇、左二党相争,看个热闹坐收渔翁之利就是了,何必插上一脚?又是这般闹得满京人人皆知……”
定承大长公主皱了皱眉,继续说:“我儿,你可还记得明安一事?”
阮宿眸光一动。
“寻音发现那外室之事,我们这才想方设法叫明安知晓,好让明安早日看清王家面目,与左党脱了干系,后来有王重探外室一事,我们又赶忙要散出言论,却发现早有另一拨人在做这事儿。”定承大长公主轻轻道:“只是当时还有谁能较我们之前得到消息呢……”
“豫王。”她肯定地说:“那日有这般能力的、又在场的只有豫王。”
阮宿心中有个念头跳了出来:“母亲的意思是……”
“豫王,是皇党?!”
豫王贺灼赎花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御史台往内阁递了不少折子,弹劾豫王荒唐、无度、不肖,难为先帝教导。
然而在朝堂之上,任一群人如何说,如何口干舌燥,言语都捋不直了,那位一品亲王静静立在百官最前面,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不屑地轻笑一声。
百官:“……”
阮宿作为大将军,立在武官之首,听闻这一声笑不禁自我怀疑。
这人真是个皇党吗?
许是见百官被气得不行,章顺帝忍着笑,清了清嗓子,努力严肃道:“皇兄!”
贺灼这才敛了笑。
百官见这位油盐不进,转而又去对那位传闻中的花魁吐飞沫子,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说是只会勾人的狐媚,听得阮宿心中暴怒不已。
狗屁!我弟弟可是才德兼备的、一群有眼无珠的东西!
但而今他只能憋着,还没到时候与左党撕破脸皮。
“众卿家。”
珠帘后,陈太后淡淡出声。
今日太后难得地上了朝。
皇帝已不算年幼,十九二十岁的年纪,太后要垂帘听政是不合规矩的,但奈何这位太后背后有个陈国公,权倾朝野,没人奈何得了她,是以她时不时会在朝上露个面。
这也是章顺帝为何定要铲除左党的原因。
左党不灭,这朝堂终究不姓贺。
陈太后告诉众人,选秀提前到中秋之前。家中有适龄千金的人家可要提前准备了。
百官直呼太后千岁。
声浪之中,贺灼抬了抬眼皮子,不察与阮宿对上视线。
想着别院里头那位小少爷,贺灼破天荒友善地对着阮大将军勾了勾唇。
阮宿:“……”
阮宿都要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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