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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过渡


这全要怪sharon,雅思想。

        如果不是她聘用的私人助理昨天自作主张地往她家里送来一箱青梅,又分享了一张泡青梅酒的方子,她也不会在这个下午逛完了高跟鞋店后顺路走进商场超市的厨房用品区挑选泡酒用的玻璃罐子。一准是看出她闲得无聊。

        雅思注视着过道前离自己仅两步远的女人,穿着一件短风衣扎着丸子头的女人。中等个子,但比例很好,大而圆的杏眼专注地盯着下层货架上的白瓷烤盘。

        难得来一次超市就遇见了付凌秋。雅思想,这都要怪sharon。

        在她回想的这几秒,雅思的高中同学终于做好了选择,拿起左边的一只小心地放进购物车。女人搭上购物车的把手,却不是按雅思设想的方向,而时是朝着她转过来准备继续前进,然后理所当然的,那双圆眼睛就和雅思对上了视线。

        付凌秋困惑地微蹙眉头,显然有些惊讶,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雅思心里苦笑了一下,看到对方微微扬起眉毛:“jessica。”

        “嗨。”雅思回道。她发现自己刚刚像是被橡皮筋拧住了喉咙,直到付凌秋说出问好后才恢复如初。她只希望对方没有发现这个。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毕竟她的高中同桌毕业就去了内地,她听闻她在那谈了男朋友。

        付凌秋干咳一声,似乎在缓解某种情绪:“也不算吧。”

        「16岁的秋天,雅思开始窜高。

        当然,根据一个众所周知的说法,十分亲近的人身上发生的某些变化都会因为距离太近、过于潜移默化而难以被注意到。比如日渐圆润的下颌、悄悄囤积的小肚子之类的,也许到了某天,量变引起质变的那天才会惊叹一句“啊原来已经变成这样了。”所以不能说付凌秋粗心,且不说工作日天天做同桌,双休日两人也时不时聚在一起,实在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直到某天她发现自己侧身看过去时好友下巴扬起的角度已有了不小的变化,雅思的身高已经逐渐超过了她的两个姐姐。

        付凌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长的早,自从14岁那年因为每天在家里跳起来够挂在天花板上的小玩偶而长了5公分后,每年都很平均地只增个05了。而这05里有没有自己的心里因素就未可知了。虽然她也安慰自己现在的个子就够了,但青少年总会在身高上抹不下面子,况且她更喜欢身高腿长的那种身材。

        所以她无聊时也会装作不经意地看些“如何快速长高的小秘诀”之类的话题。不过看归看,更多时候也当个乐子一笑了之,区区身高而已,不必过于在意。而且……长高似乎并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至少对雅思来说如此。

        当雅思在夜里突然闷哼着起身,衔着嘴唇坐在被子上攥起拳头敲打着小腿肚时,付凌秋睡眼惺忪地在对面床被吵起时只潜意识地庆幸自己不必这样遭罪。

        这个周末父母不在家,她把雅思请到家里本就玩闹得很晚了,睡不过多久却被吵醒,不过满心的起床气在看到好友呲牙咧嘴的痛苦模样后也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了,通通化作一句“怎么啦?”。付凌秋坐到雅思身边,探头去看,她眼角还有点晶灿灿的泪珠,涣散的眼睛雾蒙蒙一片。

        自雅思暑假前减肥成功后,她对好友外貌的印象便是如小狐狸般张扬上挑的眼尾、漂亮熠辉的瞳仁和总是鲜红润泽、能言善道的唇瓣。而今,雅思的唇瓣却似得了病,不如以往红润也罢,却更添灰白之色,眸光也不复平常烁光流转的奕奕神采。

        或许是疼得抽不出力气开口,雅思只摇摇头,粉拳跟小榔头似的仍沿着小腿肌理来回敲打。

        像是小腿抽筋的样子。付凌秋还没完全清醒,眼神呆滞脑袋空空地看着雅思表演默剧,好一会才从记忆深处翻找出一段自己从前半夜腿疼的经历,安慰她:“没事没事,半夜腿抽筋,是要长高了。”

        雅思看着似乎没疼得那么厉害了,至少她已经可以缓缓地将腿伸直那么一小段。但也只是瞄了付凌秋一眼,没有回话,她忙得不停歇,还暂时不能做到一只手锤一条腿,只能两手一起捶完左腿捶右腿。圆润的膝头薄薄的覆着一层皮肉,付凌秋看着只觉得晶莹剔透得像是白嫩嫩的梨肉,腿骨和拳头碰在一起发出的声响连绵不绝,沉闷得让她想着继续这么锤倒真要软塌得不成样。于是她揉了揉发昏的太阳穴:“不是,也别这么用力呀。跟拆迁一样,还认得这是你的腿不?”

