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五 我们有约在先

　　她一遍一遍的逼问，我只能低着头，没半点力气回答。我的沉默，成了刺激冰发疯的灵药，她继续用丝绦在我身上穿刺着。第四个血洞打开的时候，她并没有抽回丝绦，而是就这样停顿着，气愤地呼呼喘着粗气。

　　呵呵，我是绸缎吗？有美娘子一针一针地将锦缎戳破了刺绣，却在扎了几针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心事而出了神，只留下绣针扎在锦缎上，大约就是我现在的模样吧。可是，锦缎会有知觉吗？不知道了，下辈子做了蚕丝，才会知道繁花簇锦出现在锦缎上的时候，被扎的千疮百孔的缎子痛不痛吧。现在，我只知道，血流的多了，好冷啊。

　　“是你？湖底住的习惯吗？”冰猛地抽回丝绦，冷笑着问道：“若是想报仇，你先等等，我料理了这里就来收拾你。小妹妹，你别着急，你们呀，一个一个都得死。”

　　“你让她流血了。”

　　沐霖的声音冷冷的出现，就像她一贯说话那样不带什么语气，平静阴森。不过，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激动。使劲扭过头去看着那个小小的头颅带着湿淋淋的长发，不光是没觉得可怖，反而觉得很亲近。只可惜，我此刻连打个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地上，勉强支撑起身体，看着她笑了笑。

　　“还笑什么，你都快死了。那么多血流出来，只怕撑不过半个时辰。”她眼神很冷，却平静非常，“其实，你死了也挺好，就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可以天天和我做伴儿了。不过，我更想脱离湖底，所以你可不能流光了血啊。流出来的血，干涸了，就没有灵气了。”

　　我想调笑几句，却只能咳出一口血。沐霖对我翻了个白眼，将没有皮肉遮拦的眼珠子在颅骨里转的滴溜溜晃。霖霖不再看我，转而对冰道：“让我们走吧，你也积点阴德。阴界走了一遭，也该知道那里的恐怖。因果都是报应，你现在做的都会回报在自己身上。多作孽，只会害了自己。”

　　“哈！我还怕这些吗？”冰冷哼一声，道：“就算不添上她这一条性命，单是你们几个，也够我万劫不复啦。说来也奇怪啊，你们那么多姑娘，怎么就留了你一个？到底是你的福缘，还是孽障呢。不过，只留了你一个，也说明我福泽深厚吧，要不然你们全都留一点残魂变成鬼怪，我还不好封印呢。话说回来，你那么难对付，我又怎么会放了她，让你离开湖底呢？就算为了禁锢你，也不能放她啊，对不对？”

　　沐霖的眼中终于有了波澜，她气恼地瞪着冰看了好久，道：“那些痛，永生不会忘。我的血和泪，迟早要你偿还！你最好赶紧放了她，让我们离开，要不然……”

　　“怎么样？你要杀我吗？我好怕啊，吓死人家了呢！”冰终于恢复了娇态，她咬唇做可怜状，道：“哎呀，几百年前的手下残魂，今日要来报仇了，我可怎么办呢？干脆让她魂飞魄散，或者继续封印在冰冷的冥飏湖底下，让她再受几百年的煎熬？烦死了，烦死了，怎么会这么麻烦啊。唉……最烦恼做什么决定了，总是想得头晕也没注意，还害的我夜夜不能安寝，皱纹都添了几条。”

　　沐霖仰天长啸，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喊，刺得我耳朵深处锐痛不已，不知道是该捂着伤处，还是先捂着耳朵。

　　只见她森森白骨乍放出团团黑气，将自己整个变大了数倍，成了漂浮空中的硕大鬼头。两排雪白的牙齿没有皮肉限制，所以分的很开，张嘴就朝着冰撕咬过去。冰将丝绦两段往前一甩，飞身向后退去。眼见丝绦就要刺入沐霖口中，却见沐霖使劲一咬，就听金玉之声炸响，那丝绦竟然被沐霖咬断了。伤我无数次的丝绦没了灵力灌注，恢复了柔软温驯的模样，飘悠悠落在地上。

　　沐霖哈哈大笑，道：“你还以为我是原来的无知少女，任由你抽干了脑浆伴着初血服了，连残魂都被你吞噬吗？纪冰，拜你所赐，我在湖底修炼了几百年，已经不是无助的可怜小姑娘了。今日，就让你好好看看我的本事吧！”

　　说话间，沐霖满头长发暴长，张牙舞爪根根站立，活像一只大蜘蛛。她甩了甩头颅，就有七八缕小臂粗的发丝如灵蛇一般游走出去，直奔着冰面庞。

　　冰顿住了后退的身形，从腰间抽出那只紫玉簪，道：“雕虫小技，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她并未催动什么法诀，我却眼睁睁看着紫玉簪上爆出一道紫色锐利灵气，闪烁耀眼，如同宝剑锋芒一般。紫气过处，沐霖的发丝应形而断，飘落的到处都是。冰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的头发也该洗洗了，这么脏乱，实在有碍观瞻。姐姐我好心思，帮你修剪一下吧。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决定了，暂时不让你魂飞魄散，你还是留在湖底修行去吧。数年未见，你的功力就修炼到这许多，再有数百年，又该是多么有趣的光景呢！真是有趣的紧，我可想留着你试试。”

　　“发丝断了，还可以生长，切看你能撑到几时。”沐霖并不退缩，还是步步往冰面前紧逼，道：“咱俩，今日必有一人魂飞魄散，你要么就狠辣一些，要么就后悔去吧。不过，你可要防着你的情郎听见我们打斗啊，万一被他知道你的身份，那可就有趣了。”

　　“要你管！”冰白眼一翻，手中紫玉簪挥舞灵动，道：“几百年都藏住了，还怕这一时瞒不住吗？你管好自己的生死，再来管我这些吧。”

　　我看了看门口，确实已经有一层淡淡结界光气出现，看来这冰和言风之间，还有惊天秘密啊。

　　几个回合下来，冰一边和沐霖打斗，一边分神守护结界，并不占什么优势。只可惜我连动弹一下也不行，否则若是此刻参战，大有战胜她的机会。不过，照此看来，沐霖也是有机会偷袭成功的。

　　沐霖因着心头一口怨气，越战越勇，眼看着已经将冰逼到了结界附近，她边战边道：“你坚持不了多久了，还是放弃吧。我和她有约定，待我们履约之后，我在来寻你！”

　　“痴心妄想！”冰大喝一声，往前冲去，却被沐霖的发丝偷袭了空处，在肩头割出一条口子。

　　我正要欢喜，却听破空之声传来。

　　叮！

　　一柄鳞扇割断了大片发丝，敲击在沐霖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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