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灯光晃了一下,桌上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有点暧昧的氛围。
陆以殇离开去拿手机接电话,安鹿胸膛重重起伏了下,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而后坐到沙发上。
有点渴。
她给自己面前的透明杯子里倒了点水,动作缓慢的拿起,握在掌心中。指腹不断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望着前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禾子担心她出事,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安鹿在之前那个包厢就感受到了手机不断的震动,就是一直没敢接。
现在趁着这点空隙,她迅速掏出手机给禾子回复了一条消息过去,简单的三个字:我没事。
陆以殇通话很快,有事说事,没几分钟就挂断了。
她回过身,恰好看到安鹿手上握着的杯子,正要往嘴里送去。
在对方的唇即将要碰上杯沿上时,陆以殇喉咙滑动,说道:“那是我喝过的杯子。”
听见这话时,安鹿手指一顿,停在空中好久,而后余光朝她匀去一些,慢慢的放下杯子,神情尴尬:“我不知道”
陆以殇在她对面坐下,安鹿抿抿唇,将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给你倒的水。”
随后她拿来另外一个空杯子,倒了点水给自己喝。
陆以殇手腕搭在腿上垂着,看她喝水的样子眉眼浅浅淡淡的弯了下。
安鹿感觉她在笑,可是定睛一看对方的表情,好似又没有笑,就很平淡的样子,但透出的眸光跟刚才好像又有点变化。
总之,让人不是很能看得透。
被打断的话题,刻意绕回去有点奇怪,陆以殇也没有继续接电话前的那个问题,转而跟她聊起来其他的。
安鹿想着这么晚还没回去,禾子肯定要着急了,但现下根本也不知道对方心思到底怎样,她干脆问了出来:“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走?”
陆以殇抬起眼:“你很想走?”
安鹿实诚的点点头:“嗯嗯。”
“为什么?”陆以殇问。
安鹿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要留我在这?”
陆以殇右肩微耸,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这不显而易见吗?”
安鹿并不觉得哪里显而易见了,陆以殇的行为一直都让她感到很迷惑,不知道是奔着什么目的去的。
她盯着对方的眼睛几秒,转而又低垂下视线,用手指抠着裤子上的布料,小声道:“并没有。”
陆以殇手指掠过桌沿,点了下,突然说起:“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姑姑。”
对于对方莫名其妙提起她的亲戚这事,安鹿只是微微点头:“是有的。”
“没来看望过你?”
“有,前几年吧。”
陆以殇欲言又止。
安鹿无所谓道:“基本没什么联系了。”
她不是很有印象,所谓的前几年,其实是在读高中时的事情了。
好像猜测到一点对方引出这件事情的目的,安鹿略微抬起眼:“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陆以殇往后一靠:“我觉得你应该回去。”
安鹿品味着话里行间的意思,联系上面的问题,她明白了点:“因为安家的老宅还在我的名下?”
陆以殇笑笑:“你猜到了。”
瘦死的骆驼怎么说都比马大,安鹿想起禾子这句话。
安家没落多年,但留下的废墟中,也能藏着珍宝。就好像是,富人家的垃圾桶里,都能翻出宝。
安家老宅价值几个亿,陆以殇是商人,商人的本质就是利益。
所以陆以殇好几次帮助自己,都只是觑觎她某些方面能带来的价值。
这样的说法,能为陆以殇所作所为解释得通,只不过这只是安鹿单方面的猜测。
“你大学学的是舞蹈?”陆以殇说起这个,挑了下眉头。
安鹿眼角微动,敛起表情,回答道:“是的。”
“学金融其实会更好。”
“那不是我能选择的。”
“你原本走的就是艺术的道路。”
“这话没错。”
安鹿父母生前,确实是想将她培养成为艺术类人才,八岁时她就已经古筝十级,十岁钢琴十级,只可惜这条路也随着父母的去世而断了。
罗槿让她学舞蹈,并没有要让她从事这行的意思。
所以,一定程度来说,舞蹈也不是安鹿真正想学的。
“你难道不想继续下去吗?”
安鹿想了想:“你是说钢琴还是舞蹈?”