        “你话也太多。”雅思终于舍得分出些精力用来说话,不过这话音也跟着手上的节奏打起拍子:“我现在腿疼,你一说话我头也要疼了。”

        雅思半夜为剧烈的抽搐感而疼醒,眼前被模糊的灰白光点模糊了一片,耳边嘈杂的嗡嗡声反复奏唱着同一段旋律,自小腿肚的神经血管传输向脑的疼痛呼啸着翻涌而上。无法集中的思维让手只能下意识地寻着疼痛源头进发,没头没脑地发泄似的锤了好一阵才堪堪止住困苦的混沌。

        迟来的起床气与被抽痛唤起的胸中郁结让她就是说话也没心情。半是别扭、半是歉意,她跟做了错事满怀心虚的猫咪似的倒在好友递过来的肩膀上。

        付凌秋搂住人的腰,像是抱了一团雪,怕紧了些或是稍微乱动一下就要化,手臂都开始变僵。

        “jessica?不疼了吧?”雅思听着耳边传来的小心的探询声,刚要回答又听好友半是担忧半是颇有兴致的一句“要不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都大半夜了还喝牛奶啊?雅思皱了皱眉头,为好友这突如其来的兴致感到些许无奈。她摇摇头,靠着对方的胳膊连带着就势躺下才在对方耳边咕哝一句“睡吧。”顺着回悬的沉沉睡意耷拉下本就强撑了许久的眼皮。

        发生在黑夜里的事情在白天便会显得有些失真。后来好一段时间雅思都不曾再去过付凌秋家里过夜,她本人也没再提起半夜腿疼的奇谈,这件似乎无关痛痒的小事很快就在日复一日的课业与玩笑声中被遗弃在记忆深处。只有雅思的旧裤子、旧裙子从衣柜里翻出来又被塞进最底层,连买了没多久的第一双高跟鞋也在多次缩着脚背的努力无果后、在主人心痛的一声声扼腕叹息中被好好地放回包装盒。一切都无声昭示着默默生长的骨质与日渐紧绷的皮肤。

        连雅思本人也开始渐渐变得不再过分在意。

        但竹笋总有冒头的那一日。平平无奇的某一天,雅思在自家床上抹身体乳的时候突然发现左边膝盖的右侧上出了一条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从何开始长起的浅色条痕。

        她用手试探着触摸,又沿着这条痕迹小心翼翼地扒紧了周边的肌肤。不疼也不痒,准确来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不过想想也算是合理的,毕竟长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但…或许是心里作用,总感觉摸起来的触感跟正常肌肤不太一样,好像只有一层很薄的皮肤没有内里的肌肉。雅思又抹了一坨软白的身体乳敷上去,划圈慢慢抹开,如此侥幸心理自然也得不到想要的反馈。她盯着固执的淡不下去的条痕发呆,想不出缘由,只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付凌秋课间接完水回来,就看到坐在位子上的雅思一脸面色凝重的捧着一本小册子看,倾身探前,竟是不知从哪搞来的一本科普各种皮肤病的手册。

        她哑然失笑:“怎么还看起这个了?医生不是说了是生长纹吗?”

        雅思撇了撇嘴,“哎呀”支吾了一声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付凌秋瞥了一眼,可不得了,一眼就瞧见“真菌感染”四个大字,光是看着就那么的骇人听闻。她一把合上册子,夺过来还轻轻地惩罚似的敲了下雅思的脑袋:“别自己吓自己。好好听医生的,都说了是正常现象了别紧张呀。”

        付凌秋想了会,又开始打趣她:“你想啊,你减重没多久就开始长个子。又是瘦又是长高,皮肤也得歇歇气儿的嘛,你这都不带个喘,那当然跟你闹起脾气了,所以长个纹什么的也正常。”

        “那我害怕还不行嘛?”雅思有点不好意思捏捏鼻子,鼻尖被捏得有点泛粉,“我之前又没长过哪知道这么多……你身上要是突然冒出点东西,”说到此处,她便想起一年前付凌秋得湿疹的那会,来了劲头:“你之前得湿疹的时候不也是很害怕的吗?”

