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四 千年真心

　　言风在侧，我知道他难以对纪冰彻底狠心，若是我伤了她哪里，纵然他心里不怪我，却还是少不了难过。不过，我处处抵挡留情，却换不来纪冰丝毫犹豫，她招招都是冲杀，逼得我们只能不断后退，实在狼狈不堪。

　　“冰，你为何不能释然一些，非要逼得我们身死才肯住手吗？”言风将我紧紧搂在身后，单手握着鳞扇不攻只挡，边退边说：“我一生未曾求你，这一回只求你放我们去吧，也算是给我们千年的感情留下最后一点美好，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咱们千年的情分，哪能是说断就断的。”纪冰嘴上不停，手里的攻势也丝毫不见迟缓，冷笑道：“你若身死，我怕是要悲伤欲绝呢，怎么会舍地将你必死呢。只要你有心回转咱们的关系，我可是喜闻乐见啊。可是你背叛我在先，我也不能就这样轻便的饶了你，还是要考验你真情的。这样吧，本该是要你杀了她，我才会考虑是否要原谅你的背叛，不过，既然你也念叨着咱们千年相守的情，我也放宽些条件吧。萧默，只要你闪开，让我杀了她，那咱们还是像原先那样亲好，我还会如以前那般待你的，可好？”

　　话音未落，纪冰柳腰如蛇，突然朝左侧一摆，丝绦跳脱便奔着我刺来，瞬息，便在我大臂上割出一条血口子。

　　“你！”言风眼见自己手上不敌她，便鳞扇一挥放出刹冷寒气，在面前形成一道冰墙，趁机后退了好一大截，才顿住脚步。他低头看了看我的伤势，见我只是皮肉小伤，这才皱了皱眉，对冰墙那边的纪冰道：“你这是何苦？再这样冥顽不灵，只会将我对你最后那点怜惜也统统毁了。你该不是硬要和我成了仇敌才满足、才甘心吧！”

　　“舍不得，舍不得，千年相依相伴的人，哪里能舍得变成仇敌呢？稍微有点仁义道德的人都该明白，不管是开启灵智的恩情，还是相守相伴的情意，都不该刀兵相见吧。”丝绦可坚可柔，很快就在冰墙上钻出一个大洞。纪冰破洞而出，手上还是凌厉非常，语气却伤怀懊恼，道：“哎，莫说是人或者灵兽，便是蝼蚁也该感念这些恩与情，可惜我偏偏遇上你这心狠的冤家，真是造化无情啊。我才数年不见，你就另有新欢，现如今为了新欢还要杀我。你到说说，这冰灵盾是谁教你的？你的鳞片是被谁宝物似的收藏着，帮你做了扇子？我真是，我真是……”

　　“你若真的念情，就不该这样欺骗利用。若是真爱，自当是看着对方幸福，自己才会开心，而不是一味圈禁霸占。”我见言风面上迟疑，急忙道：“沐霖说，你从前只拿他当作百尾冰鲤中的一个，只是偶然看他有趣才帮着开了灵智，并非真的有情。这千年也是只拿他当个陪伴，从未拿真心对待。”

　　“哦？”纪冰眼角一挑，道：“这些你都知道？”

　　言风怕她恼怒发难，便拉我到身后，悄声道：“你别说话，激怒她，咱们的处境就更不好了。”

　　“萧默，你别让她藏着掖着。我知道这些话其实也是你心里一根刺，若不说明了，纵然我杀了她留下你，也不会真的过回从前的生活。我从前不爱和你说，也是觉得咱们不必谈及这些伤情尴尬之事，可是今日看来，不说也是不行了。”纪冰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掩不住的嫉恨厌恶，指着我道：“你爱她是为何？你爱她的原因就光彩明丽吗？为何你们之间从相互利用和仇恨引出来的情爱就是真的，我爱上鱼池里的鱼儿就是占有和利用？你说我想留他在身边就是不顾爱人的感受，那你宁愿签下魂帛为奴为婢，只为了将他带走，这就是真爱吗？”

　　她冷哼一声，侧面对言风道：“萧默，千年的感情眼睁睁就要流逝，我笑眯眯地送了你走，这就是真爱了？若是放了你跟着不明不白的东西走了，这就是真的爱你吗？我付出真心数千年，纵然挽留你的手段不光彩，可这些难道就能淹没我的真情吗？你回想一下，在这个女人还没出现的时候，咱们在一起的时光多快乐！我们牵手踩遍了墨阳山每一寸沙土，我们相互喂食过每一株彼岸花的瓣儿，我们游弋在清澈的冥飏湖里，你笑的害羞而灿烂，这些都不是爱情吗？萧默，你好狠的心啊！”

　　言风低头不语，我也哑口无言，实在不知该回答什么，心里也开始猜疑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

　　纪冰见言语生效，我俩都低头沉默，便更加可怜楚楚跪坐地上，道：“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因为这几千年我都是和你在一处的，没了你，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过下去，所以才会下手狠辣。可是，可是这都是因为我爱你啊，萧默！我爱你！”

　　两行清灵的泪水划过言风面颊，他一言不发，抽泣哽咽不止。握在一起的手也被他带的抖动起来，我只觉得心如刀绞，暗道：纪冰能说出这些，看来她对言风也并非丝毫真心都无，再看言风哭得悲切，只怕也是情意未消。他俩都是有情人，还有那千年相伴的情分在。我们相识日短，总是好忘却一些的……罢了，罢了，只盼言风早日忘了我吧，我也好好寻个安静处过活去吧。

　　轻轻松开紧握一处的手，言风也只是略一迟疑，并没反握过来。我心中酸楚，却硬撑出一个微笑，仰头看着他伤怀的面孔许久，终究狠下心，道：“婧婧一个人，我放心不下的。这里先走一步，你照顾好自己吧。”

　　“姐姐，你离开只会害了鲤鱼，可别被她骗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有些飘零，“纪冰，我只问你，你需要灵血却不自己去寻，而是欺骗鲤鱼去拿这是为何？你明知道杀戮灵血将会背负千万倍罪孽，却不告诉鲤鱼，只让他去寻了给你，这是为何？你本就罪孽深重，却还是惧怕杀戮灵血的罪责，因为你知道，杀戮灵血者就算分魂也逃不开天谴，对吗？哈哈哈，你这真心可太真了！真的让我仰望啊！”

　　我们三人同时顺着声音来向看去，只见几近透明的沐霖飘在空中，笑得前仰后合。她对我摆摆手，道：“我刚出去墨阳山，就看见一个人带着和你差不多的气息，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想进来寻你，便顺手带了进来。再过片刻，怕就到这里了呢。姐姐，我这会真的走了，下辈子见啦。”

　　不待我说话，沐霖就飘着走了。言风低头沉默一阵，道：“我还以为……以为你……哈哈，是我傻啊，被你三言两语就骗了，我在你面前，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个没脑子却精于修为的蠢东西啊。帮忙打打杀杀还不错，可总是脑子差了些，对吗？”

　　“你，你都听到了？我该想到那次我和她说话的时候，藏在附近的人是你。不过，总以为你功力低微，骗不过我，却没想你真的善于精修啊。”纪冰冷笑一声，道：“好吧，既然知道了，这戏也演不下去了。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你们俩，一个都别想逃！”

　　疾风卷扬沙尘，纪冰整个身子一暗，消失在了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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