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巫师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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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沼泽出来,已经是七天之后。一行人也到了同御风城蓝土司相交算好的土司大寨。
虽说是大寨,不过跟一座城镇没什么区别,上百户人家围在这峰峦叠翠的山中,四周大山作现成屏障,地势上这阳家土司是占尽了优势。可是却因四处皆是山峦丘陵,所以只能种些高山粮食。比起御风城那大片的水田,他们这里略显贫穷,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处的寨子十分安宁。
一来是地势上易守难攻,二来太过贫穷,所以从来入不了其他土司的眼。不过话虽如此,但因这阳家寨的土司阳克是的亲妹妹阳娑娜是御风城土司的二夫人,所以御风城的富贵,这阳家寨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对于御风城的人,阳家寨的人都极其欢迎,连带着高郁鸢他们这些中原人都沾了不少光。
早有脚快的苗家小子跑到土司老爷的府上禀报,所以等蓝冰楼到了土司府前,阳土司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叔叔!”蓝冰楼兴奋的跑上前去行礼,一面朝身后的高郁鸢等人介绍:“这是我的朋友,今晚估计要打扰叔叔一个晚上了。”
“无妨,你的朋友就是咱们阳家寨的朋友,各位快请进府。”阳克看了一眼身着汉装的高郁鸢等人,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不过很快浮上的笑意就把那担忧抹去,招呼着众人进去。
蓝冰楼大约不是第一次来,所以熟门熟路的,走在下人们的面前给高郁鸢和北辰无忧领路。
大家已经许久没能好生休息了,所以蓝冰楼做主取消了接尘宴,安排好众人,打发人同阳克说了一声,便沐浴休息。
这一睡便是第二日,蓝冰楼去见阳克时,发现北辰无忧几人也在,吃过早饭准备起身回御风城,却被阳克拦住道:“你已经几年没来阳家寨子了,你阿萝姐山里去了,你就且在这里安心住上一日,带她来了,也好叙叙旧。”
蓝冰楼闻言,也想同阿萝玩几天,可是她担心御风城那边,那郑家虽然身败名裂,但终究没有师姐达到师姐要的结果。师父又那样疼爱师姐,如今师姐身受重伤,自己不但没按照师姐的意思行事,只怕师父会责怪到御风城的头上去。所以她沉默了片刻,还是道:“不了,我还是先回御风城,过一段时间来找阿萝姐姐也是可以的。”
阳克见她坚持要回御风城,不禁着急起来:“不行,你也说了你们一路长途跋涉的,休息一日怎够,何况我已经让人架了火塘,晚上咱们羊圈里抓些肥羊,在拾几条鱼……”
“御风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阳克几番几次的阻拦蓝冰楼回御风城,想来不止是真的要留着她跟那位阿萝叙姐妹情吧?偏这蓝冰楼又没反应迟钝,所以北辰无忧直接开口点破。
他这一问,阳克神情怔了一下,随即敷衍一笑:“无忧公子严重,御风城能有什么事情啊。”
但蓝冰楼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朝低头喝米酒的高郁鸢望去:“小姐,您那日说我眉间有阴煞之气,那您现在看看,可是还有?”
高郁鸢头都没抬,只是拾起桌上两个空碟朝空中一抛,两个小碟‘哐当’的一声,在桌上滚了几圈,便两反落在桌上。
“这?”蓝冰楼不解,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却听长安缓缓起身,慢悠悠的朝蓝冰楼看过去:“此乃大凶之兆,御风城危在旦夕。”他一脸高深莫测,眼看着蓝冰楼那刷的一下变得苍白的脸色,又道:“不过嘛~”
“不过什么?”蓝冰楼这几日心里的确慌得很,但她怕让大家白担心,所以没敢说出口来。可是此刻听到长安的话,再也绷不住了,急得一把拉住他:“不过什么?”
