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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13章 有我无我 1


  三人挤出了热闹非凡的夜市,慢慢走在通往大相国寺的官道上。晚风轻轻拂在身上,有些许的凉意,究竟是秋天了,入夜以后寒气重了许多。

  沈幽爵款下自己身上的外氅,替无情披在肩上。

  无情回眸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青祗。她以眼神说。

  不用谢,无情。他以眼神说。

  段怫在一边看了,有兄长似的欢喜,兄长似的不甘。终于还是欢喜的。

  无情一路孤单太久,该有一个人,这样无忮无求地陪在她身边,懂她,爱她。

  等到回了南诏,家里的那个想必也再不会无缘无故地吃醋了。

  想到这里,段怫暖暖地笑了。

  三人这样一路微笑着,到了大相国寺前。

  千古名刹大相国寺坐落于开封闹市中心。传说中,原为战国魏公子无忌——信陵君的宅院。北齐文宣帝天保六年始创建寺院,称为建国寺,后毁于战火,唐长安元年,僧人慧云来汴,托辞此处有灵气,即募化款项,购地建寺。动工时挖出了北齐建国寺的旧牌子,故仍名建国寺。延和元年,唐睿宗诏改寺名为大相国寺,御笔亲书“大相国寺”寺名,以纪念自己从相王当上皇帝。到了宋朝,大相国寺作为京都最大的佛寺,因受皇帝崇奉,地位日益隆高,成为名动天下的皇家寺院,鼎盛时期辖六十四禅院、律院,占地五百四十亩,养僧千余人。及至今日,其建筑之辉煌瑰丽,有“金碧辉映,云霞失容”之称。加之有许多神奇的传说和戏剧、小说的喧染,相公相婆、千手千眼观音、鲁深倒拔垂杨柳的故事,使它更具有传奇色彩。

  三人站在寺前,不由得肃然起敬。

  无情放开了沈幽爵与段怫,走到庙门口求了一柱香,合在掌心里,慢慢走进寺中,段怫与沈幽爵依样跟在她身后。

  无情身份非常,继承了师傅优罗难天竺耆那教至尚至律长老之位,本不应该参拜佛教寺庙,只是耆那教与佛教同源,师傅优罗难又时时告诉她,万教归心,只要心头澄明,耆那既是佛。

  大相国寺院落深广,殿宇辉煌,巍峨壮观,香火鼎盛,如此夜了,还有不少善男信女,前来烧香拜佛,求取心安。

  无情默默到大雄宝殿前的蒲团上跪下,焚香祝祷,磕头行礼,然后起身,走到门边往功德箱里捐了香油钱。

  这时有小和尚趋前叫住无情。

  “施主请慢走,家师苦禅大师有请。”

  无情足下微微一顿。

  今夜恁怪,人人要请她。

  “家师说,姑娘心中的结,他可以替您解。”小和尚摸摸光头,师傅打机锋,小和尚不懂,不懂,不懂。

  无情却懂了。

  难道又是一位故人?

  “烦请小师傅前头带路。”

  “施主请随我来。”

  无情三人随小和尚穿殿绕阁过桥,来到一处幽静的禅院前。

  无情只看见这禅院,已经觉得亲切。

  那是一个有着竹篱木扉石井的纯朴院落,门扉上挂着一幅对联,上联是:婆娑不是安身处,下联是:故乡只在藕花州,横批是:还不进来。

  无情朗然一笑,这位大师,倒是幽默诙谐。

  “这就进来。”摘下帏帽,施施然,推开竹篱,推开木扉,走进禅院。

  禅院不大,只有一间结草为庐的小屋,甚至有些简陋,与大相国寺的金碧辉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是屋后竹影婆娑,竹林间风声细细,让无情想起自己在月冷山庄里的竹林小屋,倍觉亲切。

  “阿弥陀佛,月色不可扫,客愁不可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前后更叹息,浮荣安足珍……去去复去去,辞君还忆君。汉水既殊流,楚山亦此分。人生难称意,岂得长为群。越燕喜海日,燕鸿思朔云。别久容华晚,琅玕不能饭。日落知天昏,梦长觉道远……”有苍老的声音,吟着李太白拟古诗,透过梵音传来。

  无情心间一动。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施主还不开悟么?”苍老的声音问。

  “何为生?何为死?”无情站在草庐外,朗声问。

  “唉,痴儿。生既是死,死既是生。你若死了,世间无有你,烦恼便不生。你若不死,世间常有你,烦恼便丛生。”

  教我死心么?心念不动,烦恼不生,一切外物,皆成尘土。

  可是——那些她所爱,所关心的人,她怎么放得下呵。

  “咄!还不悟么?!”那声音轻喝。

  无情苦笑。

  “大师,弟子愚鲁,放不下!”