        付凌秋想起自己那时拉开衣袖,盯着手臂上的一处椭圆形的粗糙结痂面,越看越是恨,小臂上的麻痒惹得心里都痒得厉害,忍不住用手指沿着苔藓边扒拉两下,生出周边一圈红肿,真是好生吓人。那自然也忍不住叭啦叭啦掉起眼泪……虽然是在课上读书的时候掉的。

        付凌秋清咳了一声缓解尴尬,“那我去看了医生,遵从医嘱也就好了。所以你也乖乖听医生的话,别七想八想的了。”

        雅思仍旧垂着脑袋蹙着眉,犹豫了许久才放过被咬出浅浅印子的下唇,“我就是怕它消不掉……”

        “怎么可能?你想想我之前湿疹看起来不比你那个疤严重多了?那我也好的一干二净了呀。你这顶多一个月就消掉了。”

        “哪那么轻松呢……况且你那个是……”

        话还没说完,付凌秋就揪了一下她还留着一小圈婴儿肥的脸蛋,没好气地打断:“你话也太多了,再说我湿疹也要长起来了。”

        雅思被她逗笑:“哪有那么灵啊?”

        付凌秋故作神秘地冲她一笑,拉起右臂的衣袖,果然有一小块红肿。雅思登时急了,“你怎么……”

        “哎呀放心,之前都说了会复发的,不过也跟感冒一样嘛,涂点药膏就没事的。”那个曲奈安德还是曲安奈德的,反正一个乳膏,薄涂一层就万事大吉。所以付凌秋一点也不担心,反过来安慰好友:“看,你说话灵的吧?所以快说很快就好了,这样我保证它消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见对方毫无忧虑的神色,雅思这才略放下心来。

        插科打诨的最后,付凌秋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雅思的膝盖:“疼吗?”

        雅思也不知道她在问的是骨头还是皮肤。两者看似相连,若联系上痛感则实际完全不同。比如皮肤龟裂听起来很痛,但其实或许真的没什么感觉,因为人远比想象中要顿感且坚强。没有见血的表皮伤口都很难被迅速感知,更何况生长纹这种算不上伤口的正常现象。可骨头是另一回事,晚上痛起来她都忍不住怀疑是腿骨在回炉重造,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磨练。可她不想说出来,因为疼痛并不会因为口头上的分享而被减弱,反而会让无法感同身受的人感到困扰。

        雅思抚上被牛仔布料包裹的膝头,认真地说:“不疼的。”

        不过付凌秋好歹做了这么久同桌,她看的懂。她知道雅思如果说“好痛”,那一定是撅着嘴在撒娇,兴许会有一点痛但大多数时候完全不;如果她说“有点”,那就是很痛但不想让人觉得自己矫情;“不痛”…这就不一样了,大概率来说,她肯定痛的不得了,痛得不想也不愿跟别人说。

        “那…现在不疼吧?”付凌秋得到了一个“嗯”的简短回应,这应该是真的不疼。“要我说也真奇怪,你怎么是在秋天长高啊?”

        “秋天怎么了?”雅思不服地反驳。

        春夏都是万物生长、生命蓬勃的季节,秋天可是进入衰败期了。付凌秋直白地告诉她,却是得到同桌的一声哂笑:“你看你叫凌秋,那不就是在秋天长高的意思吗?所以秋天长个子哪不合理了。”

        我看你这样曲解我名字的含义就挺不合理的。她连连点头假装同意,摸了摸同桌的膝盖头,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从桌肚里掏出课本。

        十月末的天气就像那句话——翻脸比翻书还快,连着三天热得跟盛夏似的之后便忽然气温骤降,原先穿个t恤都嫌热,这下套个外套还尚有点冷。雅思把拉链拉到最上,瘦下来的小尖下巴就藏在领子后边。她收拾着课本正想着和二姐一道回去时,付凌秋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雅思不解地歪头。

        “给你的…回家再看吧,surprise来着的。”

        她只好急匆匆地把它放进背包里。回到家好一会雅思才想起把纸袋打开,怀着一股兴奋又忐忑的劲。

        两瓶vc,一瓶钙片,一瓶胶原蛋白,还有一小瓶水果软糖状的褪黑素。褪黑素瓶盖上贴了一张米白的便利贴——“少吃点,别养成习惯。多吃蔬菜水果,多补充营养,腿就不痛也不会长纹。”

        雅思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是心里暖暖的实在开心。她照常,没吃晚饭的情况下就在褪黑素的作用中睡着。一夜无梦。好眠。

        寒假前在校的最后一节课,付凌秋明显看出同桌的心不在焉。还是跟别人不一样的那种,具体来说大部分人的心不在焉是在分神数着秒数等放学以及盘算等会出了教室门后该用什么姿态狂奔才更快速,但雅思……好像就是单纯的发呆。

        果然,她的同桌扒拉上她的手臂,支支吾吾:“等会陪我走会吧?”