“碟落之时,在桌上连续打了三转这才扑下,可见有峰回路转之相,不过且看你如今身份非凡,必定是有贵人相助。”高郁鸢将两个小碟一收,给她解释着。
一旁的阳克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样却是清楚了,这些汉人会占卜之术,而且还说御风城有救,他脸上忽然闪过一道惊喜,但随即又变得灰暗无比,也不知是为何?
北辰无忧看得清楚,犹如寒刃般的目光朝他巡视过去,理所当然的问道:“阳土司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阳克苦着脸叹了口气,最后朝蓝冰楼看去:“两个月前,御风城的蓝土司因为一匹油漆同巫月教众起了冲突,这本来是小事一件,只要赔几片山林就可以解决的,可是不知道为何那些教众受到袭击,最后只剩下一人重伤,临死之际指认御风城的人杀人灭口。”
“这绝对不可能!”蓝冰楼一脸激动的站起来。他们御风城的族人才不会做这等杀人灭口之事,定然是有人嫁祸栽赃。
这明摆着就是一场阴谋,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御风城只得背下这个黑锅,可是没想到巫月教居然狮子大开口,要整座御风城作为他们的总坛,而且蓝家世代更要做他们的奴隶。
当然,蓝冰月也被踢出教众,待寻到她之后,身上的巫术大祭司会亲自收回。
听到这里蓝冰楼已经哭红了眼睛,“他们不就是想要御风城的水田跟油漆么?为何连我们蓝家也不放过?”她被逐出师门踢出巫月教是小,可是重点是如此一来,阿爹他们身体里的蛊虫,只怕是永生永世犹如跗骨之蛆甩不掉了。
“所谓唇亡齿寒,难道其他的土司部落就没有反应么?”巫月教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御风城,那么他日也会用在别的土司身上。所以北辰无忧以为,但凡是有些智慧的土司寨老,应当不会这样坐视不理吧?
果然,只听阳克说道:“我等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联名各部落派了特使觐见的南蛮王,想来蛮王也觉得如此任由巫月教明夺暗枪不可服众,所以便开启了祭师大会。”
“什么?”蓝冰楼听到阳克说起祭师大会,一脸的吃惊。迎着众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便解释道:“祭师大会其实就是所有的巫师们召唤亡灵,甚至呼风唤雨。甚者不止能得我苗疆数以万人的敬仰尊重,还能得到苗疆皇室至宝三件。”
北辰氏开国建业之时,南蛮王就一直存在,据说这一脉为蚩尤之后,即便这数万年间起起伏伏数百次战役将当初遗留下来的宝物毁的殆尽,但即便如此,这南蛮王皇室里的物件,只怕都不是什么凡物,所有让高郁鸢很是动心。
北辰无忧看着她那发光的眼珠子,眉间不由得浮出一丝温和笑容,“那这祭师大会,可是有规定,只有苗疆人可以参加?”
蓝冰楼正要点头,却听阳克抢先开口道:“祭师大会这一百多年来,也就举行过一次,当时还的甚者正是如今巫月教的教主,我南蛮王的大祭司。不过说来也奇怪,前几天我收到消息,据说今年可以允许其他族人参加。”
说罢,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朝这几个年轻的汉人看去,但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吧?虽然方才他们的卦象说的有头有脑,甚至说冰蓝会遇到贵人相助,可是他们几人会是冰蓝的贵人。
不过既然其他的族人可以参加,那是不是可以去找中原人帮忙?听说中原的道家,也擅长与亡灵交涉,兴许他们能帮忙。可是时间上却又来不及,就十来天的时间了,只怕送信的人都到不了。