“钢琴,我记得你十岁的时候就拿奖了。”
“不是很想了。”安鹿手指放到了沙发上,摩挲着上面的光滑质感。
实际上,她参加钢琴比赛获奖那天,就是她听闻父母噩耗的那天,所以对此有点阴影,触景伤情,碰到钢琴容易想起伤心事,从那之后她也再也没弹过钢琴。
陆以殇似乎很能看透她的想法,气流缓缓,平静的应了个“嗯”字,未感半分惊讶之情,也没问原因,只道:“罗槿现在不管你了么?”
她抬起眼,看着对方。
包厢很安静,安鹿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飘忽不定的眼神最终定在不远处的小台子上,眸光在灯光下闪烁了下,轻颤了几下睫毛,好久才回答:“我不知道她。”
不在乎这个。
她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个话题,陆以殇看出来了。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聊这些?”安鹿手指蜷缩进掌心里,感受着里面的湿润。
她手心一到夏天就容易出汗,哪怕在空调房里,依然会如此。
陆以殇神情很自然,眉头微动,语气出奇的柔和,好似真的在和她谈什么很有必要谈的事情。
“对,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陆以殇有点担忧的看着她:“你怎么会冒出轻生的想法。”
哦,原来她还记得安鹿说过会“一头撞死”的话。
安鹿顿了下,缓缓说道:“换作是你,到我这种地步我是说,如果,假设,那么多糟糕的事情,却没法去解决,在别人面前就跟只蚂蚁一样”
蚂蚁就蚂蚁,如果只是生活在蚁穴里的蚂蚁,未尝不可,但她是生活在别人脚底的蚂蚁。
安鹿忽而滞住,话就此停留在舌尖上,没有再说下去。
她掀起眼皮,语气半带着点苦恼:“陆总,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绕了大半天,扯了一堆的家常,总不能真的只是像跟朋友聊天一样,纯粹聊聊而已吧?
陆以殇走到她身边,落下颀长的身影,半张脸陷入晦暗的阴影中,气息温热扑洒至她耳廓周围:“你完全不必有那种想法。”
她补充道:“很不好。”
有点像是在纠正一个小孩子的错误观念。
安鹿感知着对方的手指触碰到她的下巴,顺着对方的力道微微上扬,侧过来了点,陆以殇让她的眼睛直视着自己,问她:“你想重新拥有一座靠山么?”
对方的手指有点冷,放在她的下巴上,逐渐热了起来变得好似要烧人,滚烫蔓延至她耳根发热。
陆以殇靠得太近,已经超出了正常朋友应该保持的距离范围。
她张张嘴,顿时哑了似的,喉咙滚出一丝“啊”的音节。
陆以殇手指松开一点,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的唇边,而后垂落下:“你要知道,你身上的麻烦事,不会因为你躲起来而减少。”
“他们会来找你的麻烦,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依旧能去找你的麻烦,难道你要躲一辈子?还是说,觉得你能跟他们耗一辈子?”
“对于他们来说,无需耗费太大的精力,就能对你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又或者,只要他们想,也能让你没法生活下去。”
陆以殇一下说什么多,使得安鹿低下眼睑思索了一番。
这话不无道理,但
每当她觉得陆以殇会是她黑暗中的一点光亮时,便会不恰时宜的想起父亲临走前没说完的话。
她大脑混乱成一团,头有点疼,她给陆以殇回答:“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可以。”陆以殇放开她:“不过你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出差结束,得回去了。”
安鹿心想,她真是只是因为出差来这里的吗?
回到住所,禾子已经在门口等她,眼神有点憔悴,见到她就拉着,上下打量:“他们没对你干什么吧?”
安鹿摇摇头,但神色却隐隐透着一股纠结和烦恼。
她与禾子去乡下待了几天,陪老人家。
禾子决定在家乡找点事做,因为她本身去城里谋生,就只是为了躲避债主,以及带奶奶看病。
傍晚的夕阳掉落在成片的芦苇上,金色荡漾的,随着风摇晃,接连不断的发出窸窣声。
不远处的小溪流里,安鹿坐在石头上,脚轻轻的踢着水花。
她在思考陆以殇的话。
父亲临走前说的话没说完全,她不能一概而论,认为陆家就是不好的,对于她当下最有利的做法,是跟着陆以殇走。
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她看向一侧挽着裤腿拎着小桶陪着小孩捉鱼玩的禾子,出声道:“禾子,我们该回去了。”
“欸,好勒。”
树影夹杂着光辉落入水中,被波纹漾出许多折痕,安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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