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追杀的幽灵 5
第二次与刘庆会面时间更短。他听了她了解的新情况就匆匆离开了，几乎对她没说什么话。但从他那坚定而自信的神态里她猜出，那个帮他调查的人可能是他舅舅阎涛。这位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很可能是专门为她而来的。她很感激他，竟没有了往日对他的反感。这次没有和刘庆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他只说有事他会通知她。
按照刘庆的叮嘱，这天晚上她又呆在“家”里没出去。
李占元对她很关切，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她却越听越烦。现在她需要的是象刘庆那样帮她出谋划策，可这个李占元却根本不相信什么庄子恒耍阴谋的事。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胖老太太、周秘书、“伏尔加”什么的。他只以为她是精神错乱。
后来小望望跑过来告诉她，李占元和卢英不知为啥吵起来了。他们吵架向来是悄悄的，从不大喊大叫。高玉貂到他们卧室外听了昕，那女人果然在抽抽咽咽哭。于是她只好哄着望望下厨房做饭。
八点半才放好饭桌。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她惦记着刘庆，很想跑去接，但多年来又养成了卢英在家B寸不主动接电话的习惯。正犹疑问，卢英已经出来接了。“玉貂！你的。”卢英喊。她急忙跑过去，卢英举着的话筒却又收了回去：“一个男的，叫你马上到向阳旅馆去一下。很急，说过他就挂上了。”卢英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刘庆！当然是刘庆有急事找她！她把小望望安顿到客厅里玩，就钻进书房里装扮开了。毕竟不大熟悉化妆技术，加之心情太兴奋，足足花了二十分钟才打点好。她恨不得飞到刘庆那儿去。
出门的时候，李占元两口子都钻在卧室里。她决定不打招呼，匆匆跑出去。
驶到那条小街南口的时候，差四分九点钟，比她预计的早了几分钟，不由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加快了心速。她不知道什么情况等着她。
刚拐进小街，黑暗里突然蹿出个人来。她差点儿就撞到他身上。那人猛一推她的车把，两人同时摔倒了。她想叫，但没敢叫出来。
原来正是前天晚上救她逃出假向阳旅馆的那个司机。
“你？”见他站起身又去拉她，她轻轻叫了一声。
“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那人说。“你快别去向阳旅馆了，刘庆被人带走了。刚才我看见他从旅馆出来上了汽车，后面跟着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我看象那天绑架你时‘伏尔加’上那个穿西服的。”
“他被绑架了？”高玉貂顾不上摔伤的疼痛，也顾不上问他怎么会认识刘庆，以及他怎样知道她这会儿要到这里来的。“怪不得他打电话那么急。你和刘庆是……”
那人打断她说：“你也有危险！情况紧急，我们顾不上多说，你带上这个提兜，到玉河桥去找冷崇文吧。他会告诉你怎么办。”原来他一直拎个提兜摔跤也没放开。
高玉貂越发纳闷：“冷崇文也到省城来了？”
那人却不答，从黑影里推出一辆摩托车，又叮嘱：“快去，不然时间来不及了。千万保存好提包！”
见他跨上车，打着火，高玉貂又问：“请问……您到底是谁？”
“将来你会知道的。”那人说着，摩托向北，向小街深处驰去了。
出小街南口向西一拐，有个公用电话亭。高玉貂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车，急步跑过去，拿过听筒投进硬币，便拨刘庆房间的电话号码，通了，但电话铃呜呜响着没人接。他真的不在！她不知道那两个家伙会把刘庆弄到哪儿去。
玉河桥在省城的北郊，碧云寺前边，是个僻静的所在。高玉貂赶到那里时，桥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一个矮小清瘦的男人在桥头徘徊着，不住地翘首向这边张望，她认出那是冷崇文。
可是，他是怎样突然到省城来的？他的重要活动都是要经过她同意的呀。再说，他又是怎样认识救她的那个司机的？她觉得掉进迷雾里来了。
摩托在他跟前停下来，他才一怔，疑疑惑惑的，没有动弹。
“冷经理！”她喊他一声。
“啊！”冷崇文兴奋了，急忙迎过来，“高经理！光知道你化了妆，可没想到竟化得我一点都不敢认了！”
轰！高玉貂脑袋里一声巨响，这才想到自己化着妆，而且连冷崇文都不敢认！那么，救她的司机怎么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冷崇文又是怎样知道她化了妆的？她化妆的事，只有李占元和刘庆两人知道呀！难道是刘庆被绑架前布置了这一切？可刘庆一向是厌恶冷崇文的……她越发迷惑了。