阳克自己在这边纠结,那边高郁鸢已经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朝蓝冰楼道:“冰蓝,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报名。”
不就是召唤亡灵么?随手拉几个鬼来自己还是能办到的,至于呼风唤雨找长安,他一个不生不死之人,自然不怕天道,如此也不怕违背天道而行。
“可以。”蓝冰楼刚才心里其实就在盘算,如何请高郁鸢帮门,如果她能参加的话,那么鬼差都叫她祖宗的人,能召唤不了亡灵么?所以此刻听到高郁鸢主动要参加,连连高兴的点头。
阳克听到她转悲为喜的声音,方朝高郁鸢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姑娘家,虽然相貌妖魅绝色,可是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她会是一位巫师。所以觉得蓝冰楼是病急乱投医,一把拉住她劝道:“冰蓝,这几位也是你的朋友,你应该知道参加这祭师大会,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赔上,这位姑娘如此年纪轻轻,你怎能……”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长安打断道:“土司老爷放心好了,你不让她参加,只怕她还不答应呢。”瞧高郁鸢那模样,搓拳磨掌的,一副你不让我去就是与我为敌的模样。
阳克只当是他们年轻气盛,不知道那些祭师们的恐怖,只是见自己劝也劝不得,所以只得叹着气道:“罢了,到时候这位小姑娘在大会上丢了性命,莫要怪冰楼。”说罢,拍了拍蓝冰楼的肩膀:“你既然是从云梦沼泽里出来,那想必也累得不轻,这事儿便教给叔叔来办,你好生休息吧。”
才是一个早上的功夫,整座寨子里的人都知道高郁鸢要去参加祭师大会了,然后纷纷结伴来看她。
他们的吃的粮食大都是从御风城得到的,所以知道高郁鸢是代表御风城参加,一个个都替御风城的族人来感谢她,带了不少好吃的过来。
不过此地贫瘠,给的无不外乎都是些瓜果,最贵重的也只是山里的烤野味和蜂蜜。
只是高郁鸢看着他们瞧自己的那副神情,分明就是一副可怜同情的模样,甚至昨天有个小孩提着野兔来看望自己时,说以后定然会给她多烧香的。
高郁鸢欲哭无泪,蓝冰楼也很是抱歉,她相信高郁鸢一定会赢,可是她却说服不了这阳家大寨的人,连阳克都不信,甚至也是觉得高郁鸢活不了多久了,每日大鱼大肉的招待着,连俞千岚那一行吃白饭的人都沾了不少光。
俞千岚也是听过祭师大会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长见识,他身后的文武几人此刻几户是以高郁鸢几位主,连沧月那大力气现在都闲的好几天没拿过两斤以上的东西了,每次只要她准备动手,文武几人就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然后抢了过去:“沧月姑娘歇着,让我们来就好。”
沧月生生有种被抢了饭碗的感觉,没少朝高郁鸢吐槽,高郁鸢这几日正在向蓝冰楼了解苗疆的巫术,所以也懒得搭理她,后来看她实在闲得慌,便让她去照顾小水鬼。
第六天的时候,阳克就拿回来入会帖子,参赛人正是高郁鸢,不过上面写的却是陆小果几个大字。
阳家土司府的小姐也从山里回来了,那叫一个彪悍,娇小的背上,扛着一只成年大老虎,一点都不费劲,有些沧月上身的既视感。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跟沧月成了好朋友,加上蓝冰楼几户都在高郁鸢身边,也没时间与她叙旧,于是阿萝跟沧月,便带着文武几个大汉,打造出了一辆很招摇烧包的马车,是给高郁鸢参加祭师大会专用的。
