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饥寒交迫
风雪愈大,押送沈仪的那些士兵将他送到目的地后就走了。
这里一眼望去全都是荒废的农田,茅屋破旧,时不时还吹进一堆雪。沈仪虽然冻得打颤,但却是丝毫不慌,闭着眼睛好像在等自己天数的到来。
“相公,这屋里也太冷了,你等着,我去找些柴堆生火。”顾南楚说完便想迈过高低不一的门槛走出去。
沈仪此刻却颤声叫道:“不必了,皇帝把我送到这种地方来就是想让我狼狈而死,你再怎么做也是无用。”
顾南楚听他如此丧气,无奈转头说道:“相公,你可见过街上乞讨的乞丐吗?”
沈仪听她这样问,竟呆滞住了。
“他们一无所有,但为了活下去,即使看人眼色,饱尝冷眼也要讨生活。我们现在起码还有一间房,有避风挡雨之处,相公腿脚不便,以后有什么事自然是我来,就算到了绝境,也不会是饥寒困死我们。”
沈仪听完她这番话,眼中山过一丝光芒,“你……”
顾南楚说完将他的手放在毯子里:“相公别说了,我先去外面找些柴,好方便取暖。”
……
这乡下除了废弃的茅屋,就是一望无际的荒田,连个鬼影都没有。外面天寒地冻的,又逢大雪,就算田间有柴枝也是潮湿的带回去能不能生火还得两说。
顾南楚原是南林王妃,身份尊贵,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双手又白又细嫩。可是此刻她为了在冰天雪地里捡柴,手指都冻得又红又肿。
顾南楚想着茅屋里还有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于是也没走远。捡了些潮得不是很厉害的柴便回去了。
可是她回去的时候见坐在轮椅上的沈仪眉头紧皱,双眼紧闭,她吓得怀里抱着的柴都掉了,连忙跑到沈仪面前推了推他:“相公?相公你怎么了?”
他的嘴唇都冻紫了,脸也被那砭骨的寒风吹得通红。
顾南楚连忙将自己捡的柴堆起来生活。可是这柴也太潮了,无论她怎么弄,这火怎么都冒不出来,屋里还有一盏油灯,顾南楚心急如焚,可是当她看到那盏油灯的时候却又想出什么似的,嘴角露出丝浅笑。
沈仪觉得自己身上渐渐暖和起来了,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火光如炬。而顾南楚穿着一身素衣,披着一张薄毯靠在火堆旁边睡着了。
风雪也不再灌进来了,她找了一张草席先把那块破损处先遮住了。
顾南楚为了看着火睡得浅,她知道这茅屋易燃,要是一个不留神,他们两个人都得凉凉。这时她感觉到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她抬起头来对上了沈仪那双明亮的眼睛。
相公,您醒啦!
顾南楚这话还没说出口,沈仪便开口问:“你的衣裳呢?”
她随沈仪刚来这乡下的时候,本是穿着华光锦衣,头上也戴着价值不菲的首饰,可是此刻头发半散,白衣素裹……
顾南楚笑着解释道:“烧了。”
沈仪满脸震惊:“烧……烧了?”
顾南楚见他这么大的反应,又道:“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怎比得我与夫君的性命重要?千金散尽还复来,何况,我并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相公觉得,此刻的温暖是否比那一身锦衣来得要踏实得多?”
…………
沈仪听完她的话愣了半天,他回过神来问:“你到底是谁?”
顾南楚听到他问这话,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不愧是造过反的人,真的好生聪明。
她装傻充愣道:“相公,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是你的妻子啊……”
话音刚落,沈仪冷笑一声:“不可能,她素日是什么德行我都知道。”
他还没说完,顾南楚就捧着脸来凑近他愣愣地说道:“相公,你看看我就是你的妻子啊,这里是荒郊野岭,即使你死了,为你送葬为你哭的人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顾南楚这话的意思便是他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沈仪后来什么也没说。
顾南楚知道古人都比较封建迷信,像她这样突然转了性子的,肯定会被当成鬼上身的,要是这沈仪胡说八道,她是要被人烧死的。
不过看这里连人都没有,她被当成鬼上身烧死的可能性不大。
…………
天亮了后,顾南楚把茅屋打扫了出来,屋里有一张还算宽长的床,躺两个人足够了。而且那床也不似寻常木料所制,所以放了那么久连蛀虫都没有生。
顾南楚想着沈仪一直做在轮椅上怕也是不舒服,也是就扶着他到床上休息。沈仪对她的身份生疑,所以对她各位防备,刚开始对她十分抵触。
顾南楚无奈之下只好强硬一些了:“沈仪,你不要不识抬举,我现在还肯照顾你,要是你再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把你扔出去!”