        “干什么?”往常自己都毫不犹豫地直接答应,但是这会还是太好奇了。

        “想买点东西……”但这个含糊的说法显然不能让付凌秋满意,雅思抿着唇憋着气似的,看到对方的表情又泄了气,别扭道:“vc或者止痛药吧……我的腿还有点疼。”

        付凌秋愣了片刻,想到她桌肚里的快见了底的vc,不禁有点颓丧。

        雅思的头发其实被自己揉得有些乱糟糟的了,但是天黑得早,室外有些空荡的环境让她意想不到的轻松。随手捋两下就当梳好了。

        她们俩拉着手慢悠悠地散步,也不在意路灯是否一直照亮着脚下的路。

        说起来,雅思先前减肥的时候也经常晚饭间出门沿着街道跑步,冬天也雷打不动。大部分时候会有姐姐或者泰禾陪着,偶尔也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所以她并不害怕黑夜。

        那时街角公园附近的绿化种了一溜枇杷,三月份开始挂果,密匝匝的满树都是。雅思每晚经过的时候都要抬起头打量打量,于是眼见着枇杷变黄,眼见着“禁止攀摘”的牌子立在树旁,抓心挠肝的,无数次蠢蠢欲动,无数次浪子回头。她把这归结于小区的路灯太暗,给自己的罪恶念头的滋生提供了温床,所幸每次她都能战胜诱惑。但某天她再次从树下经过,一颗黄澄澄的熟透了的枇杷从枝头掉下来正好砸到她的衣服帽子里。

        那它自己掉的……还正正好好,总不能怪她吧?雅思苦恼地端详着刚刚在她衣帽兜里弹跳了一下的罪魁祸首,不多时又快乐起来——毕竟若是不吃那也会坏的。

        减肥期的人看见什么都想吃,吃什么都是好吃的,一颗枇杷基本没有多少果肉,甜却是实打实的从嘴里甜到了心里。她把这当作额外惊喜,但也不贪心,不会每次都傻等着奇迹再度发生。她本来就想要一颗而已。

        但是这里没有枇杷树。

        今夜的城市静得有些诡异,若不是附近有个不太合群的路灯滋里刮啦冒着电流声闪烁,就死寂得让她们都要以为这是什么边缘郊区了。似乎没有人山人海霓虹遍地,没有热闹喧哗如梦似幻,只有死气沉沉的孤岛沉沙与深海,破碎漏风且摇摇欲坠的残渣建筑和漏着电的忽闪路灯。

        她个子长得这样高,都超过了两个姐姐,跟泰禾也是并驾齐驱。已经不能算小孩子了。她想起前几日姆妈到自己房间说的那些话。并不久远的、却是未设想过的未知未来。

        这会变成她以后的路吗?

        雅思思绪混乱,膝关节和小腿的隐隐作痛让她难以继续思考下去。她们离那个半坏的路灯越来越近,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付凌秋脸上,雅思微微偏过脸看向对方抬起的线条分明的下颌角。想跟好友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她迫切地得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却说出了最丧气最让自己后悔的话:

        “回去吧。我不想走了……我腿疼…走不动了。”

        她们停在那个就要罢工的路灯下,好巧不巧,也许就是天意,和那个枇杷一样的天意,区别只是好坏。急促闪烁的灯光消失得彻彻底底,小范围内幽暗的漆黑倾时将她们严丝密合地笼罩了起来。

        她的眼泪悬悬欲坠,争先恐后地、不听话地冒出眼眶。

        这是没经历过就不会懂得也不能感受的疼痛,所以她不想对别人说,因为这样只能显得是矫情的诉苦。于是自己默默在夜里忍着,忍着忍着盼到天亮,可天总是亮的太迟太晚。总是这样,周而复始。说的是生长痛生长纹可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消去这些糟心的纹路……

        说到底,没有尽头的日子可真是太难熬了。」

        自己后来又说什么,怎么走回去的。雅思此时也不去想了,就像她不去想她们是如何渐行渐远,如何变得如此冷淡,毫无联系的。

        她忘记了缘由,过程。毕竟一地鸡毛没什么值得记住的。只记得自己轻轻叹息了一声。现在她觉得这太轻了,和背后的沉重意味相比起来简直轻到近乎荒谬——“太累了,我要退出了。”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动不动,脑子里想的和嘴上说的都不一样。退出?退出什么?像退出游戏那样以后再载入的方式吗?

        所以现在她盯着咖啡面上叶子状的拉花,手闲得用调羹拌匀,声带忠实履行着正常社交的功能,“所以你只是婚前来探望一下家里?”

        付凌秋点了下头。

        那下个月起她便长居深城了,雅思想。心头的感觉说不出具体滋味。

        雅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腕表,想着再过多久提出离开算得上合适恰当。

        而她分神之时,却是听见耳边犹疑不定但最终沉淀下来的话音:

        “jessica,我想邀请你做我的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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