阳克表示很担忧,但看着这些年轻人如此兴高采烈的,他实在不好泼冷水,于是最后反而把自己憋坏了,不能跟随他们一起去王都观看祭师大会。
一行人在阳家土司寨子待了九日,便踏上了去王都的路程。
水生这个时候已经好很多了,但依旧很虚弱,所以长安不然他现身,整日就跟高郁鸢睡在马车里,引得北辰无忧十分不满。
从阳家土司寨子到王都,大概行驶了三天三夜,就到了王都。
即便这苗疆被十万大山覆盖,但这王都却建得一点都不含糊,那高足有七丈的城墙,更是让高郁鸢刮目相待。
待进了城高郁鸢更觉得,这南蛮王并不野蛮啊,人家把这王都布置的相似江南温婉繁华,街上热热闹闹的,主街上甚是是一根针的缝隙都没了,人挤人的,高郁鸢远远的看着就可怕,这姑娘家到底被谁摸了屁股都不知道。
所以她感叹一下,放弃了王都一日游,老老实实的去王都给祭师们统一准备的驿站。
祭师大会是明天开始,所以今日的一切,都在为明日的盛世而准备。高郁鸢虽然没去主街,但好歹蓝冰楼叫了她一声小姐,她自己又是代表御风城参加,所以便去蓝家在王都的别苑见蓝土司。
蓝家除了这个壮年的蓝土司之外,还有两位夫人,一位是大夫人既蓝冰楼的母亲,生了蓝冰楼和她阿哥蓝御,另外一位二夫人阳娑娜,生有一女蓝纱,年级比蓝冰楼大两岁,已经嫁了人,还有一位幼帝蓝枫十岁。
高郁鸢很好奇这位相貌只能算是端庄的蓝土司如何能驭妻有术,两位妻子和睦亲密得犹如姐妹一般,一点不掺假,孩子们之间更是亲密无间,好比手心手背一样,看得高郁鸢都傻了眼。
阳氏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与蓝冰楼的母亲月氏的刚毅相比,正是一刚一柔。但两人听说高郁鸢为他们御风城参加巫师大赛,都向她郑重行礼,甚至劝说她现在回头来得及,御风城已经领了这份情,可以倾尽一切送她离开王都回中原。
因为在她们看来,高郁鸢一个年级不过十几岁的姑娘家,就算真的懂得召唤亡灵,但却是如何也赢不了巫月教的那些人。当然不是她们看不起中原的道法,而是高郁鸢的年级实在叫她们难以相信。
高郁鸢有些哭笑不得,在说她主要是奔着那三件宝物去的,帮御风城那是顺带的好么?
当然这是心里话,哪能说出来,所以她很果断的拒绝了。两位夫人见劝她无果,竟然把矛头指向了蓝冰楼,责备蓝冰楼不把高郁鸢当真正的朋友。倘若是真正的朋友,就应该去拦住她从对。
蓝冰楼有些委屈,连带着素来疼爱自己的阿哥阿姐,喜欢粘着自己的阿弟都把她当坏人一般来看待。
总而言之,两人处境都十分不好,临走之时,蓝家一家老小还朝高郁鸢三叩首,蓝土司甚至把蓝家祖传的月牙轮送给了她。
不过出了门高郁鸢就递给了蓝冰楼:“你们家的东西,你拿好,我要的是南蛮王给的那三件。”
蓝冰楼被阿爹阿娘数落了那么久,心里对高郁鸢也很是愧疚,哪里好意思拿,可是没想到碰到月牙轮的时候,她的血脉里却生出一股远远的生气来。
高郁鸢很快就发现了,当即拉着她钻进了旁边不知道谁家的竹楼上,为她护法。带她情况稳定下来,天已经暮色了。
蓝冰楼一起来就兴奋的拉着高郁鸢的手欢快道:“小姐,我身上的蛊虫没有了。”
高郁鸢有些好奇的拿起那月牙轮,并没有觉得半分异样,不过还是问道:“既然是你们蓝家祖传之物,应该就有些来历,说不定跟女娲后人有些关联呢。”
蓝冰楼连连点头,自己正是因为这月牙轮,所以脑子里又多出了很多法诀,与从前学的那些巫术不一样需要阴煞气息,这个却是从大地吸取生命之气就好。
高郁鸢一听,要不要去拿水生试一试?
不过这是后话,等回到驿站,却见俞千岚和文武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两人温厚正直的面容上,此刻却充满了浓浓的铜臭味道,看着二人来连忙迎上去急促道:“小果姑娘,蓝姑娘,你们赶紧去下注吧,不然在过会儿,就要结束了?”
