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肉包子
雪厚足足有三寸厚，牛车“咯吱咯吱”地驶过洁白的雪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一名中年大叔穿着灰色厚袄，戴着狗屁毡帽在前面挥着鞭子赶车。这名大叔就是老王，他生来脚跛，所以才免于征兵之苦。
顾南楚坐在牛车后面的稻草堆里蜷成一团。这大冷天的，她一个姑娘家穿得单薄，那老王家的可怜她于是就给了她一件破旧的厚花袄，顾南楚讲自己裹成个粽子挨过了这一路的风雪。
这嘉青郡确实穷，就算是城里也找不出什么好东西来，顾南楚找了家当铺，把自己带的金银首饰都当了变现成了银子。
她找了家成衣店，置办了些过冬的衣物，又向城里几家富裕的人家买了两床厚被褥，再怎么着也得熬过这个冬天才是。
置办完东西，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提醒道：“姑娘，你要买那么多东西，我们可带不回去啊。”
顾南楚听他这样说，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枚碎银子塞给老王：“王叔，我家里还有一个腿脚残废的，要想冬天熬过去，这些东西都得要啊，麻烦您……”
老王没有接那银子，他十分为难地说道：“我不是这意思，我这车小，况且我家也买了点东西，若是东西带得多了，真的装不下啊！”
“我看你买的东西大多都是冬天用的，其实你也不必一次就买那么多，这些棉衣棉被啊，我们村里就有会做的，吃食倒是可以买些，今年收成不好，粮食比往年贵了三倍不止啊！”
顾南楚听他这样说，想了想便舍了那些棉衣棉被，只买了些吃食和生活必需品。
雪天路滑，茅屋在荒郊野岭，顾南楚回来的时候又没有灯照亮，于是回到家里时，已经近戌时了。
她以为沈仪早就睡下了，没想到她刚一进门，一阵有些沙哑的咳嗽声传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顾南楚打了个激灵，有雪光的反射，屋里也不算黑。顾南楚摸到了烛台，茅屋里恢复了光亮。她扛着三个包袱回来的，里面什么都有，包括一堆蜡烛。
她从小就怕黑，这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她夜晚更是不得安枕。顾南楚又点了两支白蜡，屋里照得亮堂极了。
这白蜡最是便宜，所以她买了小半包袱，足够用到雪融化的时候了。
顾南楚将自己从农家妇人那里买的厚被褥从包袱里拿出来给沈仪铺好。沈仪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样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侍弄好之后，伸出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沈仪见她空闲下来，于是开口道：“你……”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顾南楚又抢在他面前：“对了……都过来那么久了，你肯定饿了吧？”
说完，她就把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肉包子拿了出来递给了沈仪，“给你！”
沈仪愣住了……
顾南楚看着那五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咽了下口水，她抬头见沈仪像丢了魂似得看着自己，于是伸出一只已经冻得皲裂的手在沈仪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沈仪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顾南楚笑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这里太冷，你冻傻了呢。我知道你以前是王爷，养尊处优惯，这东西你不一定能吃得下去……可是，人要吃饭啊，这还算好点的呢……”
话音刚落，沈仪便伸出一只手拿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怎么样，好吃吗？”顾南楚低下头，想看看他阴鸷的脸下是什么反应。
沈仪慢慢抬起头来笑着点了点头：“嗯，你也吃！”
他又将包子推到了顾南楚手边。
顾南楚不知怎么了，觉得她看到沈仪这副样子十分心疼。她连忙接过包子欣慰地笑了一下，原来他不是冰块啊，还知道心疼人……
两个人一个两个包子，顾南楚原打算把最后一次留给沈仪。沈仪却说他一直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所以不怎么饿，就让她吃了剩下的那个包子。
一个大男人食量怎么可能会比自己的小呢？他定是以此让自己来吃那剩下的包子吧……顾南楚索性把包子分成平均的两半，“一人一半，这样才公平。”
沈仪怔了一下，随后便噗嗤一笑接过了包子：“好好好，一人一半。”
两个人吃完了饭后，顾南楚生起了火堆打算在旁边过一宿。火炉实在带不过来了，需得明天再想办法再是。
沈仪见她迟迟不上床，又用手撑起身子看向她：“你怎么不上床睡？”
“不用不用，我在火旁边守着就行了，你不知道，我们这是茅屋，要是一不小心就会……”
话还没说完，沈仪便抢在她前头：“那就把火熄了，上床睡觉吧。床上总比下面暖和吧？”
其实……
顾南楚今天能带的东西有限，所以被褥只有一套。
总不能说男女授受不亲吧……
“你在担心什么？像我这样的身子，你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顾南楚听到他这些自伤自尊的事，反而有些愧疚。
沈仪见她迟迟未有回应，便掀开了被子：“你若不上床睡，我也下去陪着你。”
顾南楚见他这样，里面起身跑到床边替他掖好了被子：“好好好，我这就上床睡觉，你别这样。”
顾南楚脱了厚袄，一下钻进了被窝。被窝里暖烘烘的，好像春日里午后的太阳一般。这就是有人暖床的感觉吗？
顾南楚矜持着，不敢离沈仪太近。可是她一个翻身却碰到一个热热的东西，她用手抓住了那东西拿上来一看——是她临走的时候帮沈仪放的汤婆子。
“唉……”她惊叹了一声。
“怎么了？”沈仪与她面对着面，十分亲密。
顾南楚道：“这汤婆子怎么还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样暖和啊？”
沈仪听到这里将手伸出来把被子往上拽了一下遮住了顾南楚的肩膀：“可能是一直放在被子里的缘故吧，快睡吧！”
“嗯……”
顾南楚还是头一次跟一个男人挨得那么久，他们来这里也有两天了。沈仪身上却反而有一股冷香，难道是因为娇生惯养惯了，不洗澡也这样。她虽然闭着眼睛，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如此真心待我，我也必付以真心。”
顾南楚听到后，心更乱了。要不是为了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你以为谁愿意跟你……跟你……
跟他干什么？
顾南楚也说不上来，但是她也暂时不想离开沈仪。毕竟沈仪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与她有联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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