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终

　　“都是命啊，命中注定你我有此劫数，真是天意弄人！”师父戚戚之色更胜，道：“也罢，劝不住你，便尽力包住你。珞珈，你把这洞中的典籍全都收起来，装入放明晶的荷包吧。潭儿，你过来我身边坐，好不好？”

　　我不忍看她哀求悲戚之容，便赶忙紧紧挨着师父坐好。

　　“潭儿，师父有些累了，可否靠在你肩头？”

　　我强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那娇美的秀颜就这样落在我腮边，道：“有个秘密，除了我和雨彤，别人谁也不知道的。潭儿，我告诉你，好不好？”

　　“恩，师父你说吧，我好好听着呢。”

　　“你可知道，我和雨彤，也是有过娘亲的。她并非蛇类，而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子。那一年，我和雨彤刚刚能化为人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且，整日在山中修炼，也很好奇山下的世界是如何的。所以，我们便变作一个小姑娘模样，往山下集镇走去。都快要走出大山了，不料却被一个满脸胡子的男子抓住，说要将我们卖去哪里。普通的人类，我和雨彤怎会放在眼里，只等他带我们到人少的地方，便杀了这男的，继续游乐去。后来，我们便被带到一个小屋子里，关了起来。可惜附近一直又其他人徘徊，总不能得手，直等到了第三天，那男子终于单独来了。我和雨彤哪里放过这机会，便准备取了他性命。正当我们的指尖剑气要戳破那人的喉咙时，他，就这样倒下了。一个荆钗布衣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棍，满脸惊恐的站着。”

　　师父徐徐说着，我也只能凝神听。这个故事很普通，却很温馨，其实听到此处，后面的事情，我已大约猜到了，可我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动，因为，我已经动不了了！师父的掌心正抵在我背后，有温凉的气流缓缓输入体内，运行一周后，凝在丹田处。我心内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也不能动弹，只能默默听着师父的讲述。

　　“后来，我们便被她带去了一间破旧的茅屋住下。她是那样温柔善良，悉心的照顾着我和雨彤，让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娘亲这个词的含义。有一回，她带着我们在集市上逛，便看中了那支紫玉簪。她，一个因为不能生养而被休了的下堂妻，有什么能力买这样的首饰呢，即便那首饰其实只是很普通的货色。虽然娘亲极力不看那簪子，可她眼中的喜爱之色又怎能遮掩的住。是夜，我们便去将那簪子偷了来。本以为娘亲看到这簪子会开心，可谁知，我们竟然挨了生平第一次打，而且打我们的还是个普通人类。那时，只要我们稍稍反抗，她又能奈我们何，可我们就那样生生的挨了她一顿打，连护体的真气都没有调用。第二天一早，娘亲就出门退还簪子去了。就这样，我和雨彤等了一整天，从清晨莺啼时分，等候到傍晚鸟雀归巢，娘亲还是没有回来。深夜，没有一丝月光的黑，我和雨彤在首饰店门口的巷子里找到了满身伤痕的娘亲，已经冰冷僵硬的娘亲。潭儿，你猜后来的事情是如何的？我们第一次杀人呢，整整杀了一间店铺的所有人，无论顾客还是伙计，无论掌柜还是老板……“

　　“血像溪流一样，唯独沾染不到那根紫玉簪……“师父已经有气无力了，我后心的那只手也被收了回去，她道：”潭儿，也许是那一次作孽太多，虽事出有因，但终究杀戮太重，我和雨彤早已经丧失了化蛟成龙的资格吧。可是，我们不后悔，为了娘亲，做什么都不会后悔。潭儿，我觉得很冷。你能不能抱着我，让我在你膝头稍稍睡一下，只一小会儿就好。“

　　我默默地收紧了臂膀，紧紧地抱着雨英师父已经完全冷下来的身体，看着她的躯体一寸一寸化为披麟盖甲的巨蟒模样，只留一个巨大的头颅在我身边，脖颈的另一边是一片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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