“什么下注?”高郁鸢有些不解。
却听文武解释到,原来有人把他们这些参赛的人当作赚钱的路子,摆上了赌局,听说王公贵族都押了不少。
高郁鸢一听就明白了,顿时笑嘻嘻的看着二人:“我说呢,你们俩怎么眉眼发光,一副要发横财的样子。”一面又好奇的问:“押了谁啊?”
“自然是押了小果姑娘你。”俞千岚连忙回道,身后的文武也紧跟着接道:“不止是我俩眉眼发光,姑娘一会儿进去,瞧无忧公子和长安公子也一样。”便是伤势才有好转的那个小水鬼,也扯着他们几个要钱,于是他们被折腾的无奈,只得去给他买了不少纸钱烧过去。
小鬼这才满意了,叫沧月和吓得脸色发白的阿萝给他扛着一大麻袋的纸钱,就往王都外的坟山去了。
高郁鸢闻言,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朝俞千岚看过去。
俞千岚被她这一看,忽然觉得脚底卷起一阵阴风。果然,只听高郁鸢笑道:“俞先生还欠我三千两白银,不会就这样忘记了吧?”
俞千岚脸色的肌肉顿时抖了抖,“姑娘,这个你看……我如今现银都押进去了,手头实在是没有,不然的话你看等拿了银子在给你?”
“嘿嘿。”高郁鸢冷冷一笑:“那么麻烦做什么,你押的银亮里,给我分三千就是。”说罢,方笑呵呵的进了驿站。
俞千岚一脸苦涩,再也笑不开了。虽然说俞家不缺这点银子,可他是个生意人啊,陆小果如此作为,让人有种生生被割肉的感觉。
偏这个时候旁边的文武还要推攘他一下笑着说道:“我说俞兄你也别想不通了,你要是不分给小果姑娘,明日她一个不高兴故意输了,你那银子一分拿不回。”
闻言,俞千岚点点头,“说的也是,一比九的赔率,如何咱们也亏不了。”
蓝冰楼听二人说着,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踌躇了一下,还是折身回了蓝家别苑里,硬是把蓝土司存下的那最后一笔银子投入其中,连她两个娘身上值钱的首饰也没放过。
好在她留下了纸条,不过即便如此,也把蓝土司气得不轻。只是今日是祭师大会比赛之日,他们也没功夫去教训蓝冰楼,只得赶紧往会场去。
虽然大家同气连枝,可是其他的土司看到蓝土司到来,也一个个忍不住偷笑起来。
蓝土司自一进会场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的更是一副同情,便让蓝御去打听。
蓝御方从会场座上下来,就有几个年轻的王都贵族在他身后笑道:“瞧,那就是蓝家的世子,啧啧看着也是一表人才,可是今日之后,只怕连块像样的遮羞布都没有。”
自从蓝家与巫月教对上之后,冷热嘲讽蓝御没少听,可是这样难听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压得住火气。当即就转过头一把揪起说话的那人:“你说什么?”
他身强体壮,力道无穷,那个贵族公子被他一揪,犹如小鸡一般在他手上挣扎,不过脸上依旧一副高傲:“本公子就说你蓝家了,有本事你打本公子啊?”