  唉——苍老的声音悠悠叹息。

  为什么,这些孩子,如此有慧根,却没有一个看得开放得下的,那又如何自在?

  “无情,你进来。”苍老的声音,唤出了这个惊艳天下,却又禁忌无比的名字。

  无情依言走进那看似摇摇欲坠的简陋草庐,一线星月光芒自草庐破败的屋顶缝隙中洒进来,照在盘膝结跏趺坐的老僧身上。

  那僧上脸上有怜有惜有惋,终是一派慈祥悲悯。

  “老衲苦禅,冒昧请施主进来,还望施主见谅。”苦禅大师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百衲衣,眉目有清辉,已是得道高僧之境。

  “大师但说无妨。”无情并不在意自己的一身干净衣履,在苦禅大师对面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老衲坐观天象,见有紫气东来,孤星帝星相伴,老衲多希望这一次,老衲看错了?然则老衲一生未尝一错,亦是憾事。多情最是无情,多情最是无情呵。名王难逃一个情字,想不到名王的入室弟子,终究也难逃一个情字。”

  无情并不意外,苦禅大师能一语道破她的师承,那样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与师傅优罗难的一双望穿宇宙洪荒的碧蓝之眸,同样带有不世出的力量。

  “老衲与少林寺无尘大师,感业寺愆悔大师,按辈分论,是师兄弟。可是与令师名王,只能算是徒孙辈分。老衲希望终老衲一生,也无须要为名王弟子解这一劫。可惜,我佛自有其意,要施主受苦历劫。”

  “既是劫,自然躲不过。”无情轻道,她原来已远离这些是非,然则人算总不如天算。

  “施主应了此劫,孤星之命,已入了一半。”苦禅大师看着无情的眼睛。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看多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却没有染上一星半点的凄苦,仍然那么清澈。他,却要为这双眼的深处,再添一抹擦不去的颜色。

  何谓一半?无情好奇。

  “阿弥陀佛,施主终生不能有嗣。”苦禅大师并未隐瞒。

  终生——不能有嗣?

  无情微微一怔。

  她从未来得及认真想过,一个属于她自己血肉延续的生命,便,已经失去了拥有他或她的可能了么?

  呵,那霸道无比的虞美人。

  无情恍然想起墨慎喂她服药时,眼里依稀掠过的明光。

  他想必是知道的罢?

  为全然掳掠一个人的心,即使连他们之间的孩子,也不可以分享他们之间的爱,这是多么霸道,多么决绝的一剂毒药呵。

  电光火石间,心念百转,无情清冽一笑。

  若终生不能有嗣,那便罢了。

  人生在世,不过百八十载,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她无愧于心便罢,无谓有没有子嗣。

  “阿弥陀佛,施主能看得开,那是再好不过。”

  “多谢大师指点。”无情双手合十,抵在额心,向苦禅大师致谢。

  苦禅大师看着这个与佛祖有缘至此,却又无缘至此的女子,无声叹息。

  开了天眼,要来何用?

  不能解人间疾苦,不能渡痴男怨女。

  见苦禅大师再不言语,无情微微向大师行叩拜之礼,便起身退出了草庐。

  等在草庐外的沈幽爵与段怫内力深厚,自然将屋内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连一向嬉笑红尘的段怫眼里,都流出了藏也藏不住的怅惘。

  无情这样如月如玉的女子,命运待她,何其残酷?