果然,沈仪听了这些话只会睁大眼睛瞪着她,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话倒也像是他那位发妻说的,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
安置好沈仪后,顾南楚的肚子发出一阵一阵咕咕叫的声音。她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思来想去后,她决定先解决肚子饿的问题:“沈仪,你先在这儿待会儿,我出去找点吃的。”
沈仪虽然有些生气,但也只好乖乖点了点头。
果然,她这样直接叫沈仪的名字,沈仪对她的戒心倒小了不少。南林王妃本来就是个跋扈的角色,越是这样越是能打消沈仪的疑心。
水壶上烧着雪水。
她走的时候,将热水灌在一个银制酒壶里塞进了沈仪的被窝,免得他在自己还没回来的时候冻死。话说那酒壶是沈仪当初送给她的,她走的时候也是看着值钱才顺过来,现在当个汤婆子正好。
顾南楚最怕冷了,可是为了自己的肚子还是得出去找东西吃。刚下了一场大雪,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她的首饰都还留着,只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换钱,这里方圆几里都见不到人家。
她蹚着雪走了许久也没见到一点能吃的东西。
啊——
要不是她冻得牙关紧闭,她好想尖叫一声,这是什么鬼地方,连根草都没有。
她一把一把地拨开雪,挖开冻得硬邦邦的土,希望能挖出点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挖了没多久就挖出了几块番薯,只是三块里有两块是已经坏了的,就算烤熟了也不能吃了。
她又挖了许久,把那些能吃的番薯带了回去。
回家的时候,她看到沈仪倒在了地上,她连忙上前将沈仪扶起来:“你怎么了?”
刚问完,沈仪脸就火辣辣的烧起来,红成了一片,他偏过头去,有些难以启齿……
“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说不得的?”顾南楚紧皱眉头。
沈仪支支吾吾:“我……我,我要出恭。”
顾南楚:“…………”
说完之后,沈仪恨不得想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南楚却笑起来:“早说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完,她找了一个罐子放在沈仪面前,然后掀开他的衣裳。
沈仪却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帮你啊。”
“我自己可以,你出去!”沈仪近乎崩溃地喊出来。
顾南楚见他这样起身走出去:“好吧好吧。”
她走到外面拿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起了圈圈,话说回来,这沈仪不是有几房小妾吗?怎么还这样薄脸皮?
晌午的时候,顾南楚把热腾腾的番薯用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的叶子包好送到沈仪面前:“快吃吧。”
沈仪略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那烤得黑不拉几的番薯,似乎并没有要吃的打算。可是无奈身体却很诚实——他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顾南楚笑了笑,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烤得有些焦黑的番薯,轻轻地扒开外皮,露出金黄的瓤,一口咬下去流出汁水,她被烫了一下,然后又吹了吹继续吃着,不住地赞叹道:“没想到还挺甜。”
终于,沈仪还是败给了饥饿捧起了番薯,效仿顾南楚刚才那样吃了起来。
确实很甜,他好似很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了。
吃完午饭,顾南楚小憩了一会儿,然后将自己从王府带出来的值钱的东西翻出来放进一个小包袱里。
她对着正在睡觉的沈仪道:“我出去换点吃的东西,晚些便回来,夜壶就在床底下。”
沈仪:“……”
她知道沈仪没睡。她见沈仪没什么反应,于是就将旁边的蓑衣套在身上,戴上斗笠打算出门。
谁曾想脚刚迈出门口,后面便传了一个声音:“早去早回。”
不知道为何,顾南楚听到他这番话心里觉得暖暖的,她回头应道:“哎!”
…………
雪天路滑,顾南楚艰难地行了半日,终于见到了冒出缕缕炊烟的农户人家。她随便敲了一所农家的门。
“咚咚咚——”
“请问,有人吗?”
喊了几声后,一个穿着蓝色碎花大棉袄,面如柴色的老妇人开了门,苍老的声音传来:“谁啊?”
顾南楚见来人,不知该喊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先回了声:“大婶,我是刚来这里的,外面天寒地冻,也迷路了,不知可否进去讨杯热水喝?”
妇人见这姑娘长得水灵,谈吐不凡,不像什么坏人,于是就请进家里了。
妇人拿出了一罐快要发霉的茶叶沏了一壶热茶招待顾南楚。
“姑娘可别嫌弃,我们这个地方穷,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
屋内锅炉烧得正暖,顾南楚端着褐色的瓷碗抿了一口热茶,满足地笑道:“已经很好了,多谢大婶。”
话刚说完,一个穿着灰皮大袄,小脸冻得通红的小孩跑了进来。他穿得太厚了,走起来步履蹒跚,刚跳进来就被门槛绊倒在地。
妇人见了连忙小跑上前将孩子拎起来,掸了掸孩子身上尘土:“你说这大雪天的你出去跑什么,又跟陈四家的那个栽雪里了对吧?”
那小孩看见坐在屋里喝茶的顾南楚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她这位陌生人看。
顾南楚笑了一下:“小孩子嘛,贪玩总是有的。不知这孩子的父亲……”
妇人听到她这样说,神情忽然黯淡下来。
“难道……”顾南楚见她如此神伤的表情,正想为自己的失礼之言道歉。谁知妇人又连忙道:“不不不,姑娘你误会了,他那个爹啊因为前年朝廷征兵去府衙当兵了,这每年也有银子送到家里来,只是再也没有见过面。”
顾南楚惋惜道:“唉……这样啊。”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村里一半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都被朝廷征兵的带走了,剩下的都是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所以我们这里才穷啊。”
顾南楚听完后若有所思,她喝完茶后谢过了妇人,又打听道:“大婶,这里可有什么集市?”
妇人一听这话,拍了一下巴掌:“巧了,村里老王家正要去城里赶集买些东西呢,他家有牛车,去得也快!”
顾南楚一听这儿,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那大婶可否带我去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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