蓝御还真要出手,却被正好进来的蓝冰楼拉住:“阿哥,莫要动气。”
蓝御这脑子一个激灵,方想起如今御风城的处境,这从将那人放下来。
不想那人越发得意起来,看着蓝冰楼身后的北辰无忧几人,更是笑道:“这就是那几个汉人,真是棒槌,竟然往那个汉人女子身上押了那么多银亮。”
他身后的一人也跟着附和嘲笑道:“都是些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竟然如此小看他们苗疆的巫术。
北辰无忧和长安听到这话,一脸漠然,似乎与自己无关。可他们身后跟来的文武等人,却受不住这口窝囊气,想要上前动手,前面的北辰无忧却冷幽幽的说道:“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恩,没说错。”
身后的长安闻言,连连应声:“恩,这话的确说的不错。”说罢,朝那说这句话的苗疆小贵族一共赞赏的眼光:“这位小公子的确有眼光。”
身后的文武等人一副莫名其妙,可是北辰无忧看起来心情不错,他们还是不要给他添晦气了,所以便收了手。
而蓝御呢,这会遇见了蓝冰楼,追问她银子的下落,一听她将银子都押在了高郁鸢的身上,顿时差点吐血晕死过去。
好在身后有蓝冰楼扶住,不然的话,只怕还真的会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
“你……你要气死阿爹和阿娘么?”蓝御此刻脑中一片茫然,只觉得真真是天要灭蓝家。回头看了一眼瞬间感觉苍老了许多的阿爹阿娘,心里想,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吧。
蓝冰楼见蓝御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如何给他解释,所以便说多余的话,推着他朝蓝土司那里去:“祭师大会就要开始了,哥哥你先回去,我同公子他们坐一起。”
蓝御愤愤的瞪着她叹了一口气,最后什么话也没说,甩手朝他们蓝家的位置去了。
蓝冰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忽然发现有人在看她,不由得朝着那股视线望过去。只见在南蛮王身旁不远处的地方,正是大祭司曼如姬的位置,而她身旁紧靠着的便是暹罗月。
这道恶毒的视线正是出自于她。
从小被她虐了不少次,所以蓝冰楼骨子里还是有些畏惧她,看到她手中把玩着的手鼓,心头咕咚的跳了一下。不过蓝冰楼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女娲后人的转世,还怕她这邪魔歪道做什么?而且不止是自己身体里已经没有蛊虫了,阿爹他们身体里的蛊虫昨晚自己去拿银子的时候也偷偷的驱除了。
如此,还怕她作甚。当即就回以一个‘不怕你’的眼神。对方被她这勇气一愣,随即笑得更是阴寒,心道一会儿有你求我的时候。
而那边,祭师会台上,已经站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参赛人。除了高郁鸢这个中原人之外,还有代表其他几个土司寨子来参加的中原人。
而且,还有一个女人。重点是这个女人她认得的,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目光有些吃惊,口气有些不善道:“想不到在这荒蛮之地,还能看到娇滴滴的文安侯府三姑娘。”
她到这话,高郁鸢就可以决定,自己的记忆是恢复了,可是这摇光却只当自己是文安侯府的姑娘,那显然她根本没想起从前她们之间还有一段过节。
冲她淡淡一笑,高郁鸢便转回了头。
这让摇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不过随即想到这台上比试,生死有命,可是不用负责的。如果文安侯府的三姑娘死在了这台上,那只能怪她自己没出息,可怨不得别人。
如此一想,摇光心中好受了许多。
介绍完了各部落参赛的人选,总算可以正是开始了,早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大开眼界的人一个个顿时都兴奋起来。不过有些可惜了那两个好比圣女般绝美的中原女人。
第一轮比赛很简单,就是两位参赛人将台上放出来的三魂七魄召回到自己身边融合。
说是简单,但这三魂七魄只有一份,参赛人却是两个,这显然就不够分配,所以难免一翻抢夺。
第一批对阵的是两位南疆本土巫师,在搭好的高大阴棚下,一个鬼魂被从陶坛中放出来,在大祭司的咒语之下,被生生的剥开三魂七魄,散乱在台上。
两位巫师见此,当即都使出看家本领抢夺,一人得了一魂六魄,一人得了二魂一魄。
接下来便是一阵抢夺斗法,最后那个年纪越长的巫师险胜,只是在勉强将这三魂七魄融合之后,他自己也是奄奄一息。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台下的众人们连连咂舌称奇,毕竟巫术从来都是神秘的,这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不说,他们还看到了所谓的鬼魂。
