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追杀的幽灵 4
“亏你还当局长!”接着,她给他讲了个故事:有次坐火车去北京,她对面坐了个挺体面的干部,车到兴城站,那干部打开车窗,接着就有个乡下老太太走近来,问她:‘同志,有座位吗?’她看了看旁边的空位说:‘有一个。’老太太说;‘麻烦你同志给占一下。我老了,上车挤不过年轻人。’于是隔窗把一个包递上来。那干部把包放在空位上,可是直到火车开动,那老太太也没上来。干部朝车窗外喊了几声,就找乘务员。乘务员过来刚要拎包,包里哇地哭叫起来。原来里边是个男婴。全车厢都为这弃婴轰动起来。后来那干部就自告奋勇收养那孩子,但要求铁路方面给出个报户口的证明。其实,高玉貂早就看出,那空座位是干部早就有意占下的,他认识那乡下老太太。
望望五岁半了,她从未后悔过生下他。孩子是她的慰藉,是联结她和李占元一家的纽带。李占元因此对她更忠心更不遗余力;卢英也因此更谦让她畏惧她。要不是生活里还有个刘庆,她倒宁愿永远这么生活下去。只是当望望喊她一声“干妈”的时候,她心里才象猛然糅进芒刺似地疼痛起来,心潮久久不能平息。
一天来的凶险遭遇,更使她无法入睡。
整个城市都进入了梦乡,夜深了。
她听见前厅里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听见了门被推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她知道这是谁。当他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把手按在她胸脯上的时候,她问:“那个救我逃出向阳旅馆的好人到底是谁,你想出来没有?”
他深吁口气,思索着,说:“没有。我一点也想不出,我不记得熟人中有这么个人。”
“可人家还想着你对他的好处哩。”她说。又问:“我看我们应该报警。”
他挨她躺下,叹了口气说:“报警能有什么结果呢?现在我们被罩在迷雾里,自己都说不清楚,报警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我看还是先去堵庄子恒,看他怎么跟我说!”
“也行。”高玉貂说,眼睛在黑暗里圆睁着。
六
第三天到省五交化公司,得到的回答却是:庄经理去深圳半个多月了,还没回来。
高玉貂登时火了:昨天下午我明明见他坐着“伏尔加”从公司大门出去的,怎么会在深圳?再说,你们收发室的胖老太太打电话问过以后说的,庄经理去省政府开会了,怎么这会儿又说上了深圳?
刚才进大门时,高玉貂注意到收发室里坐的是个怀孕的年轻女人。她寻思,这一个是早班,大概那胖老太太是上中班的,也就未曾留意。这时,她倒警觉起来了,拽起李占元就去找那胖老太太。却不料行政科长回答说:公司大楼里四个看收发室的,三个老头和这个怀孕女人,根本没有什么胖老太太。
那么,那胖老太太是干啥的?昨天下午她为啥坐在收发室里?行政科长只是笑着摇头,那神气明明在认为李局长带来的这个漂亮女人有神经病。
这事可就太神了,玄得不可思议。高玉貂只好再叫李占元给她找周秘书。她对那个戴眼镜的女秘书印象不错,她能证明那胖老太太的存在。她就是胖老太太用电话喊下楼来的。
周秘书来了,却不是昨天那个女眼镜!这姑娘好象比昨天那个还年轻,同样漂亮,只是这一个脸儿更圆更白些。
“你们这儿几个周秘书?”
“就我自己呀!”年轻的女秘书格格笑着。她很爽朗,不象昨天那个那么文静。
“可是,昨天我见到的那个……”高玉貂把昨天的“周秘书”描述了一番。
眼前的周秘书断然摇头:“没有。我们秘书科没这样一个人。”
高玉貂却不死心:“以前我来庄经理办公室见过那个女眼镜,当时以为她是来向经理呈报什么的科室办事员,可昨天下午……”
眼前的周秘书说:“要不,我带您到其他科室转转,看看有没有她?”
高玉貂和李占元装作参观者的样子,在周秘书的带领下转了几个科室,但未发现那个女眼镜。
又是个谜!
更要命的是:眼前的周秘书一口咬定,庄经理确实去了深圳。
高玉貂当然不肯相信。可是她无法说服李占元。
“就算那个刘庆说的金是真的,庄子恒在欺骗我们,甚至想绑架你,杀死你,他总不能动员整个五交化公司大楼里的人都跟他干吧?我们该怎样解释胖老太太、女眼镜、‘伏尔加’的谜?”
谁能说他问得没道理?
“把心放宽些,事情总会弄清楚的。”他耐心地劝慰她,“要是哪儿不舒服,明天我陪你到医院……”他真以为她神经错乱了!
我啥病都没有!她真想这么大喊。尽管她一时拿不出足够的理由让他相信她,她自己对自己还是确信不疑的。她要把事情搞清楚!
