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七十二 你爱他吗?

　　进来裴若嫣的住处，招玉琳正坐在床边剥了个橘子，仔细地清除了细碎的网膜，轻轻掰断了，喂进裴若嫣血色黯淡的唇瓣中。见着我进来，招玉琳惊喜一笑，道：“白姑娘来了啊，有几日没见了。这一回多亏了你，才能救下若嫣的性命，前天也是有你谋划，才能找出背后毒害若嫣的真凶，你可是大功臣呢。”

　　“哦，你不怕了吗？我还记得那天你可是吓得脸都白了，回去的时候还是小厮抬着呢。”我也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只橘子，调侃他道：“你以后可是要当家的，这样血腥惨烈的事情一定不会少。招公子，你可千万要练练胆子啊。”

　　“白姑娘这是说什么话，我招家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凭着良心做买卖，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招玉琳又板起书生脸，义正言辞对我道：“蓉蓉的事情纯粹是个意外，首先是她心中有了误会，其次就要怪她自己想不开。这样偏激之人到底是少数，我就算当家做主，也不会遇上这样无知之人的。蓉蓉害人害己，死不足惜，遇上她这样的奴才，也真是我们倒霉了。”

　　我心头一冷，苦笑着问道：“蓉蓉喜欢您，确实是她自己心思狭窄，后来做出害人之事也是她自己胡来。可是她好歹也是侍候了你夫人这些年的陪嫁丫头，而且对你也是一片深情，再不济她人都已经死了。老话说得好，死者为大，你还这样说她，恐怕不太好吧。”

　　“这样说说怎么了？若是她还活着，看我不拿家法收拾她。”裴若嫣双眉紧促的撑着床边，倾斜着身子对我道：“觊觎家主，已经是大罪，她竟还敢心生妒意！就算是真的纳了入房，她也永远是我的丫头，怎能新词酒生出嫉妒呢。更何况这蹄子还毒害主母，真真是该死！枉我对她那么好，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下人里面顶尖的好？你去看看，这一个府上的下人，谁有她穿戴的华美却不知我竟是养虎为患，白养了这样一个害人的东西！”

　　“若嫣，怎的又动气了，你身子还未好，可别这样生气。”招玉琳急忙扶住裴若嫣，轻轻扶她躺下，转头责怪我道：“白姑娘，你也是医者，最知道若嫣的身子，怎么能还说这些话来惹她呢。她素来性子软弱，养出这样的奴才已经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你就别惹她了。”

　　我还未及说话，那边裴若嫣就嘤嘤地哭起来，一个劲往招玉琳怀里钻，紧紧搂着招玉琳的腰腹，泪珠儿一颗一颗往下落。那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招玉琳果然不负众望的搂紧了她的娇娘子，一个劲哄劝着，言语温柔至极。

　　我看了一阵这柔情蜜意的戏码，实在有些受不了，又牵挂着心中那一丝丝对于性命的不忍，便打断他们道：“招公子，我这一回来，是最后一次看看少夫人身体恢复的情况，还要问一些私密之事，请您回避一下吧。半个时辰之后，我那边的花儿会把少夫人今天的药送来，那时候您再一并进来就好。”

　　招玉琳点点头，就要转身出去，却被裴若嫣一把扯住了袖子，双眼含泪，眉尖若蹙，轻咬着下唇，看了招玉琳好一阵，先咳嗽两声，再掐着嗓子道：“不要走，陪着人家吧，琳。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只要离开你，就会觉得害怕。我，没有哪里是你不知道的，你留下也无妨。琳，别离开，一步也别走。”

　　招玉琳有些不舍的抓着她的手，乞求的看着我，道：“白姑娘，嫣儿离不开我啊。”

　　我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暗暗叹了口无奈的气，道：“不光是把脉，还要看看残余的白芨是否顺利排出了，你确定要留下招公子在这里看么？”