高郁鸢排在了第七波,她一上台那位年级不过四十左右的巫师便用蹩脚的汉话嚣张道:“小姑娘,你现在下去还来得及,我可以求我们土司大人帮你像王求情,饶你一命,让你做我蛊母完美结合。”说话时,腰间的竹篓中慢慢的爬出一条大大的蜈蚣。
“哼。”高郁鸢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一层薄弱得要命的阴煞,这大约就是他们的巫术力量了,还不如一座乱坟山汇聚的阴煞多呢。
台下一个个都拉长了脖子,男的大多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妖娆美人,但说实话他们也想看看那条蜈蚣怎么钻进这个女人美丽的身躯中,想来场面一定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可是在大家的关注中,台上那三魂七魄在高郁鸢根本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之下,竟然主动飘浮到她的身边,然后自己融合为一体。
没有残暴的血腥,也没有绚丽的招法,她就这样成胜者了,在觉得无聊透顶的同时,更多的是让人不敢在小觑于她。
落座在南蛮王不远处的暹罗月更是差点捏碎自己手中的牛角杯,几户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师父,是她,就是她害的徒儿!”那气息太熟悉了,只是暹罗月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败在了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
见她情绪激动的盯着那个赢得太过诡异的中原姑娘,曼如姬长满了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阴冷,“放心,为师不会让她活着离开南疆的。”
得了这话,暹罗月暴躁的心才安宁下来,一副坐等高郁鸢惨死的模样,一面还不忘拿起旁边桌上的手鼓摇一摇。然后目光期待的朝着蓝家的人望去,可是很快暹罗月就觉得不对劲了,蓝家的人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她第一时间是认定自己的手鼓被人换了,在想起今日蓝冰楼回以自己的眼神,更加的确定。当时气得一把将手鼓捏碎,一脸阴冷的朝身后的侍女低语吩咐了几句。
第一轮很快就完了,六十多名参赛者,第一轮就刷去了一半,汉人之中,除了高郁鸢和摇光之外,还有一个年轻黄袍道士。
第二轮,是自主召唤亡灵。
有的召唤自己已逝去的亲人,有的则是召唤孤魂野鬼。
总而言之,这一轮把许多贵族都吓到了,尤其是那些无人收验的孤魂野鬼,此刻召唤出来都是当初临死之前的惨相,而这些之中,不是穷苦人家死在贵族下的冤屈鬼魂,就是被主人奴役而死的奴隶,把台上的一些作蛹始者吓得脸色苍白,哀叫连连。
摇光排在高郁鸢的面前,她召唤出来的是一个死在贵族少爷手中的年轻女子,大约女子死时怨气太大,摇光险些控制不住她,差点朝那个贵族少爷扑过去。
有此插曲,之后参赛之人便不许召十里之内的鬼魂。所以后面参赛的人,一个个都叫苦连天。
虽然高郁鸢第一轮已经胜了,但更多的人觉得是巧合,并不看好,纵然是蓝土司,此刻也忍不住为她擦一把冷汗。
可是千怕万怕,还是轮到高郁鸢上场了。第一次叫她蒙混过关,第二次看她如何应变。
南蛮王旁边的曼如姬更是一副得意表情。她方才在高郁鸢上台的时候,就已经使用了咒法,纵然她是有些道行,但是此刻她别说是能召唤出人的亡灵,就算是死狗的亡灵她也召唤不出来,想到此,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可就在曼如姬的的笑容还没真正的浮上来,高郁鸢四周忽然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待着浓雾退去,那些影子渐渐的清晰出来,竟然是巫月教的教徒们。
曼如姬一脸难以置信,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观众席上的蓝御忽然激愤的起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指着台上的那些教众鬼魂就大喊:“那日抢我们油漆的,就是这帮人。”
这帮人不是已经被御风城的人杀了么?大家心里隐隐觉得什么好戏似乎要开始了,也顾不得去揣测这个中原少女如何办到的,竟然一次能召唤出这么多亡灵。一个个的都集中精神朝台上望去,深怕遗漏了什么精彩,连害怕都忘记了。
“砰”的一声,脸色难看的曼如姬陡然起身,只是她黑色宽大斗篷下面,叫人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但是听她口气极其不善:“你是什么意思?”她是巫月教的教主,可是这个中原女人竟然当着她的面把他们教徒的亡灵召唤出来,这不是让他们巫月教的人死后不得安宁,当众打她这个掌教人的脸么?
