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村庄里的栀子花

　　我身边所有的线索就是一缕魂魄气息，茫茫人海中想要寻你，真是比登天还难，可是作为一棵树，我唯一拥有的就是不灭的生命，时间是再充裕不过了。百年寻不着，便寻千年；千年寻不着，还有万年，总有一天能寻到你。

　　下山的第一站，就是你曾经居住的那个小村子，一个静谧安闲的小村庄。几百年之后，你的父母亲属早已化作尘土，那座小小的茅屋也不复存在，唯一不变的，是栀子，盛开在初夏时分，带着我熟悉的芬芳和清苦。

　　我是个旅客，路过此地不幸偶染风寒，只能留宿在村长家。虽是为了留宿天天装病，出不了院子，但是却也用神识将整个村子探知了一遍。我并未期待能在甫一出山便找到你的踪迹，但是多试一试总是好的，凡事总要防个万一呀。这一探测可真真得了个天大的惊喜，竟然在村东头的棕榈树下寻找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我哪里还顾得装病，立马风一般的飞奔到村东。

　　到了村东，远远看见棕榈树舒展的叶子，我却紧张起来。你定然是不认得我也不记得前尘往事，那我这样贸然出现，会不会惊吓着你？你，会不会已经嫁作人妇？会不会投了男胎，变成个翩翩少年或者成熟的中年男子，甚至已经是个糟老头子？或者，你成个小猫小狗？

　　怕什么呢！我不禁笑话起自己来。若是你已经嫁了或者成了男子，我便悄悄守护你。只消化为本体的树木样子驻扎村口，待你遇着麻烦危难时便出手相救好了。若你成了兽禽，那我便教你开灵智、学修行，我们永远双宿双栖的诺言倒还方便成真了。

　　虽是打定主意，可是这脚步却比千斤的担子还重，我迟迟不能迈出一步去。本来，只要用灵识查探，也是很容易就能知道你如今的样子，可我如何敢，我，不敢啊……

　　仅仅用灵识维系着对你的位置感知，我却躲在树后面，连眼睛也不敢睁开。近了，近了，你离我越来越近，定是我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脚步了。也罢，既然管不住，那就不管了！

　　我豁然睁开眼睛，放开灵识，却只看到一叶棕榈树叶子挡在脸前。那，刚才的都是幻觉吗？我一步都没有挪动，而你，也并未靠近？

　　不对，那个小玉瓶颤动不已，我的灵识也在诉说着你的逼近。突然，树叶被拨开了，一个可爱稚气的少脸庞猛然显露在我眼前，同时百灵般的嗓音说道：‘哈，抓到了……吧。’她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最后一个‘吧’字，到带了几分疑问的味道。

　　我们相互打量着，她不再是之前的你的模样，小小尖尖的瓜子脸，圆溜溜的眼睛像含着晨雾一般湿漉漉水汪汪的，小鼻子微微翘着，还吸溜了两下。唯一相同的就是衣服扣眼里也别着一朵栀子花，不过，你顶喜欢刚刚盛开的栀子，说是爱它香气最纯最浓；而这个姑娘，却别着一只微微张开的花骨朵儿。

　　‘你是谁？来我们村子干什么？’她，眉头轻皱，怯生生的问道。听她出声询问，别的孩子也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绕着树围了一圈疑惑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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