  戴上帷帽,无情对两人说:“我们回去罢。”

  三人转身将行,草庐里又传来苦禅大师苍老的声音。

  “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施主自何处而来,往何处而去罢。”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弟子明白了。”无情在帷帽后浅浅笑了,荷香暗浮。苦禅大师,终究是慈悲为怀,见渡不了她入佛门,却还是给她指引了出路。

  还是师傅最了解她,知道她并不是受得了佛门清规戒律的人,所以,师傅从来没有以教规要求她。她最爱的,还是纵马江湖,有醇酒美食,有青山绿水,逍遥自在。

  出了大相国寺,沈幽爵与段怫已没了闲逛的心情,无情却兴致正好。

  “小月,大师说了什么,你明白了?”段怫其实顶不喜欢与老和尚打机锋,缠缠绕绕,永远不肯将简单的事说得直白明了。

  无情笑了起来,笑声清脆。“阿怫你的性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变过。”

  “是啊,所以我小时候一见你的那位白衣师傅,还有那位灰衣师傅,从来都只会一跑了事。”段怫向沈幽爵叹息。“她小时候跟那两人习武,白衣师傅教密宗功夫,灰衣师傅教大乘宗功夫,所有的口诀都是那些深奥的佛经,学得好与不好,得到的批语都是佛偈。我每次见了,就忍不住逃跑,习武都似参禅,真真可怕。”

  无情听了,笑意更浓。知道段怫说的是优罗难与无尘大师,也知道他其实是不想偷师,所以自动回避。

  “小月的定性一贯比我等凡夫俗子强得多。”沈幽爵微笑起来,想象小小无情在两位大师的教导下,诵经习武的模样。“悟性自然也是强的。”

  听两人一搭一唱,无情抿了抿唇。

  这是多么好的时光,悠悠而行,言笑宴宴。

  “喂喂,小月,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大师究竟说了些什么玄机给你?”段怫重又问。

  “大师说,如果我死了,我就活了。大师还说有些事情假得久了,就变成真的了,有些地方你以为没有,其实是有的。大师最后说,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小月你坏,欺负我听不懂中原话!”段怫翘起兰花指点住无情的额头。

  无情呵呵笑,也不反驳。

  沈幽爵却眸光流闪。

  有些事情假得久了,就变成真的了。

  有些地方你以为没有,其实是有的。

  谁说不是呢?

  他们所有人,都已回不到过去,无论是他,段怫,亦或是无情。

  再怎样追寻,再怎样执着,旧日的无情,旧日的时光,亦已一去不返。

  他们所有的,不过是今时今日。

  “夜凉似水,我们回去罢。喜欢的话,以后再来。”沈幽爵伸手,拉拢了披在无情身上的外氅,系紧了襟口的盘扣。

  “有人在跟踪我们,已跟了许久。”段怫忽然压低了声音,在他们耳边说。“沈兄先护着小月回客栈去,我去会会那人。”

  说罢,身形如烟逸般消失在夜色里。

  无情摇头,他们都当她是瓷玉做的摆设般呵护照顾着,时日久了,统统都忘记了她其实只是中了毒,并不是丧失功力。

  虞美人的毒,虽则歹毒,但她隐忍得久了,已经渐渐一点点,可以抗拒那种,让人完全失去理智,只想趴伏在施授者脚边,乞求施舍一点毒药的毒发之苦。且,她体内的密宗之术,让她可以运用气息,将那些残毒,逼到小小的一处,不至于运行于全身经脉。只是伤了肺腑,想必真的直如苦禅大师所言,只有做到心如止水,物我两忘的境界,才能慢慢将那腑脏之中的余毒,一点一滴地排出体外。

  普天之下,能伤得了她的,其实只有人心。

  可惜,她始终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阿爵,我们先回客栈,收拾一下,等阿怫来了,天亮出城。”

  沈幽爵深深看了无情一眼,然后点点头。洛阳已不可久留,无论那人是认出了无情,还是因着旁的原因尾随他们,他们的行踪,只怕都已暴露。

  段怫在夜色中逆风疾驰,秋夜露重,并着冷风打在脸上,让他肤上隐隐生疼。

  这疼,再甚,也比不过心尖上的那道伤。

  他不是不爱无情。

  或者,这世间,洪荒初开,他初初见到那张如玉无暇,如月皎洁的,未及笄少女的脸时,便已经爱上了。所以他愿意一次又一次,潜进山庄里去,只为了能多和那小小的女孩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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