“没什么意思,**师激动什么?我只是与诸位有缘,就恰好将他们召唤出来罢了。”她脸上的笑容像是天空中的烈阳一般耀眼无比,可是她同南疆第一巫师说话的口气却是轻描淡写,甚至有些敷衍的味道。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众人都忍不住为这位中原小美人吸了一口气冷气,可她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竟然继续笑道:“恰好我是代表御风城来参加的,我听说这些大哥同御风城好像有些误会,既然都叫出来了,不如当面对峙如何?”
这是不嫌事大啊!台下一个个看官嘴巴张得大大的,下巴都要吓得掉下来了。在害怕曼如姬发怒的同时,又充满了期望,他们也想知道这些巫月教的教众,究竟是不是死于御风城蓝土司之手。
不过最为震惊的还是蓝家的,便是蓝冰楼都没有想到,高郁鸢会把这些死了多日的教众召唤出来,此刻全然呆住,紧紧的捏着阿萝的手,直至阿萝那里惨叫连连她反应过来,赶紧松开。
而此刻蓝御已经没多余的心思去怎么考虑如何告诉阿爹,妹妹把银子都押在了这位中原姑娘的身上,他一颗心犹如熊熊烈火烘烤过一般,充满了磅礴热气,满脸难以置信的盯着高郁鸢同那些教众鬼魂,目光在他们之间徘徊,一切仿若梦中一般。
蓝土司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可是此刻却是激动的全身发颤,一双原本已经变得浑浊的眼睛珠子此刻又重新发出了亮光,就好比他年轻时候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北辰无忧垂眸养神,压根就没仔细看一眼台上,至于长安时不时的还瞟一眼,看到被此刻被沧月和阿萝几人崇拜得不行的高郁鸢,忍不住朝北辰无忧道:“丫头这样高调真的好么?”虽然崇拜的眼神多,可是如狼似虎的眼神也不少啊。
闭目养神中的北辰无忧连眼帘都没抬,口气慵懒的回了一句:“无妨。”
长安自讨了个没趣,但还是忍不住念叨一句:“你也是心大。”
那边,曼如姬自然能感觉到台下的躁动,今日的巫师大会,不就是因为这件案子而举行的么。她像是毒蛇般的眼睛朝台上一脸漫不经心的高郁鸢望去,更觉得她在挑衅自己,“你,不妨试试。”可是心里却没口上说的这么轻松,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她的心里已经萌芽而起,如何也掐不去。
“呵,挺自信的么,希望你一会不要太后悔。”高郁鸢乐呵呵一笑,随即朝这些教众望去。
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可能真的怕曼如姬,或者是敬重她,把她当作神一般来敬仰。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只有死人才知道自己生前所谓的信仰是有多没的无聊透顶,曼如姬那点威压此刻完全驾驭不了他们,此刻他们害怕的是那花样不重样的十八层地狱,以及地府那些蛮不讲理又混的牛头马面。
在地府的时间少说也两个月了,下面的情况他们也摸清了一些,这位中原美人可是被鬼差们称为祖宗的人,他们可不能因为一个可笑的信仰而让自己万劫不复。
高郁鸢目光轻松的扫视了他们一眼,最后竟然问道:“你们谁先说?”
“我!”
“我先说!”
“让我先说!”
“你走开,是我站在前面,让我先说!”
“哎,你别挤我啊!”
原本一场弥漫着恐怖的场面,一下变得滑稽起来,数十个教众亡灵竟然在台上争起来,一时让台下的众人咂舌惊叹。
高郁鸢离他们最近,被吵得头昏脑胀,只觉得这些人如此没纪律,可见生前也不过一堆乌合之众,难怪会做了替死鬼。当即目光一敛:“都给我闭嘴!”原本乱糟糟的一堆亡灵在她的喝声下立即站好队形,然后只见高郁鸢指着做起第一排那个教众:“从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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