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林叙 道歉来的

　　“你等在这里，切莫乱走。”他说的十分急切，还没等我回答，已经闪身进了小楼中。

　　他既然交代了，我自然不敢乱走动，不过园中景致十分幽美，倒也不甚无聊。正对着小楼，是个鸢尾园子，此时并不是花开时候，所以并无什么姹紫嫣红的娇艳，不过，一片绿绿芳草层层叠叠，也别有韵味。估摸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找了个台子坐下，看着蓝天，听听鹃啼。

　　虽是在一起这些天了，可还是觉得这份感情来的不太真实，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吗？还是，这一切不过是个梦境？

　　正在胡思乱想中，却听得珞珈的呼唤传来，那声音透着些遮不住的疲惫。我急忙拾起裙角，赶了过去。

　　随珞珈走进一间卧房样子的内室，看见一张龙凤雕花银掐边殷红木质大床上，有个男子半靠着，脸色十分不好。此时正是初秋凉爽时候，他也仅穿着贴身中衣，却满头是汗，肩窝处的衣服也沾湿了，而且双颊赤红，像是把全部的精神力都用在脸上了。

　　“林叙，这是我的潭儿，历经这些年，可算是寻着啦。”珞珈的语气那样欣喜自豪，我倒不好意思起来。

　　“潭儿，他就是这园子的主人，林叙。此刻他元气大伤，看来也没精力和你说说话了，你们也算见过了，咱们出去吧。”说罢，他又转头朝着那人说：“我们先出去，你好好歇着吧，详尽事情，待你好些了再说。”

　　珞珈像是十分熟悉这园子一般，左绕右绕就到了另一座小楼处，“这几天我们先住在这里吧。本来是有事要办的，想暂时借住几天，可他这副样子，是无论如何不能不管的。且不说林叙是我多年的好友，即便是一般熟识，同为草木所化……本打算带你看看世间奇事风光的，却不想才启程便遇上这事，你，是我不好……”

　　“你就好好照顾他吧，不用解释这许多啦。若是你抛下朋友不管，可还值得我爱吗？”

　　每日天还未亮，仅能看见一抹青白之色时，珞珈便起身，直到晌午才回来，略略休息一下，便又急匆匆出去。如此七日，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午间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今日午间回来时，手臂上竟然出现了粗糙的青黑树皮。我是从未见过他本体如何的，见他踉踉跄跄进门来，便自然伸手去扶，一触之下倒是吓了好大一跳。

　　“我，这几日……对不起，吓着你了，下次一定注意。”

　　他越是歉意满满，我越是心疼。我自然知道他每日这样辛苦是为什么，所以即便心疼，也不能劝什么。于修行一道，也是不甚了解，只能干着急，这滋味，唉……

　　我仔细摩挲着他的手臂，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满心的疼惜折磨的我难受，只能将脸贴在他粗糙的手臂上，希望这样能安慰他。

　　我的脸颊是凉的，却也抵不过他的手臂那样冰，那是真的树木的触感啊！粗砺，干燥，而且带着水杉树皮特有的那种丝丝缕缕，可是，这是我的爱人呐！即便他是我们所说的妖，甚至他完全化为一棵树木，我还是会爱着他，爱了，又何关外表呢？珞珈应该是自卑的吧，刚一触碰到，他便浑身一颤，脸颊也羞红了，“我，我这样子，你别碰。不好看的……”

　　“只要你是珞珈，有什么区别呢？我爱的，可不是一副面如冠玉的样貌。”

　　他慢慢安静下来，可手臂还是微微震颤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脑后抚摸着。我抬起头，看见那星子一样的眸中满是泪，心中一动，“不瞒你说，刚刚看到时，我确实吓着了。虽不知你这几日究竟做了什么，可我明白定是为了林叙，才会修为受损，控制不住身形。虽是受了惊吓，可并不会因此嫌弃或者恐惧，只会更加爱你。你这样仗义，我自然更加放心，将自己交托。”

　　这些话，字字都是肺腑之言，我说的涕零，他听得感动：“我就知道不会爱错了人。这几日我确实损耗不少，可大幸的是他好些了，待我好好休息一会子，你陪我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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