　　裴若嫣面颊突然一红，像是想起了被灌在下面的那一篮子白芨。那时候她虽然昏迷着，但是白芨入体，总要排个三五天，她不可能想不出当时的尴尬。可怜兮兮的若嫣依依不舍地牵着招玉琳的手，道：“琳，那你就在外面等等吧，别走远了。人家想你的时候，便会喊你，你可要赶紧进来啊。”

　　招玉琳疑惑的挠挠头，道：“不就是看诊吗，我为何要去外面。嫣儿，你身子弱，我还是守在跟前才安心啊。”

　　这话一出，裴若嫣更是尴尬面赤，连忙推着招玉琳的手，道：“出去吧，出去吧，去看看我的银耳羹，仔细再被歹人下了药。”

　　招玉琳终于走了，裴若嫣急忙翻下床来，完全不像刚才病恹恹的模样，一边脱裤子，一边道：“白姑娘，你赶紧帮我看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同房啊。我觉得自己身子恢复的不错，这一回月事也来的很顺畅，是不是已经可以同房了？白姑娘你可真是妙手啊，我这次的月事比有孕之前还要顺畅呢，精神也好多了。”

　　第一次见到女人在面前热情的宽衣解带，我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裴若嫣道：“你，你赶紧穿上，我，我先把脉，还不看白芨的事情呢。”

　　“你还是看看吧，我最近总觉得下腹涨热，时常有体液滑出，可却只是清清白白的，并未见白芨。不知道是否已经排净，白姑娘你快帮我看看吧。”裴若嫣心有不甘，还来拉我的手，道：“这清液闻起来也丝毫没哟草药味道，也不像是有白芨了。”

　　我急忙甩开手，忍着恶心，往门口走了几步，道：“你，你是不是很想和招玉琳在一起？你爱他胜过爱自己？”

　　“啊？你问这个做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一边折腾着衣物，一边道：“我当然要和我的玉琳在一起，不光是我们，我还要生一大堆儿子给他，继承这一份家业，成为招家的主人。我的儿子，必当聪慧睿智，一定能把招家的产业发扬光大。我回床上躺好了，白姑娘，你来把脉吧。”

　　“我不是问这些，我问的是，你爱不爱他，为何爱他？”回过身，指尖落在她伸出的手腕上，我一边把脉，一边盯着裴若嫣的眼睛问道：“是你自己爱不爱，不是因为嫁给他，所以必须爱。”

　　“这问题哪有什么区别？除了爹爹、兄长还有他，我就见过家里的小厮了，若是不爱玉琳，我也不知道要去爱谁。”她奇怪的看着我，道：“再说了，爱与不爱的有什么关系呢？我只知道，我要给他生许多孩子，最好全是男孩，然后孩子们都成为有本事的人，这样就好了。哦，对，还要防着别的女人见着他，喜欢他。幸亏蓉蓉对我下了毒手，要不然按照玉琳的软脾气，保不齐就会娶了她。哎，之前我年轻见识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想想真是可怕，若是别的女人先生下孩子，那我可怎么办呢？白姑娘，我到底多久能同房，多久能再次有孕啊？”

　　阴郁之气犹存，却不似前番萎靡，脉搏带着自己特有的微弱力道，一下一下冲击着指尖，看来裴若嫣果然大好了。我收了手，道：“同房，今日就可以，有孕可能还要半年。白芨也已经差不多排完了，剩下的不足为虑。”

　　她欢欣的笑起来，对我道：“今日就可以吗，哎呀，真是太好了。”裴若嫣身子一长，对外面喊道：“玉琳，玉琳，你进来呀。”

　　我听着招玉琳应了一声，脚步越来越近，急忙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爱他胜过自己，就算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是，是，是，我要和我的玉琳在一起。”她敷衍的回答道：“白姑娘，你赶紧开养身催孕的方子吧，总是问这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呢？”

　　默默叹一口气，我转身走出了卧房，恰好和赶紧来的招玉琳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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