“提包带来了吗？”
“带来了。”她举了下手中的提包，“你啥时候到省城来的？”
“回头再慢慢跟你说。咱们得赶紧去火车站，九点五十五的，275次，卧铺票都买好了。”他简直是在命令她。
“干啥？”高玉貂紧张又有点恼火。这个一向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小丑咋突然这么气粗起来了？今天事事都异样。
冷崇文也发觉自己口气太硬了，忙笑笑，说：“可靠消息，庄子恒也坐这趟车，卧铺号跟咱挨着。咱们到车上去捉他！”
“你从哪儿得到的可靠消息？”
高玉貂自己也觉得有点婆婆妈妈。但第六感觉又告诉她，情况有点不对头。几天来，她遇到的险情太多了。而且，火车站在城南，他怎么到北郊的玉河桥来等她？
“快吧，现在都九点三十八分了，”冷崇文急不可待地坐在了后座上，“详细情况咱到车上再说，现在得快点去赶车。”
高玉貂狐疑着，好多问题她还没问哩。她慢腾腾掉转了车头。
突然，迎面一队摩托呼啸着驰来，强烈的灯光晃得他们眼都睁不开。
冷崇文惊叫一声，倏地跳下车来，从高玉貂怀里夺过提兜就往桥的另一头跑。
可是，又一辆突然而至的摩托从后面堵截上来，“冷崇文！”一个矮个儿汉子从摩托后座上跳下来，威严大喝，“你提兜里带的啥？”原来是阎涛！高玉貂猜得不错，这位副检察长真的在省城！而且，她立刻认出，这辆从后边堵截上来的摩托车正是她的“铃木50”，驾驶者竟是刘庆！他没有被绑架？她更糊涂了。
冷崇文已瘫坐在地上，颤颤抖抖话都连不成句：“提兜里是……这不是走私……这点硬货是……他们叫我花用的……”
前边那队摩托里有三辆挎斗三轮，两辆轻骑，乘者全是公安干警。这时已有两个穿干部服的走过来，其中一个大个子对冷崇文说：“我们知道那不是走私，因为里边没黄的也没白的，而是……”
另一个过去夺过他的提兜，打开。拿出了黑糊糊的方形物件，端详了一番，才说：“而是黑的，自制的定时爆炸物，时间定的是九点四十五分。就是说，当你俩快到火车站的时候，连人带车一起炸毁。”
冷崇文一声惊叫。
阎涛对惊呆了的冷崇文说：“没啥好奇怪的，你搞的那个灯泡爆炸很笨，已经露馅了。现在你对你的上司已成累赘，留着你对他们很不安全，所以他们把你骗来，明说是让你在275次列车上把高玉貂干掉，其实是在上车前把你们都干掉。”
高玉貂发出一声惊叫。
九
高玉貂几次化险为夷，应该说，她够幸运的了。可是，当她单独对着阎涛和刘庆的时候，她泣不成声，精神彻底垮了。
“我不明白，他们为啥一定要杀掉我？”
“刘庆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了吗？那二百万钢材款并没有去买钢材。”阎涛说，“他们挪去倒弄了所谓走私彩电，可结果全砸了。二百万，这不是个小数目啊！如果暴露出来，好几个要人的前程都要给断送掉哩！”
“那，那个救我的司机呢？也是他们一伙的？”
“从来就没有救你的司机。他假装把你救出那个和向阳旅馆相似的红楼，只是为了救他们自己。据了解，整个省城有四幢和向阳旅馆一样的红楼，是年分别按照同一张图纸建造的，这幢被所谓曙光电子中心租用的红楼是其中之一。那天晚上是你打电话救了你自己。他们不知真伪，担心公安部门沿着监听电话的线索找到他们……所以未敢对你下手。”
“啊！”
“你挺精明嘛，怎么就没发觉，你平时给刘庆打电话都是直拨房间，怎么那天晚上你打外线却要先拨一个零？”
“啊！”高玉貂恍然，同时惊讶地意识到什么，骇得手都颤了起来。“那……那庄子恒、五交化大楼的胖老太太、周秘书又是怎么回事呢？”
阎涛说：“这是连我们也还没弄清楚的问题，看来只好慢慢由公安部门去调查了。不过可以肯定，从省城到新县，有一张无形的大网……”
“在对付我！在对付振华公司！”
“欧”阎涛的目光完全聚到了她脸上。
“不是明摆着吗？我化妆的事只有两个人知道。我是到死都不会怀疑刘庆的，那就只有……说实在的，阎检察长，我也不愿相信是他啊！”她失声痛哭起来。
“可是刚才你说过，”阎涛又说，“你已发觉，这个人和庄子恒的关系并不象他说的那么清淡？”
“嗯。”她低下头，肩头剧烈地颤动着。
阎涛看看表，说：“时间到了，我们该到市公安局去了。这次多亏他们配合哩。”
出门的时候，高玉貂又问阎涛：“您说，那二百万元还能追回来吗？”
阎涛说：“我们尽力追吧。你已经看到了，这张网非常复杂。”
出了门，刘庆自管奔自己的蓝色“雅马哈”走去，高玉貂急忙追过去，抓住他的车把，说：“你就不对我说点啥？”
刘庆苦笑笑，说：“你叫我说啥？”
“你不和我们到公安局去？”
“我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刘庆说，竟又象往日那么冷冷的了，“我该去谈我的业务了。”
“可是，我已无‘家’可归了。”那渴求的目光已说出了她未出口的话。
“你还是先考虑怎样追回那二百万，怎样挽救振华公司，怎样归还乡亲们的股金吧！”
说罢，发动了摩托，拨开她的手，掉转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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