七
向阳旅馆在这座城市的西北角一条僻静的小街上。
小街的南口,有个公共汽车站。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一辆自市中心开来的公共汽车在这里停下,从车上下来七八个乘客,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个穿戴时髦的女郎。她不仅衣着艳丽,举止走势也引人。脸儿粲若银盘,高高的鼻梁不大象我们的同胞;由于戴着宽大的太阳镜,看不见她眼睛的颜色,但那头烫理考究的披肩长发的确是微黄的,使人觉得她即使不是个洋妞,也是混血儿。
她走上人行道,左右望望,便款款地向小街深处走去。走到向阳旅馆门口的时候,她站下了,匆匆打量一下店门,便径直走了进去,路过门房的时候也没停一下。
偏僻小店,没有来过外宾,门房服务员有点惊愕,待她要上楼梯的时候才喊了声:“小姐,你找谁?”
女郎停下,向服务员温文地笑笑,说:“阿拉找214号的刘庆先生。”却是一口地道的江苏口音。
看来不是外宾。那么是华侨?服务员再不敢阻拦,歉意地笑笑,点头放行。
客房里有住客的哗笑声传出,恰与昨晚那宁静萧飒的气氛形成鲜明对照。她匆匆走到楼尽头上,看准房间号码是214,便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门没锁,一敲就轻悠悠开了,一眼就看见刘庆在打电话,一颗怦怦激跳的心稳定了下来。刘庆见门口站了个洋不洋中不中的女人,不由一怔,对话筒喊了声:“等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把电话放下了。
“你……找谁?”
女郎闪身进屋,急忙关了门,说:“就找你!”说着摘下茶色镜来。
刘庆熟悉她的声音,再一见她那双凤眼,自然一下子就认出了她,脸子立刻拉长了。冷冷问:“有事?”那眼睛里却还有句没出口的话:你怎么打扮成这德性!
高玉貂早已习惯了刘庆的淡漠,这时更顾不上计较,问他:“昨晚你上哪儿去了?”
刘庆说:“就在这儿跟探机厂的李科长谈铸件问题,怎么了?”
高玉貂并不回答他,又问:“晚上七点到九点半之间呢!”
刘庆觉得好笑:“那不正是昨晚吗?我就在这个房间里呀。”
“你没记错?”
看她那么紧张,刘庆知道又出了事,不由口气缓和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高玉貂重又打量起这房间的陈设来:两张席梦思单人床,一个黄色木质衣架和一个同样颜色的衣柜,一对单人沙发和茶几,左边床头柜上放着黑色电话机,和昨晚关她的房间确实一模一样!
“可是,昨晚我明明被绑架到这房间呀!”
“绑架?”刘庆愕然了,知道确实发生了严重的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口气也和缓下来,“你慢慢说。”
于是,她把昨天下午怎样追踪庄子恒,怎样被“伏尔加”引诱,晚上怎样被绑架,后来又怎样被人救出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到怎样回李占元家,今天上午怎样和李占元一起去了五交化公司,她忽然痛苦起来,心里升起了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羞愧之情。
刘庆越发愕然:“怪不得昨天一下午我都找不见你!”一着急,把自己的秘密也泄露出来了。他已完全沉浸在对事件的思索中。“这么说,省城里还有一个和向阳旅馆一样的建筑?可以肯定,你没被绑架到这儿来。他们一定是把你绑架到那个和向阳旅馆一样的建筑里去了。他们把那个房间布置成我这个房间的样子,以便让你怀疑我,甚至嫁祸于我……”
“可是我不会怀疑你!”她动情地说,眼里不由涌出了泪。她还想说:即使你真想杀死我,我也认为那是因为我该来。但她没说出来,“你知道我多么信赖你,所以……”
刘庆已看透她心思,忙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依然蹙眉凝思着:“可是,那救你逃出去的又是谁呢?那胖老太太、周秘书又是怎么回事呢?你确实弄准了,庄子恒没出本市?”
高玉貂说:“我想是很准确的。不过为了慎重,一会儿我再去了解一下。”
“不,”刘庆说,“晚上你不要行动。明天再了解的时候,也不要再找你了解过的人。你骑摩托来的吗?”
高玉貂说:“不是。我怕他们从我的车子认出我来,那样又会多很多麻烦。我乘公共汽车来的。”
刘庆点点头:“对。他们既然开了头,肯定会一不做二不休。不过,乘公共汽车太不方便了,咱俩换着骑车吧……”
刘庆的态度说不上热情,但是诚恳,没有往日的冷漠和憎恶,这在高玉貂已是如承受奠大恩赐一般了,她心里热热的。临走的时候,已经很舍不得离开他,问:“我啥时候再见你?”
刘庆思忖一下说:“如果没啥情况,就明天这个时候,在人民公园前的餐馆里。”
她却觉得太长:“在这之前呢,你干啥?”
刘庆明白她的意思,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说:“我得请人查查这个和向阳旅馆一样的建筑,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哩。另外……”他没说下去。
高玉貂脑海里却蓦然一亮,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问:“请谁查?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刘庆则淡淡地摇摇头:“暂时不。”
八
(https://www.tyvxw.cc/ty268021/4361991.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